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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阳丹 ...

  •   “周丫头,快闪开!!”
      同明惊恐的声吼着,周翡不用他说也知道这往她袭来的红色烟雾的危险
      一手提着碎遮一手往刀刃上助力紧紧的抵着沈天枢坚硬如铁的右臂,愣是无法让他的右臂动弹半分
      反倒是周翡隐隐有些被压退了几寸
      僵局之时,又见沈天枢的左手裹着浓重的暗红煞气
      猛然向自己袭来
      周翡反应极快,身形往后倾,如若再用上轻功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可是,她突然定住了似的
      目光灼灼盯着沈天枢怀中因打斗露出一小半的陶瓷小瓶子
      顿时,她脑子里什么思绪也没有了
      疯了般竟收回了碎遮,不退反进手一伸就是沈天枢的胸膛处
      与此同时,那带着黑气的手也打向了她
      “彭—”的一声闷响,枯黄的树叶飘了一地
      周翡飞退几丈狠摔在了树背上,又无力的顺着树干滑了下来留下一条条殷红的血痕
      周翡体内血气翻腾,又有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横冲直撞着右手的每一根经脉,碎遮哐拉一声从手中滑落发出一阵鸣响
      喉中一阵腥甜,接着就是一道温热的液体溢出唇角直至脖劲,右手就跟要炸开似的剧痛难忍
      周翡用左手紧紧的插着右手,都把手逼出血丝来
      也无法缓解疼痛半分,甚至更恐怖的是她能感觉到那股气息竟顺着她的右臂经脉侵入了肺中
      同明老眼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未从刚才令他震惊不已的一幕回过神来,直至抵挡在一黑人的手臂被利刃一刺才悚然回神
      老和尚手中的拂尘一甩,无形刮起一阵烈风
      卷飞了三四来个黑衣人,见周翡按压着自己右臂
      脑门太阳穴直突突的跳,暗叫不好
      飞身来到周翡身前,手一点周翡肩上的穴位但还是晚了了一步,脸色阴沉道“蛊毒已侵入经脉中,若不立即断脉…”
      同明后半句还未说完,周翡便已明白了
      放开了摁着的手凝上内力,便是一分不差的打在右臂上,一夕之间便是经脉尽断的声音
      同明骇然,心道:这丫头对自己真狠!
      但现实不容他感慨心疼什么的,转身又是加入战场
      虽说只是一群不足为惧的小喽啰,但他人已老
      年轻时,再怎么名震江湖的高手
      此时,也是冷汗尽冒,有些力不从心了
      周翡一咬牙唇边愣是被她咬脱了一块肉,眼前阵阵模糊,手麻麻的软塌塌的垂在一边,但意识还留几分,周翡没心思去关心那已废掉的右手慌张的在地上泥土枯叶中摸索着什么
      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喘着粗气傻傻的笑了
      带着血的牙露了出来惨白的脸添上了诡异之色
      同明一边狂甩拂尘,惊险回头一看只见周翡一手紧紧的握着的是一个小瓷瓶
      霎时,他的心情复杂不知是喜还是悲了
      周翡紧握这瓷瓶按住血气凶涌的胸口,沙哑道“大师,归阳丹我拿到了,我们快撤…咳咳”
      沈天枢看着突然袭击不自量力的蝼蚁,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话落却见那本该在他身上的瓷瓶此时竟在她的身上
      抬手摸了摸胸膛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顿时,青筋暴怒脚下一踩就是往周翡那边飞去
      好在周翡被那一掌打得老远,就算他轻功了得也不可能一瞬就飞到他们身前
      同明老和尚在周翡周身抵挡着黑衣人,周翡此时再想有个人拉她一把也只能靠自己了,把小瓷瓶放入自己最里的衣层里一手捉着树干强撑起身
      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自己,不能晕!不能晕!
      起码…要把归阳丹送到东海去
      可还是事与愿违,还未完全直起身子
      便天旋地转的一头载了下去,手被人拉着才不至于真的来个五体投地
      “周丫头!撑着点千万别睡!”
      话传入周翡的耳朵时,周翡只感知到自己被人拖着悬空了起来,像一片败叶似的随风而动
      昏暗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三五把寒光乍现的括刀
      一闪,又只是一瞬而过的树影
      眼皮好似挂着千斤坠,迫使着她合上眼睛
      身体已经到了仅限,不管她怎么警告自己
      最终也只剩下一片黑暗,没了意识……
      沈天枢飞到方才周翡所在的地方,见人在他面前逃离了他竟停了下来,手一抬便止住欲追赶的黑衣人们
      沈天枢眼睛微眯目光落到脚下的泥土枯叶中,那上面是一把纤长的刀,刀身通体漆黑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沈天枢目光又落到刀柄下方,那里刻着刀铭—
      “碎遮…”
      沈天枢低低喃语了一声,脑中闪过刚才与那蒙面人对招,那时他只觉得那人的一招一式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盯着看了一会,目光穿过这刀上的反影去到了遥远的过去,突然!脑闸好似被刀光剑影一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和那黑牢缝间递过来白花花的馒头,清脆而略带幼嫩的女声响起“这是我从岗哨亭顺来的,他们自己吃的,没毒我看饮食里的药很伤人,前辈既然有伤,能少吃一点是一点吧”
      ……
      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瘦骨嶙峋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一下一下的扣着自己指间上的铜戒飘然道“是她,三年未见竟自己来送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刀传人,和段九娘那一战周翡一直是他心间刺
      本还想着利用不久来的一场计划端了她
      却未曾想到,她竟会自己找上门来
      目的是冲着他身上的归阳丹来的,沈天枢没心思管她要这归阳丹做什么
      反倒觉得一颗小小的毒丸除去这么一个阻碍
      也是物有所值了
      他拾起地上的碎遮,细细端看了一会手在锋刃上来回摸滑不重不轻道“倒是一把好刀”
      话一落,那刀便被他随意一抛,身旁的黑衣人连忙接住
      沈天枢长袖一拂道了个“走”字
      领着剩余的二三十人扬长而去了
      ————
      “别哭…”
      她闻声缓缓睁开眼,便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溢出滑过脸颊,湿湿的
      双手被两块寒冰包裹着,冻得她的手生疼,但时不时会有股微热气息往里呼,那热气太过薄弱还未待她细感那温热便只剩冰冷的水雾
      视线渐渐清明了起来,身前人一身白衣狐貂
      头低垂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修长浓密的睫毛和那惨白如纸的额间,而她的手便被他轻轻捧在手心置在唇边哈着气
      眼前人,她何等熟悉,就那刻在心间的眉眼她便知道了,三年从未清醒的相见,她该是惊喜的
      但此时不知怎的心中被着道不明的情绪突如其来的灌了个满腔
      咽喉处好似被人用力捏住了,使她喘不过气来
      耳旁传来记忆深处的细雨柔声:“别哭,人与人相聚之日,总共不过须臾,哭一刻就少一刻,这么一想,此不是很亏?你我未曾白头,便已经能算相伴一生,有始有终,说来不也是幸运么?未必要活到七老八十”
      这是柔情的话语,但其中却蔓延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悲戚
      她突然莫名的哽咽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想抽出手来掩盖脸面那止不住的泪水
      可他的手好像编成了一方逃不掉的牢笼,牢牢的被禁锢在手中
      空气越来越薄弱,就在她以为就这样窒息而死的时候,眼前忽的迸射进一道白光,直冲她的眼孔
      她下意识双手反握,迫切的想捉住那冰凉的寒霜
      可不过一瞬,周身再无一物
      只有一片刺白,什么也看不到,也触碰不到
      “铮!—”的一声又撕破了这片白
      她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刀,横抵在自己肩头上
      刀剑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而自己也因那重力猛然往后退去,不得已将刀一转垂下镶入地里缓冲冲击力
      待停了下来,她抬头定眼一看愣住了
      那人一身黑衣包骨,背驼着那混浊的眼里蕴含着莫大的杀气
      竟然是上一秒还在与之搏斗的沈天枢!
      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天枢低喝一声,将手掌往下一压,浑厚不似人力的一掌以风驰电掣之势向她袭来
      完全不给她喘气的机会,那掌风所经之处地面龟裂了起来,若这么一掌打到身上必定粉身碎骨
      她看着竟只是又把长刀一横在身前格挡
      什么破雪刀,蚍蜉阵法…都从她脑海里消失了般
      傻傻的站着
      电光火石间,闯入一个的黑影飞蛾似的巨物
      那可怕的一掌尽数打在它的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炸然响起,惊回了她一些思绪
      谢允…
      谢允呢!?
      她一急就要回头张望,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巨物突然回头摁住了她的肩膀,那力气大得惊人
      直让她动弹不得,而这下也让她看清了巨物的模样
      竟是一个活生生的骷髅头!
      她长刀一抬直直指向它,皱眉轻触:“何方神圣?”
      她不想与它纠缠,说话时长刀虽是对着骷髅头心窝
      眼睛却是四处乱飘的
      没有…
      没有…到底在哪?
      “死了”
      她心跳停了半拍,收回视线手一捉骷髅头人身的的衣襟“你说谁死了?!”
      那骷髅头并没有理会她的威胁,而是定眼看向她的身后时痴时颠的重复着“死了…哈哈死了!”
      骷髅头话落,万物都寂静了起来远远传来一句:“二十年后,我去找你啊……”
      她放开了手,缓缓的转过身
      天地间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那人静静躺在血泊中,好看的眉眼轻轻的合上了嘴角挂着笑正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踉跄的向前跌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死了?
      手中的长刀一扔,便是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不可能!不会的…
      然而她前脚刚迈过去,地面连同周围的一切
      都崩塌了起来她无处可退
      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她
      ————
      周翡炸然惊坐起来,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手却紧紧的捉着一条胳膊,看似是捉但老和尚只感觉自己的老手就要被这丫头活生折断了
      哀怨一声“诶呦”连忙去掰开,发现掰不动苦道“周丫头松手,快松手”
      那插着她咽喉的手消失了,周翡大口大口吸取着空气但越吸越难受,那惊恐的一幕还沥沥浮现在眼前
      这时耳边传来同明大师的哀声,她想起来了
      她该是和同明大师一起去抢夺了归阳丹
      最后她明明抢到了!他怎么可能会死!?
      周翡登的睁开眼,手不松反用力焦急道:“谢允呢?!”
      同明老和尚疼得老眼一闭,细细感知那几根肋骨断裂的声音,许久半死不活道:“…在隔壁石室里呢”
      周翡听闻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放在心口上
      听了许久才听到自己那孱弱的心跳声
      同明悄悄抽回自己的老手,警惕的看了看惊魂不定的周翡
      背过身去呲牙咧嘴的揉着那陷下去的手肉
      一时无声,石床边上有一小矮桌和两个小矮凳,那矮桌不知经历了什么坑坑洼洼的上边还放满银针无刀柄的小刀以及瓶瓶罐罐的药
      “我…”
      “做噩梦了?” 同明大师一手垂着,一手整理着矮桌上的东西放柔了声音道“不用害怕,梦都是相反的,梦中看到什么可怕的是在现实里就会出现天大的好事,比如…”
      说到这时,他看了周翡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归阳丹已服用,不出几日安之就该醒来了”
      老和尚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
      害的周翡愣傻片刻,甚至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安之是谁
      待她反应过来,“唰-”的起身又重重的跌坐了回去坐下去前还踢到了床尾的矮桌一角,那上边被整齐堆放好的瓷瓶小刀“哐-”的一声响被震得到处滚
      好在同明手疾眼快,左顾右窜的忙得不可开交
      周翡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差点又晕了过去
      全身软塌塌的倚靠在温热的墙上
      对了,在抢夺归阳丹时被那带着黑气的手打中了
      听同明大师所言那貌似是一种毒
      周翡低头看向右手,整条手臂连同手指尖都被缠上了白色纱布,往日纤细的手此时足足大了半圈有余
      她抱着侥幸动了动手指头,那裹着的纱布竟也细微的鼓起了一小点
      周翡又惊又喜,抬头望向同明大师只见那老和尚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趴在矮桌上,直言道“大师,你抽什么风呢?”
      哐拉,有什么东西掉了并且碎成了渣渣…
      待同明收拾好那些跑遍各地寻来的珍贵药材,才定心坐在矮凳上一一为周翡解答
      同明不爽的督了周翡一眼,道“手可还疼?”
      周翡摇头,别说疼了连知觉都是时有时无的
      “手臂的经脉老衲虽已为你接回但还未生实,还是不要轻易妄动的好,若不小心又断了一两根老衲也只好再剖开一次为你接上了”
      用刀子在手臂上划开,血肉绽开的画面在周翡眼前闪过,周翡没有说话只是身子突然僵硬额间冒出了一层薄汗,那无知觉的手竟隐隐作痛了起来
      同明看着周翡如坐针毡的模样有些好笑,耷拉着嘴角还未扯开便又凝重了起来“至于你身上的归无…恕老衲无能为力了”
      话落无声,周翡低下了头使人看不出情绪
      同明抬头看着那天洞洒进的那么一点曦光
      心里悲道:作孽呐,作孽,活一人死一人
      不得圆满当真残忍
      “后悔吗?”同明问道
      周翡嗤笑一声抬头直视着同明坚定道“我从不做后悔之事”
      何来后悔?谢允已是强弩之末了三味药一过便是天人永隔,已喝了两味只剩一味了,她寻了三年无果
      好在上天怜悯,没有把他带走
      若那归阳丹就在眼前,而她因为惜命错过了
      就算她活了下来,此生怕也是不得安了
      况且,她一向不信命
      她还未断气,那么万事皆还有余路
      她这条命,经过活人死人山的拼死搏斗
      段九娘的坑害,还有寨中叛乱谢允舍命相救
      怎么会被这除了让身体无力些不疼不痒的毒夺了去?
      周翡此话一出,倒是把同明大师噎住了
      说啥啥也不是,反倒会显得他这个出家人重生死了
      脚跺了跺,半天才噎出个:“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丫头片子!”
      周翡渐渐的感觉每喘口气都吃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呈口舌了她偏头看向身后抵着的热墙
      手在上面滑了几下,似在写画什么,又好似只是胡乱滑动,惨白的唇角扬起个细小的弧度,滑完后收回手缓缓闭上了眼,半昏半睡过去了
      ……
      ——————
      摇光城
      虽是早晨之时,天空却阴沉沉的一片
      有那么一两个小屁孩揉着睡眼出屋一见暗暗的便转身就是回去睡个回笼觉
      摆摊的许是起晚了,宽大的街上竟一家也没有
      李晟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行走无油生出鸡立鹤群的画面感
      李晟纳闷,虽听说过这摇光城的百姓都是随心行卖
      但这早点,过了那个时辰可就不是早点了
      竟也没有一家来做这单独揽生意的吗?
      李晟肚子酸水翻滚,昨天为了教训李妍那个兔崽子可是气得连饭都没吃,此时早已饿得前背贴后背了
      更让人火大的是,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不知悔改,火上浇油的一手拿着一大袋芝麻小饼一手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抛,还发出“吧唧吧唧—”的脆声
      走了一路听了一路,李晟忍无可忍的回头透过三层人群眼带杀意的盯了李妍一眼
      李妍一惊,被吓退了几步撒丫子就是蹦到吴楚楚的身后
      李晟在众弟子疑惑的目光下回头对天悲痛了一会
      随后淡定继续前行,走中眼睛不受控制的仔细盯看这周围的一切,好似能在昏暗的大街上盯出个
      大吆喝着“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哟~”包子摊来
      看着看着连寥寥无几的老百姓都盯上了
      在这个时辰出来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和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子
      但迎面款款走来的这位却是一个妙龄女子,身着的
      是浅灰色的棉裙,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有些破旧
      身形极其纤细,李晟看着有些眼熟
      因那女子打着纸伞远看看不清她的容貌
      出于礼貌,李晟也并没有就直直的盯着人家看
      而是待走近了,再有意的督了一眼
      那女子长发披在肩上,尾处编了个小辫子鬓发间垂着几缕青丝皮肤暗黄
      身上有着浓郁中药的味道
      只一瞬,不能让李晟看得清楚便擦身而过了
      李晟停顿了一步,微回头望了一眼那那女子的背影发现那人手虽执着剑脚步却虚虚浮浮的,还有刚才的药味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愕然间,李晟不知咋的想起那奇门禁地后就不见的周翡
      也不知那货又跑哪去了,希望别又去捅别人的老窝作死了
      ……
      李晟又想起周翡这些年来的辉煌战绩,收回视线
      哦,作死不存在,死的都是别人的份
      人群中的吴楚楚却惊乎了起来“诶!李妍妹妹你看那个姑娘…”
      她的声线柔弱声音并不大,也只有身旁的李妍听见
      了
      李妍那拿着吃的手被一下一下的扯晃着,那就在眼前的小饼愣是吃不到
      李妍沉默了会,放弃了近在嘴边的美食问道“怎么了?”
      吴楚楚半个身子探出了队伍指向了身后,声音略带焦急道“你看那个姑娘是不是阿翡?”
      姑娘?她的阿翡姐姐何时称呼变成姑娘了?
      李妍也探出身子去,还好整个队伍步伐都是比较缓慢,否则像她们一边看着身后脚还一直向前走的
      还不成了趴在地上的王八
      顺着吴楚楚的手指扭头看去,整条街人不多一眼就尽收眼里,但她左看右看也没看的一个所谓的姑娘
      五大三粗的大汉倒是好几个“在哪呢?”
      吴楚楚脑袋也左摇右摆的眺望着,幸好她刚才就一直盯着那个姑娘不然她也不知道那娇小的姑娘被哪个大汉遮住了“就在那个扎着辫子的大叔身前!”
      李妍又是跳,张头探脑的可算看到了那个姑娘的一角衣裙,随即她把芝麻小饼塞在吴楚楚的手中跑出了队伍圈子侧着面看到那个姑娘的侧影,就看了一眼就收到李晟那吃人的目光当即运上那微成形的轻功飞回了队中,扯回芝麻小饼袋挡住自己的小脑袋
      哪怕李晟没有往后看,李妍也心有余悸的顶着芝麻小饼袋拉下吴楚楚低着声道:“我为你看过,那个绝对不是我姐”
      吴楚楚皱眉,她可不认为李妍从那个角度能看到人家的脸“为什么?那个姑娘无论是眉眼还是身形像极了阿翡”
      吴楚楚回想那人经过时看到的脸,虽然暗黄与阿翡白皙的脸天差地别,但也有可能是阿翡用了什么药粉抹出来的呢
      李妍得意一笑,若说这个世间谁最了解她的阿姐
      三人中必有她一个,“欸~”把吴楚楚拉得更近些语重心长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看看那个姑娘穿的是什么”
      吴楚楚位于队伍的外围她看了看李妍,转头又看了看那个扎着辫子的汉子挡着不知还在不在的姑娘
      老实答道:“裙子”
      吴楚楚一答,李妍就炸呼了起来又突然想起她前方那个瘆人的哥又扁了下去,模样逗得令人发笑
      “你再想想,你有见我姐穿过裙子吗?”
      吴楚楚回想与周翡在一起的所有时光,确实没有见过阿翡穿过裙子
      不过,现在乱世强者当道的这些哪值得让人看在眼里?
      但此时一想,她突然有些想看阿翡穿裙子的模样
      她想,定当是惊鸿一瞥的吧
      吴楚楚摇摇头,李妍一拍大腿“那就对了,所以那个穿着裙子的姑娘绝对不是我姐”
      吴楚楚:“……”
      这是哪门子的谬论?
      吴楚楚又道:“虽然从未见过阿翡穿过裙子,但也不代表阿翡一辈子都不会穿裙子吧?如若阿翡遇到心仪的人也是…”
      李妍摇头当即打断了她:“不可能的,以我与她从小到大的了解,就算是有人拿着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逼我姐穿上女装,我姐最多只会说一句”
      吴楚楚被勾起了好奇心,耳朵忙凑在李妍的嘴边
      只听李妍道了两个字“做,梦”

      吴楚楚“………”
      说得好有理有据,她甚至真的能想出阿翡死到临头依旧狂傲的脸,她无言以对了
      前方再多走几丈便要转巷子了
      转身之时,吴楚楚还是有些觉得那个就是阿翡的想法,再想回头看了看可惜那个扎着辫子的大汉不知所踪了也没有那个熟悉姑娘的影子了
      只能收回视线,摇头把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抛诸脑后静静的跟着队伍去寻一处客栈住下
      —————
      千丝客栈
      本以为今日就算不下雨,也会是昏沉沉的一整天
      却不想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功夫,这偷懒的太阳不知从哪处冒了出来,这太阳一出来
      这人也是一群一群的往里涌,直把这个小小的客栈堵的水泄不通
      在二楼角落靠窗的茶桌上,一身粗布的店小二却傻站在那茶桌一旁,眼睛直看着那茶桌上坐着的一位女客,那女客也没理会他,身上的剑随意摆放在桌上,一手端着瓷碗抬起,可那手好似没力气似的碗中的茶水洒了一大半
      女客眉目微挑沉着气吃力的往自己嘴靠近,每动一寸那茶水就洒一片,她还没喝到桌上就是一大片水渍了
      店小二怀疑,她的手就是一根被啃空的树枝,产出了待那碗靠近嘴边了便会响起“咔擦-”一声,折断了的想法
      店小二这想法一出,人群涌动那边就响起了掌柜的怒吼叫唤,顿时两眼泪汪汪的望着那女客,嘴巴张着只能嘶呼几声,活像个哑巴
      虽说这客栈济济一堂的,但这角楼里的小茶桌正处在一个阁楼间里,周围都有木柱挡着
      也没人找她这么一个其貌不然的女客麻烦
      自然没人发现,那个被掌柜死命寻找的店小二正被她藏在这里
      周翡使出了吃奶的劲,那碗抖啊抖碰了碰干燥的唇边,碗中的茶水少得几乎见底也没能溅出一滴水
      周翡干脆手一放,嘴迅速凑上碗的边缘贝齿一咬
      起身头一仰,碗中的水一滴不剩饮入,左手又把碗取下重重噔在茶桌上,看起来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但那碗撞在桌面上就像砸在棉花里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全程一气成呵温热的水润过咽喉下肚,周翡顿时感觉好多了
      取起她的剑,虽说是看起来是一把剑但其实是按刀的标准选的
      奈何她囊中羞涩,只能勉强买了这把似剑非剑的刀
      出来江湖混的,总得有个能见血的东西做个护身符吧
      周翡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若不是她眼神太过犀利
      这完全是个病弱的小姑娘嘛
      周翡将刀抵在店小二黝黑的脖颈处,懒散道:“给我备一间带窗的房间”周翡想了想补充道“那窗外面要能看到街道的”
      周翡道完,也没见那厮回她眼神一冷直看那店小二的眼睛,杀意尽显威胁道:“你想死?”
      店小二吓得发了疯似的眼珠子左右摆动,若是他能动估计那拨浪鼓也得甘拜下风:“呼呼!!”
      周翡看着那乱窜的眼珠子,都要被绕晕了
      当即就用刀锤了一下他的脑袋,他竟然也不躲
      接下了这一锤,脑门顿时红彤彤的一片
      ……
      周翡慢摆拍的想起这厮貌似被她点了定穴,尴尬的清咳几声,郑重道:“抱歉,我忘了”
      长刀一伸,点了一下他的肋骨处随后她就看到一匹脱了僵的疯马滚了下去
      ………
      她,,似乎把一个大好年华的青年吓疯了
      无奈,她可没有谢某人那么厚脸皮
      周翡搁下茶水钱,在附近找了一家随意不知啥名的客栈住了下来
      ———————
      东海之滨
      那热得烫人的胆石取下了,只留一两个,石房中暖和如春
      陈俊夫和林夫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石床上的少年
      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同明看着那床上之人渐渐红润过来的脸色,沉闷了好几天的脸色也缓和了过来他轻声道了一句“安之,你也该醒来了”
      他话一落,奇了那少年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眼睛很好看,就如同夜间映着月亮的湖水
      多看一眼,就会沈陷进去
      谢允睁着眼,又闭了闭此间他感觉睡了一个春觉似的全身都像是被太阳沐浴过一般暖烘烘的
      “我这是去了天堂吗?”
      谢允呢喃了一句,闭上眼就不动了
      陈俊夫与林夫子二人还未从喜悦中回神出声看到这么一情况只剩茫然的大眼瞪小眼了
      同明也是一愣,最快反应过来就是拿拂尘往谢允脸上一甩“臭小子!醒了就起来!”
      那拂尘没甩实,便被谢允拽在了手里一时间石房里静止了几秒,几秒过后谢允炸坐了起来
      目光深邃的盯着同明大师道:“师父,你怎么也来陪徒儿了?”
      同明:…
      谢允越过同明又看到了熟悉的两人,霎时眼眶似乎有水雾涌现:“你们…”
      陈俊夫手一摆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死”
      林夫子拐杖一蹬,能言善道的他此时不知是激动还是咋的上气不接下气扯道:“陪什么陪,是你…活过来了!”
      谢允愣住了,眼睛在三个老东西来回打量
      许久了看了看同明试探问道:“师父?”
      同明黑着脸,但也点头应了应
      谢允又看向了林夫子:“师叔?”
      林夫子“诶”了一声笑嘻嘻道:“师叔在呢”
      谢允又看向陈俊夫,陈俊夫扯了扯声线做好回应的准备,却不想谢允只是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躺了回去手枕在了眼睛上
      陈俊夫张着的嘴凝固了:“……”
      这屋内的温度太暖和了,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被烘干得差不多了,但眼睛里冰雾却是化不掉的,现在睁开眼就融化成了泪水滑落下来
      那几位老者看着,心中也不由触动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说来,我们也不相信还会有转机,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突然得到了传说中的归阳丹,归阳丹与你体中寒毒相克这样一来你也可多活几年”林夫子欣慰道
      前几日,他去庙里教书去了,前天回来便听到这个巨大的好消息差点两眼一闭乐死过去了
      可惜回晚了几步,不然他定得好好谢谢那个周丫头
      自己那收藏的经书都可赠送给她
      谢允猛然坐了起来,把石房里每个角落细看了个遍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那张扬飞舞的身影,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配上眼眶红红的,同明心软了起来,道
      “周丫头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谢允苦笑,这姑娘可真是绝情啊
      都三年未见,也不让他看看一解相思之苦
      暗自低落了一会,又想起刚才林夫子说的归阳丹
      这传说中的丹药自然是不好得
      忙问:“阿翡没受伤吧?”
      林夫子等人也齐刷刷的看向了同明,听闻周翡是与同明一同取到归阳丹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并非是听天由命,暗地里会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各种能解透骨青的神丹妙药
      自然也包括大药谷的归阳丹,但大药谷早已被灭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剩下
      他们很不解,这周翡走得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撞到归阳丹出世,在这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拿了回来吊回了谢允的命
      同明张开的嘴就欲搬出备好的话突然间有那么一刻迟疑,但快到让人无从察觉眼睛放空道:“放心吧只是一些小伤,无碍”
      谢允在同明说话的一刻盯着他的眼睛,眼里坦坦荡荡什么也没有,松了口气
      这时,岛外却来个不速之客
      半掩着的石门被推开了些,来人是刘有良,身后领着铠甲着身的侍卫,刘有良一见谢允眼眶红红的当真是哭了出泪水来,他胡乱一擦与侍卫一同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参见殿下”
      谢允一听这远隔如同上一辈子的称呼,眼角抽了抽
      这天高水远的老皇帝难不成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没把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盼来,倒是把这些烦人的虱子引来一大堆
      死后重生的喜悦顷刻被冲散得无影无踪了
      那个侍卫跪着,对于谢允这不搭理也没有多在意
      就着地上恭敬道出所来的目的:“殿下容禀,我等奉皇上之命接端王殿下回宫”
      林夫子皮笑肉不笑道:“这今个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那位皇帝大人打得又是哪门子算盘?”
      这话如此不敬,放在朝廷早够这老头子死上几回了
      可那侍卫听了,非但没有用圣威定罪于他反而头低得更低了:“前辈误会了,这南北开战再即端王殿下又处在贼寇势力范围内,皇上担心殿下的安危故安排我等人秘密接殿下回宫”
      担心?林夫子嗤之以鼻的呸了一口
      正想发作,谢允叫住了他:“林师叔”
      林夫子顿时焉了,双手抵在拐杖上不再说话了
      谢允轻叹了口气道:“皇上自来待我极好,有劳诸位费心请在门外稍等片刻我准备一番便随等出发”
      侍卫大喜,磕了响头就连忙出去在门外候着
      同明皱眉道:“安之,既上天垂怜捡回了一条命,何必去淌那深宫的浑水?”
      “师父”谢允苦笑“这可若不得我,今日不答应他们明日便会想着法子来叨叨的,诶,是祸躲不过的”
      谢允又是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悲愁一扫而空
      眉眼带着清风般的笑意:“罢了罢了,现在既然已经醒了那么就把这么麻烦事都解决了,再一身轻的去找阿翡吧”
      傻站着两个老头子听了谢允这吊儿郎当的一通话
      也明白了过来,不再说什么劝言
      陈俊夫道:“既然这样,那师叔给你准备些软甲,你的毒虽然已经得到压制但近日还是不要动用内力为好”
      谢允点了点笑道:“谢过陈师叔”
      陈俊夫一走,林夫子也跟着出了去
      虽说是准备准备,但他里里外外除了那个从他脸上印下来的‘纸画’,也没有其什么了
      又不想那么快就跟着大部队走了,谢允目光悠悠落到案桌上看着那乱糟糟的纸墨,心思百转心一动有了想法
      同明只觉空气流动有那么一刹那混乱了起来,回头一看就见谢允稳当当的坐在凳子上手执着笔飞快在写着什么
      同明愕惊不已,赞叹鬼门关走了一遭也能提升修为?!
      轻功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竟都把他这个师父比了下去
      同明压下心中的感慨走了过去,猜测他又在写一些鬼乎其神的民间故事
      靠近时却眼尖的看到一个‘翡’字
      再多看一眼,他无语了
      —————
      三日后
      绍阳城内羽衣班局收到一卷熟人的稀罕本子
      碧瓦朱檐的阁间内霓裳夫人懒懒斜卧在长椅上,眉目微闭自成一道风情万种的光景
      她似在瞌睡,身旁站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手中捧着一卷订好的本子
      霓裳夫人微睁开了眼,神色有那么一丝的诧异问道“你说何人送来的?”
      那个姑娘走到霓裳夫人身前,把卷子递了过去重复了一遍道:“是千岁忧先生”
      霓裳夫人立了立软塌塌的身子,接了过去
      卷子表面贴着的正是‘千岁忧’三字,轻扯了下嘴角笑道:“还真是久违的稀客”
      她掂了掂本子的重量,比往常轻了些
      手掀开一角翻看了起来,就看了一眼她眼神微楞
      手顿住了
      边上的小姑娘见了霓裳夫人的表情不由的也踮起了脚想看看这次千岁忧先生又写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
      霓裳夫人也没失态多久,手一页一页的继续翻动起来,只是这手速比以前翻看千岁忧的本子明显慢了不少
      有时还会停下来,细细折磨这字里间的意思
      许久翻到尽尾页了,霓裳夫人看到一段有意思的句子,轻念了出来:“经一场大梦,梦中见满眼山花如翡,故人刻在心间,喜不自胜…”
      她又细细品了几下,只重复念了一个‘翡’字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起身到堆满卷子的书架边上
      取下一卷裹了一层灰的卷子来,卷名很奇怪是《朱沙》二字,里边讲的却是一个逃兵的故事
      世间之人只奉英雄,哪会喜欢这种懦弱,招人讽刺的故事?
      霓裳也只是看在多年的交易上卖了他一个面子
      买下话本,但却从未流传出去过
      霓裳夫人从袖间取出一条素净的绸帕,擦了擦
      翻了几页寻找着什么,最后在一页上停了下来
      指尖滑过纸页上‘心爱’二字
      霓裳夫人笑了起来,修长翘起的睫毛微颤
      自言道:“原来那个乘着鲤鱼走了的水草精就是小阿翡啊”
      边上的姑娘听着爽朗的笑声一愣一愣的,她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真实大笑过
      一度认为自己花了眼看错了,眨了眨眼
      再看过去,夫人已经端坐在了茶桌椅子上
      优雅的品着一杯小茶,问:“情况如何了?”
      霓裳夫人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小姑娘脸上浮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凝重来,沉声道:“回夫人,没能和解还在僵持着”
      霓裳夫人没有说话,品完一杯茶后起身伸了伸柔软的腰肢,便走边道:“真是活久了,什么稀奇事都有,自喻看破红尘自来去的人也有被红尘捆绑的一天”
      小姑娘听着摸不着头脑,不知夫人口中那个看破红尘之人是何人
      但夫人走到窗前,夹着寒意的清风卷过来时那句
      “那么,高坐之上的那位,也是时候下来走走了”
      她是心知肚明的
      ——————————
      从东海之滨到这摇光镇匆匆便过了七日了
      而这紫色床帐也被周翡盯出了个洞来,早时吃的两个馒头早已消化得干净了
      周翡听着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也不觉得饿
      继续百般无聊的躺着,又过了大概几个时辰
      她才舍得与那硬邦邦的床割开,此时已是晌午了
      阳光从窗间射入照得房间通亮通亮的
      周翡身感不适,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晃了晃脑袋
      连躺在床上三日
      近日也不知外边出了什么事,不管白天晚间都有成群成群的脚步声响起,有那么几晚周翡被吵得睡不着听见他们的交谈
      听话的内容,似乎都是赶往一个叫阴风山的地方
      寻什么宝贝
      周翡听得烦极了,这天索性不睡了,起了身
      就算她内力还在,也是虚脱的,何况现在内力被不知名的东西吸附着,哪哪都还有些内伤情况下
      于是乎,那便宜刀就光荣成了拐杖
      房间很小,几乎离了床三步远是两人位的小茶桌再一步就是房门但此时
      周翡撑着拐杖挪啊挪愣是走出了在寨中自个宽敞闺房的熟悉感
      到了小茶桌,把‘拐杖’随意一扔缓缓坐了下去
      倒了一杯凉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手在修养这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没有内力滋养就
      好得极其的慢,几乎没有任何起色
      周翡解开系在腰间的荷包,握在手中捏了捏
      那本还微有些胀气的小荷包立即扁了下去
      周翡眉头一皱:“怎么就剩这么一点了?”
      这是在奇门禁地时,她向周以棠讨来买剑的银子
      走时还是鼓鼓的一大包呢
      一路走来,不过是在路边摊上买了便宜裙子
      抹在脸上的暗黄药粉,买了一把破刀
      住了几天客栈,吃了几天不知味的馒头
      ………
      这么一捋,她又都想通了
      周翡又灌了自己一杯凉水,不再纠结那荷包了
      从胸前衣层里掏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块来
      周翡动作轻柔的摊开,两张大纸错开来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字,按往常她定是被催得睡死过去了
      但这字却有魔力般,她每每都是越看越精神有时还入了神
      细看,这每一个字都是苍劲飘逸的,就如同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让人沉醉,可惜在那满纸褶皱下却成了个暮夕的老人
      周翡感觉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快了些,但比第一次看的时候慢了不少,也不在意了
      这封信是一位船僧托行脚帮跑腿送来的
      那跑腿的还是个熟人,是三年前她与谢允一起擒那曹宁胖子时遇到的郑…郑什么来着
      忘了,反正是一个没了半边牙的大叔,如果不是那大叔问了一句:“姑娘,咱们是不是见过啊?”
      周翡压根想不起了,还差点被识破了
      还好她机灵,冷声回了一句:“你眼瞎”
      那人就灰溜溜的走了,敷衍了过去
      信是以同明大师之名拖送来的,可写这信的人却是
      谢允,信上没有其他就一堆肉麻的和略有看不懂的
      废话,信中也有一些他的情况
      信中道他醒来已有七日了,周翡算了一下
      谢允醒来之日正是她到达这个揺光城的那一天
      信上还说他现已前往金陵,要端回高贵的王爷架子了
      尾后还写了长篇大论的,皆是介绍金陵美食
      但却没有明写邀请她去海吃一顿
      ……
      周翡越看越觉得,那货就是想要她去金陵找他
      但想也没用,她伤还没好
      去金陵之路极有可能会遇到北斗的走狗
      以她从小到大训练的基本功,就算不用内力对付一些小喽啰还是妥妥的
      但就怕碰上那北斗七星了,那完全就是鸡蛋碰石头
      不用几下,她就成一摊血水了
      以上,都是借口
      如今她的模样,就连那李妍李晟等人都认不出来
      虽然不知他们是靠什么辨认自己的
      更何况那些不过几斗之交的老家伙们
      无非是自己为自己莫名的行为找得借口罢了
      江湖世上,死,是最不值得挂在心上的事
      她从迈出寨中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客死他乡的准备
      为情义,为信仰死而无悔
      可这一次她竟如同人间百姓被生死所困的笼中之鸟
      她竟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已时无多日了
      她逃避了,所以她才会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
      她似乎明白了,谢允在自己剧毒发作后一个人悄悄离开的举动
      周翡看着信走神了好一会,当下做了个决定
      把信和剩下的碎银收好,提上‘拐杖’
      兴冲冲下了楼,把房间给退了

      摇光镇三面环山,山清水秀的是个安生的好地方
      而这些山的半腰下也坐落着不少小小的村庄
      周翡来这里,也并非只是为躲避谢允来养伤的
      来时,她直冲镇外的一处叫姑村的村庄,寻那隐蔽在山间的小药谷,还没找到门就在一处茶棚内听闻
      这小药谷的毒郎中早在半个月前就出山不知所踪了
      人不在谷中,她去也没用
      所以才会到附近的摇光镇寻一处客栈住下的
      但现在,她可等不了
      就算她等得了,她腰间的荷包也等不起了啊
      待周翡一脚一脚行到姑村,看了看斜挂在西边的太阳,大概是申时了
      周翡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去上次喝茶的茶棚坐一坐
      虽然不管这应何从在不在,她也决定赖在他谷中一阵子
      但这在与不在,决定了她行不行那不人道的想法
      茶棚内的人不多,也就那么一两桌
      “老板,给我一壶清茶”周翡边说边抛了一铜板过去
      茶老板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反应极快手也精准得很,特别是在接钱的时候,手一伸,便稳当当接下揣入腹部的小布袋,笑喝道“好嘞,女侠先坐”
      周翡挑了一处较后的木桌,一坐下就听到哼哼呀呀的说唱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周翡撩起遮挡阳光的草帘看去,只见不远处都是人的背影
      盘着腿挨坐在泥土上团团围着一个摇头晃脑白胡子的老头子,那声音就从那他嘴里发出的
      周翡讶异,“这都有说唱先生?”
      周翡还以为像这种文人骚客只会在市集酒卖唱的呢
      周翡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她见识短浅了吗
      即使她出来江湖已经六年了,但这些人的哼唱她还是一如既往听得发懵…
      谢允的话本周翡还有那么几分耐心认真听明白他们唱的是什么
      但这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她可就没有耐心了
      周翡放下了草帘不在理会,茶也上了桌便喝了起来
      老板递上了茶水也没回摊上去,而是坐到了周翡的隔桌,咧着嘴听着那说唱
      正好,人少得没有八卦周翡正想转向跟老板打探打探
      正在酝酿着如何问,周翡渐渐感觉说唱声越感越不对劲,听着让人全身黏乎乎的
      就跟缠丝缠上你的每一寸肌肤好不自在
      周翡触眉,转念问道:“这唱的是什么呀?”
      茶老板虽看得认真,但也留着神注意着周边茶客的一举一动
      周翡话一出,就堆上了笑呵呵的笑脸
      但见问话的是刚才那个妙龄的小姑娘,这么一瞧还有些眼熟
      不过每天来往人数不胜数,他也没在意
      也没起身听清了问话,有些脸红的挠头道:“这个,这个小的没念过几个字,这唱的是什么小的也不知道”
      周翡无语,听不懂还听得那么认真?笑得那么灿烂?
      不过,扪心自问她也半斤八两
      没说什么,这虽唱得是奇奇怪怪的,那断句的规律
      倒是很熟悉
      这么想着,周翡也忘了自己喝茶的目的,碗壁抵在唇边久久不动,耳边着这低沉起伏的哼唧声思绪飘远…
      “经一场大梦,梦中见那满眼山花如翡,故人刻在心间,喜不自胜啊”
      周翡心咯楞一顿,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翡字
      随后心快速跳动了起来,她放下碗转头急问:“这话本是出自何人之手?!”
      声音很急促虽不是很大,但已经转回去听唱的茶老板楞是被吓了一小跳擦擦额间的冷汗
      对着一惊一乍的周翡小心答道:“这本子啊,是出自那个赫赫有名的千岁忧所写的”
      周翡脑袋好似被什么重重一击,半晌没有说话
      见那年轻的姑娘走神不动茶老板也不敢回头仔细品曲了,就怕她突然的问话,一个开茶摊的小厮不容易啊
      过往的茶客可都是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他可得罪不起
      正在老板纠结之时,那女客忽然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不算美,但莫名的茶老板感觉脸被清风拂过一般清爽再看时他竟看愣了
      周翡搁下茶碗神采奕奕的,眼里闪着星光张嘴就想问老板有笔墨不,可想到老板刚才说得不认几个字
      便作罢,把茶碗放下提上刀掀起草帘出去
      此时,说唱的已经唱完了先生手中也赚了不少
      正哼着小曲收拾东西,待他把一张纸小心卷起用细绳子绑上末了还打了一个骚里骚气的蝴蝶结摸了几下后欲塞入布兜里
      一把冰凉的钝刀拍在了他那拿着卷纸的手背上
      惊得他一哆嗦
      天色渐暗茶棚里已经没人了,茶老板目送女客走出不到一刻就听见“女侠饶命”的求救声,赶忙挑起帘子看个究竟
      一看,哪有什么求救之人?
      只有捧着微鼓起的荷包笑得合不拢嘴的苍发老者和一道渐行渐远的靓丽背影
      ………
      山路陡峭,林间鸟声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兽鸣声□□作响已近昏时蔓延着阴森的气息
      周翡不担心会有什么猛兽蹦出来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她狂傲的认为它们还没资格与自己对手
      双手拉开一张纸,眼不抬便走便看着
      暖暖的光线穿透纸质,纸上的字虽端正但却觉得有些规矩得过分,不太顺眼
      周翡觉得奇怪,谢允以前写的虽然到他们嘴里也成了哼哼呀呀的怪曲
      但语气也还是正常,不是一惊一怪就是叹息唉情
      的,哪会像这个…说不出来的腻乎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曲中出现了一个翡字!
      这纸上的字她还是大概能认个全,字她是认识的,可…
      周翡的好看的两条柳眉却越看就皱一分,走一路都要挤在一起了“这…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她完全看不懂这一段一段字组的是什么个意思
      不由得有些烦躁,有些生气的把纸胡乱一卷就塞在衣层里
      没走几步,又猛然拿出来皱着眉神情严肃的一字字看着
      那神色与周以棠策兵谋略倒是如出一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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