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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家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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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屋子外面的小花园一直是年轻人忽略的对象,对他来说,这块面积不大的公共场所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杂乱的植被和花朵像是某人潦草工作下的产物,丝毫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更愿意去那些打理整洁,空间更大的地方散步,在那些地方,他可以暂时找到心灵上的宁静和平和。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巨大的树木直入云霄,比之前遇到的那个百丈高的巨人还要雄伟。各种奇异散发着香味的巨大花朵遮天蔽日地开在他的头顶,宽大如河流的草叶密密麻麻地堆积在前方的道路上。在他的四周,散落着数量众多的扁圆形碎石,个头足有他那么大;而当他好奇地凑近去看时,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真的石头,他甚至还从上面啃下一块。
“要是我就不会那么做,那会让你的肚子一整晚都不舒服的,你要是不想把肠子都拉出来,最好还是把它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块石头。”
“看来还真是个新来的。好了,坐下歇会吧,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急着赶路了。”
“这是什么意思。”
“嘿,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刚才走得那么急是有原因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走路狂吧,没事就低头狂走几公里。得了,我才没那个功夫。告诉你吧,刚才我们处在人类的地盘上,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巨人。他们的脚丫子你也看过了吧,要是砸下来你觉得自己还有喘气的机会吗?没了,直接嗝屁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年轻人很想告诉它自己就是所谓的人类,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现在这个样子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当真的,毕竟这些大黑蚁也从来没见过人类的真实面目。它要是愿意把他当做新来的,就让它继续那么想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了,刚才我吃的那东西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
“那个啊,那是‘泻断肠’的种子,看上去跟石块差不多,不过绝对碰不的。你算是幸运的,碰到了咱们。告诉你吧,之前也有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突然来到了这里,不过他运气不太好,没有本地的居民带路,所以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
“他现在怎么样了。”
“啊,埋在林子南边了,上面的草都齐腰深了。”
“死了?”
“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在我们这经常发生,一天要是不死上几个,那简直都是重大新闻。我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们这里,做好觉悟是最基本的要求。生活嘛,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要么就是走在死的路上。我们早就习惯了,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尤其是其他家伙的生死。就比如,前一秒你还在跟自己的小伙伴打情骂俏,那么下一秒就得准备好扛着它的大腿回家。你刚看上一个漂亮的姑娘,还没来得及下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得重新勾搭一个了。唉,这样的事多了,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你简直不能把它们都说出来。我认识的很多家伙,都是在干事干到最兴奋的时候嗝屁掉的。有的是正在屋里跟姑娘欢爱,然后就突然被咬掉了半块屁股。有的是正躺在池子里泡澡,然后就被水里的一些看不见的家伙夺走了宝贵的小弟弟。还有的是正往家里搬吃的,然后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搬到了蜘蛛的网里。总之一句话,生活就是一个慢慢挂掉的过程。”
大黑蚁的一番话让年轻人一下子没了半口气。他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不但没有如愿以偿地死去,还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更可怕的是,眼前的世界危机四伏,今天没有结束,就永远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不怕死,但是死在这样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觉得有些窝囊。可是眼下除了紧紧跟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既然这个世界被对方说的如此恐怖,他就更没勇气独自行动了。沉重的心事让年轻人沉默下来,他再也听不进对方的一句话,不过,一向自由惯了的大黑蚁倒是说得自得其乐;这是它的一种本事,即便身边没有人,他也可以自言自语地说上好久。
“我猜你肯定是被我刚才的话吓到了,这很正常,每一个刚来到这里的家伙一开始都不太适应,不过过段日子就好了。其实这里也没你想的那么差,虽然到处都有危险,连拉屎的时候也不能尽兴,但是这里的乐子也跟危险一样,多得让你眼花缭乱。不是我吹牛,这里简直是享乐的天堂,如果它宣称自己在这方面排第二,那就绝对没有哪个地方敢说自己是第一。尤其要说一下的就是这里的姑娘,嘿,一说到这我就来劲,真是挡都挡不住。虽说姑娘到处有的是,但事咱们这里盛产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呱呱,不但长得漂亮,性情也十分地风骚,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你欲罢不能。
“更让人佩服的是,像这种稀缺、高价值的资源,一般都是绝对不向外输出的,用那些上层家伙的话说,叫什么战略资源。可是咱们这里不一样,什么都是放开的,想带走多少姑娘就可以带走多少姑娘。前些天这里还来了几个外地的有地位的家伙,他们在这里住了五六天的时间,搞了一个热闹盛大的派对。据说在外面等待的姑娘排了十里远,每一个都花枝招展,尤其身上的穿着,啧啧!那叫一个省材料啊。那些住在附件的居民亲眼目睹了这场盛会,按照他们的说法,那间临时盖起来的豪华宫殿内,到处充斥着让人无法忍受的□□,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味一刻不停往里送,欢快的乐声从天刚亮一直奏到月亮升起。更离谱的说法是,附近一些家伙看到了宫殿后门的情景,那里也是热闹非凡:衣衫不整的姑娘们晃晃悠悠地从从门里出来,一个个站都站不稳了。但是某个鼻子灵的家伙却说,他并没有闻到酒味,可是从姑娘们身上散发出的各种奇异的香味却实实在在地被他嗅到了。
“不过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虑。但是那些家伙离开时的场景,我倒是确实看到了。上帝啊,你肯定无法想象,整整几十车的漂亮姑娘,全都给拉走了,而所有人身上的衣服加起来可能都不够给你做一件像样的礼服的。虽然咱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小气鬼,但是看到这里的姑娘被成车成车地拉走,还是有些不得劲的。不过这就是咱们这里的规定,来去自由,只要有能力,姑娘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要是你对姑娘不感兴趣的话,这里还有很多可以寻乐的地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做不到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每一种都能让你达到身体上的极致享受。这就我们的传统,极致的享乐主义。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所以很多家伙就在还能享受的时候尽情地玩乐,简直是不死不休。
“所以啊,总得来说这里还是很不错的地方,只要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会发现这里完全就是天堂的模样,而你,正与上帝同在。”
年轻人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维中,对于已经结束的慷慨演讲,丝毫没有察觉到。
“喂,我说老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
“......啊,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唉,算了,就当我自娱自乐吧。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走吧。”
“我能问一下,我们要去哪里吗?”
“去哪里?当然是回家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在这里过夜吧?”
年轻人不再说什么,他觉得现在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问,只要跟着对方走就行了;毕竟,他对这里没有任何概念,就算知道了要去哪,也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概念,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他们一前一后开始往森领的深处走去,一路上的见闻让刚刚进入新世界的年轻人感到无比震惊。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准确来说是没有人造光源的情况下夜晚的样子。之前的触电不但让他变成了童话中的小人,还神奇地赋予了他夜视的能力。他觉得现在的自己除了外表看起来还跟人类有些关系外,其他的已经完全变异了。不过,这样独特的本领毕竟是好的,有了这样的能力,他可以做很多以前想做而没办法做到的事。
至于自己还能不能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年轻人暂时还来不及想这些问题;他脑子里很乱,有很多事要想,有更多的事要接受。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特别想回到以前的愿望。虽然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死掉,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对原来生活的世界没有多少兴趣了。那里他值得留恋的对象了,爱情已经离他而去,就算真的会去了,他很可能还会再寻死一次。
眼前到处闪着奇异光芒的世界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此时他的心已经完全没周围的一切吸引住了。大黑蚁走得很快,三对足确实比只有两只脚的家伙走起来轻松。年轻人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时还要紧跑几步;他可不想被落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落单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他像一个刚睁开眼睛的小家伙一样,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兴趣和探索的欲望。没过多久他就把那位向导的忠告抛在了脑后。
他开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有意思,他对自己身处童话王国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了。在他们出发后没多久,年轻人就看见在他们前进的那条草径边上,躺着一只身材魁梧的绿背甲虫。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四肢像一节节干枯的树枝一样摆在身体周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个头的甲虫,一时间兴奋过了头,以为自己正身处一间巨大的奇幻博物馆中。
“哦,老天爷啊,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我觉得自己也得来点。”
这声嘹亮的感叹像一个炸雷在他们周围引爆了。在前面只顾着赶路的大黑蚁吓得一阵哆嗦,赶紧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老弟,你是对我之前说的话没听清呢,还是故意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如果你有些想不开,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能在我的背后这样搞,你不想活我还想多过几天潇洒的日子呢。”
年前人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对大黑蚁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你看,这家伙可真壮实啊,我真不知道它们是吃什么长的。”
“老弟,相信我,我知道你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家伙兴奋得不得了,这样的情况我见过了。经常会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突然来到这里,瞪着眼睛往四周看,嘴巴张得比你大多了,不时还弄出一阵尖叫。但是这些冒失的家伙没有一个活到现在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没有听我的忠告。告诉你吧,这里是我的底盘,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如果我让你保持安静,那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了吗?”
年轻人被大黑蚁突然表现出的严肃吓到了,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他收起了脸上兴奋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为时已晚,那阵巨大的响声把正在熟睡的甲虫一下子吵醒了。大黑蚁对甲虫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脑袋昏了头,绝对不会有哪个家伙愿意打搅一只甲虫的睡梦的。还没等甲虫发起攻击,看到情况不妙的大黑蚁立马喊了声“快跑!”,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完全没发现自己还落了个人在后面。
相比之下,年轻人的动作笨拙了许多。看着自己唯一可以依赖的朋友逃跑时在草径上扬起的叶末,他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了对方几句。他觉得对方太不够意思,刚撂下一句话就独自逃跑了,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情谊简直比一片树叶还要薄。
不过他没时间好好撒一下自己的怨气,那个被吵醒的巨大甲虫已经找到了撒气的对象。那些原本看起来像糟朽的树枝的四肢,此刻已经变成了动力十足的轮子。来不及抱怨的年轻人被甲虫张开的巨大螯牙吓了个半死,差点当场瘫痪在地。不过生存的本能还是在最后一刻救了他,看到向他冲来的巨大甲虫,他的双腿突然爆发出一阵让人吃惊的力量。他开始沿着自己的朋友留下的行迹向前狂奔,根本不顾后面的甲虫有没有跟上来。虽然跟那只大黑蚁比起来他的速度差了很多,不过身材臃肿的甲虫也不是长跑健将。所以年轻人很轻松地就把那只愤怒的甲虫甩在了身后,不过他对此一点也没注意到。
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跑得足够远了,才终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情况。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幸好自己跑得快,要不然今晚就得成了那家伙的下酒菜。
看着被他抛在身后的曲折蜿蜒小径,他难以相信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跑得时候他没注意到,只顾着寻找眼前的路了,可是等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在运动能力上也有了出乎意料的改变。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里面充满了能量,即使一口气跑了那么远,他仍然感觉不到丝毫的胀痛感。当然,同样表现优异的还有他的那颗强壮的心脏。
然而,成功逃脱后带来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眼前面临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再次紧张起来。他和自己的朋友走散了,虽然他还不是很清楚现在他们算不算是真正的朋友。没有朋友的帮助,他觉得自己很难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就算侥幸度过了今晚,还有以后数不尽的日子等着他呢。
一股隐隐的绝望开始涌上他的心头,各种危险、恐怖的画面在他眼前若隐若现。他有些不甘心,刚刚才见识了眼前这个世界的奇和魅力,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一番呢,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如果是之前,在他还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死亡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当时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继续在世界上逗留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过了这个世界的美妙,听说了数不尽的乐趣和玩乐,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有诱惑力,他不能不尝上一口就匆匆告别。
正当他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痛苦不已时,一阵低沉的窃窃私语声把他拉会了现实世界。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更加肯定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最后,他在一棵刚长出来没多久的鲜草下看到了朋友的身影。重逢的喜悦让他完全忘掉了它之前对自己的所做所为,甚至连一句埋怨的话也不想说了。大黑蚁背对着他坐在草下,根本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想先听听它在说些什么。
“唉,我能怎么办呢,那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多想,不是有那句话嘛,朋友本是草中鸟,大难临头各自跑。谁能想到他跑得那么慢呢,虽说我确实多长了几条腿,但我已经尽量放慢自己的速度了。唉!挺好的一个小伙,除了有点毛手毛脚外,倒是一个不错的伙伴。本来还指望他陪我解解闷呢,一个人独自生活久了毕竟不太舒服。现在倒好,解闷的没找到,还把人家的小命搭进去了。可这又能怪谁呢,只能说他倒霉,偏偏在那个时候大喊大叫。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家伙估计正咬他的脑袋呢,多可爱的一个小脑瓜,被甲虫咬个稀巴烂,唉,可惜了。”
年轻人一直在后面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朋友让他觉得很好玩。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大黑蚁准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好好数落他一番,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可是现在发现,它非但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还为他好好惋惜了一阵,虽然最后那几句有点不那么让人满意。
他准备逗一下自己的朋友,于是捏着鼻子说了话。“你的小伙伴被吃了,那你是不是准备再找一个啊。”
大黑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没有留心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哦,是得换一个,得换一个。改天我再留心找找吧。”
“你真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朋友的脑袋还没被咬掉呢,你就忙着找替代的了。”
“这不能怪我嘛,生活还得继续过啊,我总不能为了他把自己也结果掉吧。”
年轻人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哈,回头看看吧,我的朋友,你的愿望恐怕得推迟一段时间了。”
“哦,上帝啊,我都看到了什么。你居然还活着,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我眼前,这可真是奇迹啊,我的新朋友。”
“你一点不失望?我怎么听说某个家伙想抛下同伴再找一个呢。”
“我的朋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呢,你肯定是听错了,没错,肯定是这样。你看我多高兴啊,能再见到你简直把我高兴坏了;说真的,我现在很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呢。”说完,大黑蚁张开了自己的手臂,在奇光异彩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热情吧,我还想顺利过完这个晚上呢。”
“我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刚才那样的话最好还是放在心里吧,当着陌生人的面千万说不得。作为你的朋友,对于刚才的事我有些抱歉,处于这种考虑,我也不追究你那句话的责任了,我们算是扯平了。但是只此一会,下不为例。”
年轻人一时间被大黑蚁的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可是回想一下刚才说的话,他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在故意跟我开玩笑?”
“我的朋友,我从来不跟什么人开完笑,要知道,我们这里可不流行这个,因为我们没时间。当你冒着随时都可能嗝屁的风险生活在这里时,相信我,你就不再有心情和时间跟其他家伙开玩笑了。所以,等你在这里生活上几天后,就会发现,这里的家伙们普遍没什么幽默感,我是说真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开玩笑是什么意思。以前有个冒失的家伙来过这里,嘿,简直是个乐天派,穿着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一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而且还认为自己是幽默大师,见谁都要上去显摆一番。”
“那后来呢。”
“后来嘛,你知道的——就没有后来了。这里的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危险刺激的生活让他们的脾气不太好,就算是刚生下来的小东西,都有两分暴脾气。那家伙的幽默感用在了错误的地方,人家看他在他们面前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本能地以为是在嘲笑他们,这让他们一下子就火了。你要知道,这里的家伙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嘲笑,那是对他们的尊严的侮辱;有时为了一句讽刺的话,他们不惜堵上自己的小命跟对方决斗。所以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语,‘活的腻歪了?嘲笑别人吧’。那家伙就是因为这个,终于在某天晚上被几个家伙绑起来插了。”
“插......插了?”
“啊,没错,整个人被插了,兴奋的叫声隔了几十里外都能听见。”
“能说说是怎么插的吗。”
“哈,我的朋友,我看出来了,你对这个很感兴趣,这很好。要知道这里的生活总是不怎么安全的,随时做好被插掉的觉悟确实很有必要。”说着,大黑蚁低下头在地上找了起来。“啊,有了。”他拿着一根柔软青翠的松针在年轻人眼前晃了起来。“就是这个,柔软多汁、青翠碧绿的松针,如果哪一天你让他们不痛快了,他们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绑在一颗草茎上,然后用这些质量上乘的松针把你插了。”
年轻人觉得对方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眼前的这些柔软的松针插掉。他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这个朋友会像他说的那样,认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还要依赖他的帮助,年轻人不愿意冒这个险。
“朋友,我不是不相信你啊,我只是觉得你在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我们从来不开玩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出于这样的考虑,我原谅你这次的粗鲁,不过你最好听些什么。这东西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亲身经历过,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这东西看上去确实软沓沓的,就算插到你的肚子上也会被顶回来的。不过这玩意不是那么用的,那些家伙才不会让你轻松地挂掉。
“要知道,对一个家伙最大的惩罚不是让他干脆利落地挂掉,从来都不是。他们会在你彻底闭上眼睛前尽情地折磨你,让你饱受痛苦的煎熬后再慢慢挂掉。
“一般来说,在真正用上松针之前,他们会现在对方身上耍些小手段,完全是娱乐性质的。比如,把你绑在草茎上后,一把柳叶编的小皮鞭就会从他们的腰里抽出来。平时作腰带,用时当皮鞭,这就是他们一贯的做法。等他们在你身上结结实实地抽上几百鞭子后,才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听到这里,年轻人突然觉得腹下一凉,仿佛一阵冷风刚刚掠过那片忧伤的地带。他觉得大黑蚁的描述越来越恐怖,简直没办法在听下去了。原本以为这里所有的危险不过是突然地死掉,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死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在这神奇的一切发生之前,他不就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吗。可是现在他有些恐惧了,没想到这里的风俗如此的特别,连死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各种花里胡哨的折磨手段让他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好好死呢,你们这里净干这些荒唐下流的玩意吗?”
“我的朋友,成熟点吧。要知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这里不是你的家乡,你不能指望事事都如你所料;入乡随俗,这不是每个游荡者都该知道的常识吗。”
年轻人很想告诉他自己才不是什么狗屁游荡者,他只是个不幸的人类,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就算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从目前的情况看,眼前的这个浑身黑不溜秋的家伙并不能帮他离开这里。于是他平静了一下情绪,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他们的谈话上了。
“那么,那些松针到底用来干什么。”
“我的朋友,你真是太心急了;要知道,在这片自由和危险并存的土地上,心急是永远赢不得姑娘的芳心的。这是我们的一贯说法,你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太急躁,相信我,朋友,那样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现在能说了吗?”
“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好了,考虑到你刚来这里,咱们就不计较了。至于这些松针嘛,它们自然有自己出场的机会。当你从下身的胀痛中恢复意识后,所谓的‘前戏’工作也就结束了。接着他们就会用从四周收集到的松针对你进行最后的惩罚了,而这个过程通常会伴有极度的愉悦感,当然,还有无力感。”
“他们到底用这些松针干什么。”
“哦,你应该情形自己现在还没有知道,等我说完后,我相信你会同意我刚才的说法的。这些软沓沓的松针可不是用来放血、戳刺用的,你也看到了,它们并不适合这种工作。实际上,第一个使用这些东西的家伙是准备用它给别人搔痒的。不过在搔的过程中,他发现受搔者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原本强壮威猛的家伙,从不畏惧任何刑具惩戒,可是在几根松针的搔挠下,没过一碗茶的功夫,就完全瘫软在地上了,四肢扭动地像长着八爪的蚯蚓。如果你以为他是享受得过了头,那就太天真了。那个一向刚毅的家伙一边疯狂地扭动自己的身体,一边歇斯底里地祈求着对方停手。用那个开创者的话说,‘哦,那家伙一下子就倒地不起了,拉都拉不动。我从没见过哪个男子汉像他那样扭动,我很怀疑他是怎么做到的。可这是事实,他的腰简直比小姑娘的还要软,有那么一阵,我都怕他把自己的身子摇散了呢。我原以为他疯狂成那样,肯定是乐坏了,可是不,那情形简直把我搞懵了。他一边抽搐一边乱喊乱叫,可就是听不出来那到底是乐还是哭;应该说是一边乐一边哭,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有一根坚硬的树枝在他的男子汉之根里搅和。’从那以后,这里的居民们便发现了柔软松针的妙用。他们开始用它给绑在草茎上家伙用刑,而且受刑的部位也已经不仅仅限于他们的脚底板了。”
年轻人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听过这种另类的刑罚,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笑刑”。可是没想到,在这片充满神奇色彩的世界里,居然也要同类的刑罚出现。这个意想不到的发现让他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世界有了一丝亲切感,虽然看起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在某些细微的方面,两者之间显然存在着一些紧密的联系。
“这就是所谓的被‘插了’?”年轻人有些不解地说道。
“我的朋友,如果我说是被插了,那就是被插了。你要知道,在这里好奇心太重不是一件好事,那就像嘲笑别人一样危险。遇到不明白的事,就继续让它不明白,接受就是。这是保证你平安过好每一天的关键。”
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大黑蚁没给他机会。“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好赶快回去。
他们一路上不知道转了多少弯,又有多少次毫无征兆地停下来查看周围的动静。这一切对年轻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紧紧地跟在朋友后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这次他很明显学乖了,之前的经历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脑袋里,他可不想让自己再次和朋友走散,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每次都能从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眼前顺利溜走。如果保持绝对安静是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必要条件,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虽然身边不断出现让他感到兴奋异常的景象,但还远没有到让他失去理智的地步。他屏气凝神,一只手老是举在半空中,以便当他震惊地不能自已时,能及时用那只手堵住自己的嘴巴。
年轻人惊讶地发现,越往森林深处走去,他能感受到的震撼越强烈。有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又揉,直到最后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可是,眼前的一切多么得不真实啊,要是放在以前,除了在梦里,哪里又能看到这些震撼心灵的景象呢。他甚至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描绘所看到的一切了,如果没有时刻存在的危险的话,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就是真正的神话天地了。
随处可见的甲虫已经无法让他感到惊讶了,他们一开始遇到的那只熟睡中的甲虫只不过是众多甲虫类中的一员,甚至就其身上的颜色而言,也是最普通、最单调的一种。然而现在他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甲虫王国。在这片花草丛生、到处充满着生机的土地上,色彩斑斓的甲虫们躺得到处都是。它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睡在哪里,对可能存在的危险也不怎么在乎;好像只要时间一到,它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躺下来睡它们的大觉。有时一两只闪着奇异光亮的甲虫离他足够近了,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们的身体。然而他始终没有做到,每次抱着侥幸的心理伸出手时,被大黑甲虫追逐的画面就会从脑袋里冒出来。他不想把自己和朋友再次置于危险的境地,而且,这次这不只有一只甲虫躺在附近,他确信只要吵醒了其中的一只,所有的甲虫都会惊动的。
让年轻人感到惊奇的是,随着距离的增加,那些身上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甲虫越来越像一个随意摆放的石头,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如果不是事先有过亲身经历的话,现在的他可定会以为它们都是些会发光的石头呢。想着想着他觉得有些害怕,如果一只甲虫都能模仿石头到这种地步,那以后他还怎么相信自己看到的事物呢。谁敢保证一朵美丽的花儿不会转眼之间变成吐着舌头的毒蛇呢,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也可能是某只无情螳螂的伪装。这样一来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可能连日常的起居都不能完成。他越想越觉得恐怖,脚步不知不觉也慢了下来,连腿几乎都迈不动了。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出持续多久,从前面传来的朋友的谨慎呼唤声,让他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中。如果他的朋友可以若无其事地走下去,他为什么不能呢;而且他相信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连死都不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呢。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满怀自信地重新迈开了脚步。不过,很显然他没有彻底弄清状况,就算他真得不怕死,可是就像他的朋友之前说的那样:最可怕的事不是死,而是那些能让你生不如死的东西。
当年轻人重新跟上了大黑蚁的脚步后,这位新朋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理解对方的心情,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说。他们继续赶路,似乎连疲惫都想不起来了
一阵悠扬、深沉的叫声吸引了年轻人的注意力,他收起四处探查的目光,在一棵浆果树上找到了声音的出处。他发现一对体型优美的青色蚱蜢正好奇地盯着他,它们头顶上的两颗闪着光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似乎已经成了它们脑袋上的一种负担。随着他的移动,那两对眼睛也跟着转动了起来,很明显是锁定了目标。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认为自己是这两只青色蚱蜢的午夜点心。相反,他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欲,一些奇怪的想法简直让他昏了头。这两个家伙肯定是在做些隐秘的生殖运动,啊,没错,肯定是这样的;看他们的屁股翘得多高啊,都快弯到天上去了。可是这些兔崽子还要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自己心里比谁都神圣似的;哈,可是这一切都瞒不了我,我可是把你们这对□□的家伙看得清清楚楚呢。不要以为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能骗过所有人,休想!我就是要盯着你们看,看你们的屁股还敢不敢动一下。
两只青色蚱蜢一直目送年轻人消失在了草丛中,期间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做。实际上,它们并没有觉得很尴尬,只是对眼前看到的那个家伙有些好奇,所以不知不觉停下了臀上的动作。
“我说亲爱的,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的勇士,我确实看到了一个东西。”
“他还想长着两条腿,还一直盯着我们看。”
“我想是我们没见过的物种,是新来的吧。”
“他似乎对我们不是很满意,你看见他的眼神了吗。”
“哎,别管他了,你不也经常盯着人家看他们呻吟吗。”
“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竟然把我看得如此下流。我确实看过一些恩爱的场面,但那不是单纯地为了满足我的私欲,这点你应该相信我。我只是觉得同样作为生活在这片神奇土地上的子民,所有家伙都拥有享受欢爱的权利。既然我们都平等地享受这项权利,那么就不再有隐秘的必要。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能经常观摩一下其他族类的亲密场景,对于我们技巧的提高应该是有很大帮助的。毕竟,只有交流、相互学习,才能使我们的这项艺术活动更加成熟嘛。”
“那你现在学得如何了?”
“啊,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经过几次的观摩,我对自己的房中秘术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自信。虽然还达不到开山立派的地步,但是开个适当规模的技巧培训班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想啊,如果以我们之间的水平都还有继续学习的必要,那么其他的族人岂不是可以说在这方面简直一无所知。”
“我的勇士,你想怎么做呢。”
“哦,这是一项意义重大的计划,如果真得要做还要再仔细研究一下。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些最初的想法了,既然说到这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考虑到这方面教育的匮乏,我觉得我们的培训班会非常受欢迎的,这一点我是确信无疑的。等我们把培训班办起来后,你就挨家挨户去拉客,对象就是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得不到满足的年轻少妇,当然,如果有热爱学习的小姑娘个想要参加,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甚至可以免费传授技术。至于该怎么说服她们,自然有你决定;不管是当面检验他们的实战技术,还是亲自展示我们所达到的技巧水平,只要能让他们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是多么的孤陋寡闻,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正规的培训了。把他们全都集合起来,由我亲自教授。一起学习的气氛很快就会使她们适应自己的课程的,当然,如果她们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开设私人定制课程,完全一对一的教学,不但效率有保障,还能很好地兼顾她们的隐私。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些毫无经验的小姑娘们会很愿意选择一对一的服务,毕竟那是她们把握自己幸福的最好机会。”
“这就是全部了,我的勇士?”
“啊,亲爱的,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太小看你的勇士了。你知道这种培训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就是实战演练。理论知识只能打开她们闭塞的大脑,实战演练才能把真正的技术装进她们的脑袋里。我准备在我们屋外隔一个小房间出来,里面什么都不放,就摆一张床,但是要足够大,足够宽,以防到时候那些不安分的学员请求一起实战。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在隔间上开一扇窗出来,以供那些有报名倾向的潜在学员观摩学习。”
“我的上帝!你能挺得住吗。”
“没办法,为了族人的幸福,有些牺牲是必须的。想想吧,如果站在技巧巅峰的我不去做这件事,族群里还有谁能完成这项伟大的壮举呢。好的技艺如果得不到传承,那它就毫无用处,你难道愿意只有我们独享这项了不起的成就吗?”
“其实,我愿.....”
“好了,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气的家伙,不过这也不意味着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等培训班正式开业后,我们家就很少再有宁静的时候了。隔间里肯定会不断传出各种各样的□□的,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吵闹。所以我建议每到实战演练的时刻到来时,你就出去散散心,或者再去说服说服些犹豫不定的小姑娘。”
“你真狠心!”说着,她朝自己的勇士蹬了一腿。
“亲爱的,你这是生什么气呢,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件想象中的事,而我们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一个问题呢。”
妩媚青色蚱蜢把自己的勇士又拉了一把,“说话归说话,别停下。”
两只青色蚱蜢贴得更紧了些。
“亲爱的,有没有觉得我的技术又进步了呢。”
“没什么感觉。”
“可是,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你真烦......”
“是的,我真烦。”
......
又是一阵悠扬深远的呻吟声。
当这阵呻吟声传到年轻人的耳朵里时,他已经跟着大黑蚁的脚步走出了很远。可是,他仍然感觉到那声音仿佛就在他身边,近得似乎触手可及。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受够了听到的一切,到处都是清晰可闻的低吟声,可当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又根本找不到那些藏在暗地里的家伙。每向前迈出一步,他都更加坚信这样一个事实:这是一片□□之地,到处都是在欢爱的家伙们,好像除了吃睡以外,他们能做的业余活动就只有这个了。如果只是这样,或许他还可以稍微忍受,但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些□□的家伙偏偏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事。简直没有一点羞耻心,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件事,我们都是找个隐秘地方拉上灯做的。他越想越觉得脸红心跳,臊得简直没法走路了。有一真功夫他很怕大黑蚁会转过身来看到他的这副囧样,如果对方继续追问的话,他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幸运的是,这位新朋友早已经对身边的一切习以为常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对他来说不过是已经听腻了的小调,即便哪天突然消失了,都不一定能引起他的察觉。
时间在这对朋友均匀有节奏的脚步中慢慢流逝,当他们最终到达目的地时,月亮从一片未被遮蔽的天空中露了出来,已经爬得很高了。浓密、轻轻摇动的草叶在皎洁月亮周围围了一圈,像是被风吹动的绣在明珠四周的花边。森林里渐渐升起了一片朦胧的水雾,被几片叶子收集后,滴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年轻人并没有发觉升起的白雾,他还没有从之前的尴尬气氛中彻底缓过来。所以当一颗冰凉的露珠在他脸上滴落时,他完全没意识到前面的大黑蚁已经停了下来。于是,他一下子撞在了正在调整呼吸的黑大个身上。
“我说老弟,如果你做什么事都像刚才那么心不在焉的话,我敢保证你不会就在这里待太久的。”
对于这种陌生的称呼,年轻人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他觉得还是之前的“我的朋友”听起来更合适一点,毕竟他们刚认识不久,之间的情谊还没有到如此亲昵的地步。不过他还是默许了这种亲切的表示,他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琐碎的小事。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你停下来的话,我也肯定不会多走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