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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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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很大,可天上怎么会有月明郎朗。安静的街市,月辉撒在雪上又反射到各处,显得格外明亮。唐钤走啊走啊,感觉这条街无尽一样。倏地时光斗转,天地一红,唐钤竟坐在了马上,马儿飞奔,唐钤听见了打斗声:“复微,快跑!”唐钤知道这急促的声音来自父亲。他又听到了手起刀落的利剑声,一群黑衣人在后面追赶他,唐钤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猛然睁开眼。
唐钤知道已经三更了,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梦见醒来。又是同样清晰的梦,又是六年前那个雪夜。唐钤将手伸进枕头下,摸出了一块令牌,令牌上赫然写着清晰的“侍”字,唐钤知道这块令牌是宫中侍卫的通行证,唐钤不由的攥紧了拳头。唐钤真的太想知道那件事的原因了,不经意的抬头,唐钤看到琼花枝条上未开的花苞有所绽放,也许,那件事很快会有结果。唐钤躺下,再睁开眼已经是明媚的清晨。
今日休沐,解府管家准备晚点再喊解砚起床,管家刚要敲门,解砚就把门打开了,就这么笑嘻嘻的站在门边,管家差点跟解砚撞个满怀。为了掩饰尴尬,管家关心道:“今天将军怎么起的这么早。”解砚今天心情不错故意挑逗管家说:“您是觉得我平日里起得晚吗?”管家顿时慌张“不……不是。”
解砚目的达到了就放过他,吩咐道:“如果重醉来了,就让他去书房等我。”言罢解砚就一蹦一跳的出门了。解府的宅子是永乐帝近日才赐给解砚的,虽然解砚是一个看似非常散漫,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将军,可在战场上认真起来,眼神就可以杀人。征战多年,提起解砚无人知晓,杀伐美人却让人闻风丧胆。这个杀伐美人实际上就是像小僵尸一样蹦蹦跳跳出门的男人。
这个男人洞悉京城中的一切,也知道官吏的结党营私,和暗中谋害。他清楚明抢也清楚暗箭,所以府上的所有佣人都是从各路安插过来的。解砚知道其中厉害,并没有赶走他们,解砚满不在乎但也要有所提防,他不愿表露,也懒得赶走他们。
解砚出了解府的门仍然径直往前走,三下五除二的就到了唐府门前。又是那个小药童,解砚摸了摸他的头说:“小映,告诉你们医师,他的主治病人来了。”小药童将解砚的手拨下“大人吩咐过了,若是看见解将军来了,不用通传就可以进去了。”
解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害怕唐钤等的太久,于是解砚一边惊讶一边走进唐府。解砚在院子里看见了唐钤摇起手打招呼莞尔一笑:“唐医师我来了。”唐钤看着眼前被万人尊称的将军,竟然拥有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靥。冬日暖阳似的温和,像秋日被风吹下的红色枫叶,哀而不伤,绝美无比。
唐钤看着有一丝丝的慌了神,却只有那一下,唐钤知道保持距离才是两个人该有的姿态。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忍不住。
唐钤一如对所有人一样的温和谦恭,就好像那一刹的心动只是给人的错觉:“今日,解将军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这不是怕你等的太久……给我看病吗?”解砚听到同样的话从唐钤嘴里说出来,就和被夸奖了无异。果然解将军也是很双标了啊。
“唐医师,用早饭了吗?”解砚没话找话。
“正要。”唐钤只是单纯的想把天聊死。
“嘿嘿,正好正好,我也还没呢。”解砚看起来也是蓄谋已久了。唐钤没说话向前走,解砚知道唐钤算是默认了,乖乖的跟在唐钤身后。
饭桌上,解砚毫不客气的拿起勺舀起一口八宝莲子粥,香气扑鼻,唇齿松软,丝丝甘甜之味萦绕舌尖。唐钤看着解砚,也目睹了这碗八宝莲子粥的一生。解砚先是大口大口地索取着,眼看着粥要见底了,又开始放慢地喝。唐钤觉得解砚就是个孩子,害怕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了,就开始珍惜起来,唐钤眼神示意小映,小映很快地把剩下的八宝莲子粥端到解砚面前来。
解砚看见了粥,眼睛里连续不断地闪着光,也不客气地盛到碗里。唐钤看出解砚的高兴,唐钤甚至也会疑惑,从不进行官场交涉的他,怎么就轻易的看穿解砚的需要和喜欢。(别问,问就是解砚从来没喝过八宝莲子粥。别问,问就是唐钤天生察言观色的神力。)
酒足饭饱之后,就该干正事了。倒也算不上什么正事,解砚本身就没病啊。唐钤开始给解砚把脉,不知怎么地,唐钤特别想逗一下解砚,他感受到解砚的目光盯着他。唐钤开始故意皱着眉头,做出若有所思状。
解砚已经露出了害怕的小表情,担忧地询问:“唐……唐医师,我应该没什么病吧?”唐钤是准备好好吓吓解砚的,可一股莫名的不舍止住了他的念头,但是眉头紧皱的时间太久又让他不好收场,告诉解砚:“将军无碍,只是最近有点上火,多多注意饮食即可。”
解砚松了一口气,眼睛又转了一圈:“唐医师,既然皇上不愿把你赐给我,要不我搬到你府上住吧,你给我调理身体。”解砚话一出,感觉好像不太对,房间里油然而生一股暧昧的气息,二人当着下人的面,无一例外的尴尬。
“解将军,唐府和解府之间加起来不到十步,住在谁府上有什么区别吗?”唐钤看着解砚,揣测他的真正意图。
但情商低下的解将军好像会错了意,他以为唐钤答应他入住了,装出一副婉言谢绝的斯文败类模样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纷纷看向解砚,包括唐钤在内都非常敬佩于他谜一般的自信,情商鬼才。结果半个时辰后,解砚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赶出唐府。解砚不解,但解砚并没有不高兴,只是让门童传了话:“我们来日方长。”(这又是一个多么有歧义并且尴尬的邀约)
解砚这个人好像生来就两副面孔,平日里像个孩子,正事方面又特别干练。解砚从唐府赶出来后就立刻去了解府书房,他看见等了许久的重醉又想起自己只顾在唐府看美人,不由得心生愧意,但只有一点点并且只有一下下。
重醉是解砚在战场上救下的,当初解砚投军,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接二连三战事,更好的体现了解砚的军事才能,在军营里不到数月就连连升迁到一个小将军。解砚皮肤白嫩,英俊一词中也只占了俊字,当时人们议论纷纷不服这个俊俏的人做将军,但重醉很敬重他,重醉可以看见解砚眉宇间的锐气,那是杀伐果决的将军该有的姿态。
后来重醉不幸受伤落入敌营,当时没有人敢去救他,当日晚,解砚独自一人偷袭敌军关押阵营,解砚引起内乱,火光滔天中成功解救了重醉等数名被捕将士,从此之后,杀伐美人成了解砚的代名词,军中再无一人小觑解砚。
重醉与解砚不是主仆关系,二人称此为“知遇”。重醉白了一眼解砚,解砚看见桌子上喝空的九个杯盏,发出了不好意思又不厚道的嗤笑。
笑归笑,完了还要办正事。重醉受意查探那几个绿茶,显然是得到了比较顺心的结果。
“那几个东西是户部的,近期在收医馆税上比较不景气,而且他们自己私下里的经营了几家医馆。另外,查到他们和吏部李鑫大人因为田产分配结过梁子。”重醉不紧不慢地说着。
“哼,私营在永乐国可是大罪啊,可真是精彩,还真是爱护百姓啊!”解砚冷哼了两声。
“重醉,你让那个写字好看的先生写一份奏章拟稿揭露此事。拿着拟稿加上证据送到李大人府上,另外拿些银子打点一下刑部。我知道皇帝得护着他们,但我非得让他们脱几层皮,让他们知道有些人不能碰。”
解砚交代完之后心情顿时大好,但重醉犹犹豫豫地还没走。“想问什么就问吧。”重醉刚刚张了口,又被解砚的声音打断了。
“喂,重醉,还记得当初我跟你在军营里说的话吗?”解砚慢慢说道。
“‘我解砚来这里,是要拓万里疆土,收获赫赫威名,我不爱永乐的任何一寸土地,我并不想受到万民的敬仰,我只想通过更多的权利,找到一个人’”重醉怀想过去的解砚,模仿的语气讲道。
解砚笑了一声:“重醉你知道吗,我找到他了,他果然是很喜欢琼花啊。”解砚从身上拿出一个绣着琼花的蓝色香囊。
“重醉,你还想说什么吗?” 解砚把玩着香囊,重醉摇摇头出去了。
解砚第一次拿着香囊的时候,它是热的。后来解砚去过医馆,大夫告诉他里面装的是千年健①,放在布制成的袋子里就会发热。可现在香囊早就不会发热了,转眼都过去六年了。解砚觉得六年都熬过了,他也不急着快点攻克唐钤。
晚风轻轻吹过,竹叶簌簌而落。虫鸣声此起彼伏,一阵阵鸦声掠过唐府上空。唐府的书房里,唐钤正在读西汜王的来信,信上问道:“可否利用解砚?”
唐钤俯下身回信时想起了解砚孩子般纯洁的笑脸,和他稚嫩的说话语气:“不宜,底细尚未明确,行为难以把控。”
风袭过的枝条,一朵花苞暗自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