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孤帆远

3、相熟

　　归居在后来的日子里回忆那天晚上，种种细节仍然历历在目，月光如水，那个叫做陈次的男人知道他的名字后，只是微微沉默一会儿，吩咐自己的弟弟去收拾出一间空房，转过身去，说：“你有好些日子没有休息过了吧，那件空房收拾好了，你便住下歇个脚吧，饿了的话，对面便是厨房，还有一些剩菜，凑合着过吧。”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回头又看见了归居一脸的戒备，“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说罢，便关上了门，房间此时也收拾干净，陈光从里面走出，招呼归居入内下榻，少年的眼神是很诚恳的，归居也便选择了相信，道了句多谢就进入了房间。
　　夜长梦多，窗外是不绝如缕的虫鸣，心中的焦虑让归居久久而不能入睡，脑海中不断浮现这些个日子逃往这边的日子，从前和父母交好的宗族一个个反目成仇，非但不救济他，有的还落井下石，好几次都差点被追杀的人逮住，多次死里逃生，让他不再轻易相信身边的人，思绪一涌上来，便牵连带起万千的忧愁，可是一切终归抵不住饿意的来袭，肚子不满的反抗，使归居不得不爬起身子，出了门，走向先前陈次所说的厨房。
　　进了厨房，是黑漆漆的一片，若是换做以前，归居尚可点燃一张符纸照明，可是现在身体羸弱，又怎么有力气施符，借着微弱的月光，归居依稀辨得个厨房的轮廓，看着不远处像是蒸笼的东西，猜想里面必定放有一些饭菜，便笔直地向前走去，可不知道是绊倒了什么东西，居然将一旁的厨具都给带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一下可把陈家二兄弟给吓醒了，不远处的两间房的灯同时亮起，当两人来到厨房，点燃蜡烛时，眼前是一片狼藉，而归居在中间局促不安的站立，一脸的窘迫倒是让人忍不住发笑，“哈哈，归大哥，你怎么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啊。”陈光向来没心没肺，口直心快，看到这景滑稽便只顾嘲笑，被自家大哥掐了一下，才止住笑声，场景一时便安静得略显尴尬，直到归居的肚子又一次抗议，方才打破僵局，陈光在自家大哥的“威胁”下不敢大笑，而分明陈次也是在忍着自己不笑出声音来，看向归居，也是害羞得满脸通红，互相看来看去，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笑。
　　陈光这个做劳力的，又被自家大哥呼唤收拾残局，陈次则是难得地下了厨，给归居做了顿美味佳肴填报了他的饿肚，一顿饱餐过后，三人又一次在庭院中，月光下闲聊，陈光看上去像是很喜欢这位归大哥，不断地找他搭茬，不管别人理不理他，他便只顾着说自己的，不知过了多久，陈光发现自家大哥居然入睡了，还发出了鼾声，归居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人都觉得这样和他平日里严肃的模样有违和，想发笑又生怕吵醒他，于是就压低声音讲话，归居本是很开朗的人，只是最近颠簸，又是陌生人，所以方才略显拘谨，如今大家都熟络了，他便放开了聊，
　　“唉，感觉你大哥应该不是那么刻板的人，怎么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
　　“大哥是想要赶快撑起这个家。”陈光难得严肃了一次，看了看大哥，继续说，“父母离开的时候句我还小，大哥那时其实也还年幼，家中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大哥为了讨生活，什么都做过，但他身体天生羸弱，许多事情都做不来，于是他便研习医术，家中药经他读了个遍，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大哥终于学有所成，把陈家医馆的名声重新发扬光大，大哥是我最敬重的人，所以我要学习武术，一直保护大哥。”
　　归居看着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本领不高，可是志气却不小，经历过了生死，自己好像成长了许多，那份初发时的意气显得十分难得，归居勾了勾嘴角，看着这小子想保护的大哥，心中隐隐立下了不知是什么的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