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天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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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谙要的医书送来得很快，虽然太医院那边也不知道这位福晋要治天花的医书来干什么，但这又不是什么机要文件，她想看……他们就给呗，左右不能得罪人，这位福晋又不是要跟他们抢营生。
那些太医现在还不知道，娴谙是真的要跟他们抢营生了。
拿到书后，娴谙先是把关于天花的介绍看了一遍，再把种痘的方法看了一遍，然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古代的土法疫苗吗？
娴谙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代的种痘，其实就是接种疫苗的一种方式，但是现在的技术水平太不过关了，疫苗虽然经过选育，但减毒什么的做得那是奇差无比，所以才会导致种痘的死亡率那么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痘科大夫知道能通过选育毒株降低病毒毒性，但一开始就把研究方向搞偏了。
天花病毒，要接种的是牛痘，而不是人痘啊！
这时候的痘科大夫，多是取感染过天花，但症状并不严重的的小孩子身上干枯的痘痂，研磨成粉末，然后吹入种痘者的鼻腔，从而使他们感染上一回症状不算严重的天花，达到产生抗体的效果。
但是按照娴谙所知，她那个时代的种痘，或者说是接种天花疫苗，取的是和天花病毒毒株相似，但是感染症状要轻很多的牛痘病毒，跟天花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死亡率也是几乎为零的，根本不是现在二十几个人里面，就要不幸死上那么一个两个。
想通这个关节后，娴谙感觉自己有点坐不住了，抖着手把医书放到一边，就要叫人来把牛痘的事情说出去。
“乌嬷嬷，你可知道，外头有没有养牛的人，虽然从来没有得过天花，但却在瘟疫期间安然无恙的？”娴谙的语气略有些激动。
乌嬷嬷却是被问得一脸懵逼：“……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有的？听说养熟的牲畜会替主人挡灾，这耕牛若是有了灵性，说不定真的能……”
娴谙：“……”所以我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不过，乌嬷嬷的话也算是兜头一盆冷水把她泼醒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再好，在没有试验依据的情况下，也只会被人当成异想天开。
那么问题来了，无论她是想以身试药还是下狠心搞个人体试验……在宫里都是不可能成功的，天花瘟疫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她家里几十口人命都不够她去填。
但娴谙实在是不甘心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她太清楚瘟疫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大影响，也许对于王公贵族，只是有可能染病而死，但对于平民百姓，失去田地，流离失所，因为没有粮食而活活饿死，都是极有可能的，若是再遇上大旱，极有可能引发暴乱，在战争中再死上一批人……
她倒不是忧国忧民，只是觉得，要是自己不知道就算了，但要是知道了这么大个事儿，还要憋着不让人知道，也挺为难的。
娴谙试图跟乌嬷嬷分析：“你说，咱们国朝进入中原前，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天花这回事儿？”
这个乌嬷嬷倒是知道的，她一面庆幸自家主子终于没有再问道知识盲区，一面迅速回答道：“是，咱们在草原上的，时候，可从来没遇上过天花，只是太祖皇帝进入中原后，才……那时候，还要不长眼的汉人说是咱们不是正统才遭了天谴的话，不过如今看来，那些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娴谙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一个重点：“嬷嬷，咱们在草原上的时候，是不是逐水草而居，周围都养着牛群和羊群的？”
乌嬷嬷愣了一愣：“是，那时候日子比现在艰苦许多，所以皇上才总说不能忘本呢。”
“是啊，人不能忘本的。”娴谙笑了：“现在咱们住的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贵人们出门要么乘车要么坐轿，骑马的人越来越少，耕田都在城郊的庄子上，咱们烧的是银丝红萝炭，而不再是草原上捡出来的牛粪，自然也没有人会去跟牛羊打交道了。”
乌嬷嬷实在不明白自家福晋今天怎么就非要跟牛杠上，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福晋是觉得，真是长生天觉得咱们不该忘本，才降下天花小惩大诫的？”
“长生天的意思我怎么可能知道。”娴谙挥挥手：“如今皇上巡幸到塞外什么地方了？准备纸笔，我要给四阿哥写封信去。”
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这种会牵涉到朝政和大局的事，她还是不要瞎做决定了，交给搞权谋的专业人士去料理比较好，反正胤禛现在跟她目前已经是绑定状态了，忧彼之所忧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吧？
——
胤禛跟随康熙的队伍巡幸塞外，从京师一路北上。
路上到不是很艰苦，除了每日都要骑马赶路还要接见各地官员以外，就没有别的事儿了，最多就是偶尔兄弟几个去汗阿玛面前混个眼熟吃个饭，然后再被过问几句功课，康熙对几个儿子还算是一视同仁，又或者除了太子和大阿哥，他对剩下的皇子都差不多，所以胤禛既没有获得太大关注，也不至于被冷落。
沿途都是有行宫居住的，里面也是早就备好了各种物件，保证皇帝和皇阿哥以及随行的官员都能住得舒坦，条件好些的地方，甚至还有汤泉可以泡。
这天入夜后，胤禛洗漱完，正坐在床头拿着本书看，随侍的苏培盛送上来一封信：“主子爷，宫里的福晋差人送了信过来，您现在要看吗？”
“拿过来。”胤禛心情颇好地接过信，用柳叶刀划开蜡封，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看信之前，他本来以为自家福晋是来过问他起居或者行程的，没想到一封信读下来，只有前几句和结尾处意思意思问了两句，其他的通篇都在说别的事。
说的还不是什么小事。
娴谙在信里详细写了自己对天花病毒在入关后频频爆发的猜想，还提到自己曾经在一本外文书上见过的，关于天花在养殖牛群的地方致死率大幅度降低的事迹，然后拜托胤禛在塞外过问一下牧民，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
语气相当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让胤禛去问问草原上风景是不是跟书上说的一样。
胤禛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心里的炸雷是一个接着一个。
身为在宫里长大的皇子，胤禛对于天花瘟疫的认知比娴谙要深刻许多，他也更清楚，如果娴谙说的是真的，那会对整个朝堂有多大的震动。
大清开国以来，死于天花的王公贵族不计其数，即使现在有了人痘的预防方式，但成功率并不算特别高，在宫中大概能做到十之八九，但在民间，能有七成的概率就算不错了，更多的情况下平民百姓还是会因为瘟疫爆发而死，即使侥幸活下来，也会因为面部留下的缺陷而难以出人头地。
最重要的是，这个功劳如果有人独自领下，是飞黄腾达，还是成为众矢之的，暂时说不清楚。但对于胤禛来说，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作为一个已经算得上成年的皇子，若是贸然得到这样的功绩，他差不多也就是把争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比起只有战功的大阿哥来看，还要加粗加黑特写的那种。
但娴谙在信里写得又确实有理有据，甚至真的有几分说服他，若是知道过后什么都不做，胤禛觉得自己忍不下这口气，把娴谙想出来的功劳随便让出去，他也觉得自己未免太窝囊了些，至于去汗阿玛那里把这个可能报上去，情况只会更不好收拾。
胤禛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几页薄薄的信纸，旁边的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顿时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心里却忍不住疑惑福晋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让主子爷露出这幅表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胤禛才淡淡地出言吩咐：“如今天还有些冷，你去把炭盆挪过来些。”
苏培盛连忙照做了，然后眼睁睁看着主子爷把信纸撕成了小块，扔进火焰中，看着它们被烧成灰烬。
“这封信，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接手过？”胤禛语气很平静，却让苏培盛背后一凉，立刻跪下回话。
“没有了，奴才是从福晋的亲信那里接过的，中途绝对没有任何人动过。”苏培盛好久没见过自家主子这幅堪比阎王的黑脸了，生怕自己被迁怒。
“罢了，你下去吧，福晋的信在路上丢了，你什么都没有接到过。”胤禛说道：“对了，前几日在围猎的时候爷打了两张狸子皮，你让人收拾好了送回宫里。”
苏培盛什么也不敢问，从地上爬起来过后迅速退了出去：“主子爷好好歇息，奴才这就去办。”
胤禛点点头，靠在塌上闭目养神，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福晋，懂事的时候是真懂事，该周到的时候比谁都想得全，但折腾的时候……那也是真的能折腾！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天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