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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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这群人闹了好久才离开，他们离开后整个病房突然就安静了，甚至是有些苍白了。
魏濯不大适应这种安静，但似乎这种安静才是医院该有的样子。毕竟人这一生大多数的生离死别都发生在这里，这里每天都有无数生命在降临、在挣扎、在放弃、在离开、在用自己的方式眷恋着这个世界，这里有人们的狂喜与大悲、不甘与安慰，这里的苍白与安静都是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这几天魏濯在医院里也闲不住，没事就喜欢到处逛逛。医院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有生机勃勃的繁茂花草，却总有望着这些花草暗自神伤的人们；明明头顶的阳光耀眼灼目，地底太平间却是说不出的寒冷刺骨；明明每一秒都有人在这里感受人生的幸运，却也每一秒都有人在哭诉上天的不公。
生活嘛，无非就是上一秒还满怀热情，下一秒就要报以冷眼。
Ｗ城的夜空早已没有了星星，只剩下孤独的月亮在和高楼上的灯光辉映。魏濯就这样望着窗外的夜空安静的躺了一会，明明是放空思绪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却总是回放着下午林彦被自己意外压在身下的样子。
林彦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脸颊上有着一抹不易被发现的红晕，好看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愠怒。想到这里魏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似乎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林彦才会从那个温文尔雅的三好学生变成了一个暴躁的死傲娇，每年动不动就对自己翻白眼，还老是拳打脚踢的。但魏濯一点也不反感他这样，或许这样说不太恰当，但魏濯确实喜欢故意惹他生气。
“……哈，小南瓜。”
魏濯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看他炸毛的样子，然后自己再去给他顺顺毛。
退出某峡谷的时候发现才十一点不到，对于非典型的夜猫子林彦来说这个时间睡觉实在太早，可是他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林彦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全是下午被魏濯意外压在床上的情景。他猛然睁开眼睛，头顶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他下意识的闭眼，又看到了魏濯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
“傻逼。”林彦觉得这觉是彻底没法睡了，于是便起身打算写几套卷子冷静一下。
今天李石山给了他两套卷子，一套是要他带给魏濯的基础卷，还有一套是各科老师专门给他准备的竞赛试卷。林彦翻出卷子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卷子上的题都太过基础简单，完全没有竞赛的水准。再一翻，看到上面李石山亲批的“魏濯”二字，确认是自己给错卷子了。
“完蛋。”林彦重重的叹了口气。林彦觉得遇见魏濯之后不仅是自己的脾气、自己直播间的导向，就连自己的智商都被那个人给带跑了。
不过好在那个人平时拿到卷子都是看都不看就拿来垫外卖盒子的，这次住院他连只笔都没拿，怎么无聊到可能去翻卷子呢。林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也觉得没有必要跟魏濯说了，反正后天还要去看他，那时候再把卷子拿回来就好了。
这两天在学校没有魏濯的打扰，林彦学习的时间一下都多了起来，不仅完成了自己原本的学习计划，还有多的时间找老师要竞赛题写。但偶尔在上课或者做题的时候林彦居然开始走神，会想到某个人上课被点名时油嘴滑舌、插科打诨的样子。大概自己真的是想养狗了吧，林彦这样安慰自己，觉得或许应该找个周末去宠物店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萨摩耶。
另一位熬夜冠军则没有身为高二学生的自觉，在学霸找卷子学习的时候，他却想着叫学霸来打游戏。打开游戏，看到好友列表里“PUMPKIN”灰白的头像，想起他下午给自己带来的卷子。
“这位学霸现在大概率在学习吧。”
退出游戏，关掉手机，魏濯又陷入了病房苍白的安静里。他实在觉得有些无聊，就拿起旁边桌上今天林彦带来的试卷翻了起来。
这些卷子纸质相当不错，纸质白皙且不掺杂荧光粉漂白剂不伤眼；印刷也很清晰，就算用力摩擦手上也不会沾上油墨；纸有一定厚度和重量，拿在手上很有质感。综上所述，魏濯觉得学校印的这个卷子着实适合用来垫外卖盒子，无聊的时候折个纸飞机玩也是极好的原材料。魏濯决定给学校一个大写的好评，还是五星带图带长文的那种。
跟某人在医院里享受的安详静谧不同，我们的林同学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过得相当热闹多彩。林彦和魏濯面对校园暴力挺身而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学校，七中的校风一直很好，突然被爆出这种事情让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很震惊。而在震惊之余，校霸为救学霸英勇献身的故事也获得了极高的关注，有关这个故事的版本已经传出了至少七个，就连学校贴吧上的同人文都有了四五篇，由此可见七中同学们的文学素养还是相当不错滴。
而因为在学校贴吧上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校方不得不出面管控，于是很多莫名开始磕起cp的女生纷纷提议要组建一个企鹅群方便大家磕糖。于是方思瑜和周小璇这两个最早开始磕cp，且每天都可以享受磕“一手糖”的快乐的女生，自然成了“我磕的cp必须甜”企鹅群群主。
这几天林彦坐在方思瑜和周小璇两个女生后面，每天听她们俩聊天总觉得有些头铁。
“姐妹快看！群里又有消息了。”
“一班的人说当时王语嫣那一砖头砸下去的时候魏濯离林彦还有至少五米远，一听到林彦有危险魏濯‘唰’地以下就冲过来把林彦抱在怀里。”
“不对吧，五米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冲过来。我看群里有个姐妹说是当时魏濯就在林彦旁边，扑倒林彦的时候还怕林彦摔着了贴心地让自己垫在下面。”
“反正不管怎样魏濯英雄救美这事没差。”
“真搞不懂怎么还会有女生天天给他俩送情书，看不出这才是一对嘛。”
“就是啊，学霸×校霸多好磕。”
“不行，我已经有画面了。”
一开始林彦听不懂她们一群女生到底在聊什么，但因为总能听到自己和魏濯的名字所以就格外在意。于是他在陈琛的指导下注册了一个贴吧小号，专门关注与自己相关的帖子。渐渐的、渐渐的，林彦开始看懂这些女生每天说的“磕糖”是什么意思了。
但看懂归看懂，听到前两女生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林彦感觉自己的面子越来越挂不住了。他装作整理书的样子用书使劲砸了砸桌子。后排发出的声音吓到了这两位磕ｃｐ磕到上头的好姐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手机，转移阵地到群里聊去了。
陈琛抱着一沓刚刚从班门口女生那里接来的情书和礼物，熟练地一把丢到魏濯桌上，又转头对林彦说：“彦哥，这一天天给你和濯哥送情书和礼物的女生太多了，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可怜的搬运工一点工资啊。”
林彦看了一眼魏濯那已经被各种礼物和情书填满了的抽屉，又看了看刚刚陈琛拿来的一堆，他莫名觉得心烦：“你帮我把这都送去学生会的失物招领处。”
“啥意思？”陈琛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哇，彦哥，你这波操作很骚啊，第一次听说这么一劳永逸的拒绝方法。”
陈琛从讲台下面拿出一个大垃圾袋，把这些情书礼物一股脑儿的装在里面，装到一半又觉得不对，问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把你和濯哥的给分开？万一濯哥要看怎么办？”
“还分个屁啊，直接都送过去。”林彦不耐烦的开口，右手一直在转笔。
“得嘞！小的这就去办。”陈琛一边把抽屉里的东西往垃圾袋里丢一边小声吐槽：“怎么现在不只是面对魏濯的时候脾气不好，提到魏濯的时候脾气也不好。”
“诶？”陈琛看到一个写着他们两人名字的信封，正在好奇是哪个班的女生这么奇葩的把给两人的情书直接写在了一起，手里的白色信封就被林彦一把夺走。
林彦没看到他们两人的名字，但是他看到了信封反面的留名——于莉。
“魏濯同学、林彦同学：
展信安。
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你们道谢，但这个机会似乎一直没有来。当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要转学了，而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这所学校了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校园暴力就像一片乌云一样一直笼罩着我。一开始她们只是喜欢聚在一起说我的坏话，我觉得没什么，当不成朋友而已，这种事情我不强求。当我开始意识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的时候，是我发现全班甚至于整个学校都没有一个被称之为“朋友”的人的时候。
后来就变成了我的作业会莫名其妙的不见、我的被子会莫名其妙被打湿，一开始我还会懊恼生气，再后来，她们整人的法子多了，我也就习惯了，也就真的懒得计较了。
你们肯定会问为什么不去向别人求助呢？对啊，为什么呢。可是如果求助的话，向谁求助呢？
朋友？我没有朋友。同学？同学们不来雪上加霜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也不想做让别人为难的事。
老师？算了吧，她们做的那些事，无孔不入却又不留痕迹，没有证据老师也管不了，只能激怒她们。
父母？我没关系的，我的父母都很不容易，何必再用这些事去烦他们，我只要好好读书，乖乖听话，对他们来说就很好了。
反正也就三年，忍一忍也就没事了，更何况当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快过了一个学期了。
真的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习惯就好了。
——至少我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所以后来你们在食堂挺身而出帮我的时候，我确实——该怎么形容才好呢——受宠若惊。但说实话，我当时宁愿你们当时没有帮我，因为你们的举动好像刺激到她了。她确实消停了两天，两天后开始变本加厉，直至有了那天校外的那一幕。
比起感激，现在想起来，更多是愧疚和庆幸。愧疚我把你们拉入了这蹚浑水，让魏濯同学受了那么重的伤。但也庆幸，幸好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你们，相信了只在传闻中有所了解的你们，也幸好你们并不是传闻中那个独善其身的校草和暴躁痞气的校霸。
而这个学校也不像我先前所感受的那样冰冷，我原本很忐忑，很担心，很害怕，而我的老师在医院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不是询问，她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问在手术室里的魏濯同学怎样了。我记得很清楚，冲进病房问的第一句是：“于莉你还好吗？”
这样一句简简单单关心，我等了整整一年。
现在想想，或许我真的应该早些向他人求助，应该早些相信这个世界上善意的人们总是大多数，而这些细碎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善意与美好正是每个人赖以生存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源泉。
话不多说，我转学后，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希望下次见面，我可以美好又自信，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再见！
全新的于莉”
林彦看完这封信后，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将它重新叠好。
陈琛没有看清具体内容，但他看到了信的落款，“全新”二字让人莫名的感动，他开口道：“彦哥，你说于莉以后去了新的学校会好起来吗？”
“好不好其实有时候和环境没关系。”林彦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信封，眼里神色晦暗不明，半天才开口：“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于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