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前身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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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的那个人倒是面上一怔，这才想起这个人虽然在公司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在现实里也是被生活狠狠压榨的一员，顿时露出同病相怜的神情。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萧暮即使严厉，却能在众人心里留下好口碑吧。
他总是坦诚得让找上门来的人心虚，从不矫饰过分虚伪的东西。
不知是谁先惊叫起来“下雨了”，众人才纷纷意识到没带伞，顿时如沸水炸锅一般喧闹起来。
闻铃走出去看，可不是嘛。
外面的天空像公共厕所里关不上阀门的水龙头似的，看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地面湿漉漉的，被雨争先恐后舔过几遍，看起来下了有一会儿了。
这座城市的夜雨从来都是越下越大，没有几个钟头不会轻易停止。
人们没有等下去的心，立刻就开始着手离开。
没喝醉的拉着喝醉的打了车走了，实在醉得厉害的那个还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
问了一圈跟醉鬼交好的人，没人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萧暮只好打发一群人先走，他自己留下来等醉鬼稍微酒醒。
“你不走吗？”
大厅里除了那个醉鬼，就只剩下他跟她面面相觑。
“我家离这里近，晚点走没关系。”
闻铃又拿出了方才拒绝与那群同事结伴离开的说辞。萧暮曾开车送她回家，自然知道是托词，淡淡一笑，也不戳破她的谎话。
“那把伞呢？”
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放在家里。”
她“嗯”了一声，顿时也没有别的要跟他说。
隐隐听得到外面急促轰鸣的雷雨声，宛如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正在摔东西发怒。但室内彼此的呼吸声又是那么悠远绵长，心都渐渐静下来。
两人静静对坐着，但这安静就如那晚并不让人难受，从他的脸上她也看出了这一点。
萧暮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眉头微皱，接着凝神地操作起来。
闻铃把一切尽收眼底，轻轻问道：“怎么，有人在催你回家吗？”
“没有，”他调整了一下不舒服的坐姿，“只是在看天气预报，这场雨什么时候结束。”
“什么时候？”
“大概在后半夜吧，反正我们是等不到了。”
萧暮起身去看那个醉鬼，后者过了一会儿总算神志有点清醒了。从嘴里掏出了一个地址之后，萧暮就扶着他歪歪扭扭站起来。
闻铃和萧暮把醉鬼拉到车上。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喝醉了也能这么闹腾，在车上又笑又唱，迷糊之中还叫她“菲菲”，非拉着她唱歌。
闻铃面对普通人能够做到进退适宜，毕竟大家都有丰富经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边界在哪里。但对于这个心智明显退化、打法不按常规的醉鬼，她却没有办法。
缠闹了一阵，闻铃只好把他暂时当成某个心智不健全的大龄儿童，自己在做好事奉献爱心，哼起了一段旋律。
那是一个老电影的插曲，她只听过一遍，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地敲打在心房。
她知道那首歌如幽灵一般找上了她，但她再也没有回去听过，因此也只记得那么一小段旋律。
闻铃反复唱了几遍，车便停下了。
萧暮费了老大功夫才把醉鬼送到门口，结果开门的年轻女人柳眉倒竖。
“这个人我不认识！”
陌生女人的语气硬邦邦的，只怕不是不认识，而是太认识，以至于生出了怨气内结于心，不愿认识。
而一路上一直疯疯癫癫的醉鬼也忽然变得沉默，四个人在门口静静对峙。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把他送回去。”
“说了我不认识！”
那陌生女人恶狠狠看了醉鬼一眼，便抬手打算把门关上。
萧暮伸脚抵住门缝，那女人门关得又急又狠，闻铃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但即使面对年轻女人这么恶劣的态度，萧暮依然风轻云淡地展开了一个微笑，就像在办公室里对待让人头疼的下属。
“毕竟相识一场，何必这样呢。他喝醉了，一个人没法回家。”
那年轻女人原本怒气未消，但看他和善坚持的眼神才终于妥协，拿出手机翻到了聊天记录界面，递给萧暮看。
闻铃隔得远，只看到粉红色的聊天底图上，左边白色的聊天气泡占得满满当当，像技术拙劣的粉刷匠，在粉红的墙纸上刷了层层白漆，还露出下面原本的痕迹。
萧暮点了一下头，从陌生女子这里得到醉鬼的正确地址后，两人终于把他送回了家。
这次他一路上都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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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是他前女友。”
当车里只剩下他和她的时候，萧暮解释道。他虽然不是个和下属打成一片的人，但那人失恋分手的事闹得凶，他也多有耳闻。
这简单七个字的背后又是一个波涛汹涌的故事。
闻铃把头偏过去，但她自己就知道很多这样的故事，她也不必再去听了。
车载音响里忽然响起乐声，闻铃惊异地转过头，居然跟她之前哼的是同一首歌。
这是她第二次听这首歌，但心里的悸动还是如同初次遇见，心脏快速地收紧又放开，整个人好似走在钢丝线上。
她慢慢回忆着歌曲的名字：“《Rain》？”
萧暮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然望着前方：“很应景，不是吗？”
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真假掺杂道：“很忧伤的曲子啊。”
他一听，心头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她背后的意思，本来下雨天就有说不出的忧伤，何必再加一笔？
也许是累了一天之后难得放松，他竟有心情开玩笑，嘴角笑着抿起：“那我也借你一把伞拿去丢掉？”
闻铃眼前立刻浮现起电影里，文绣在瓢泼大雨中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身后一个忠实的仆人立刻跟出来为她送伞。
她起初很礼貌地道谢，走了一段才恍然大悟地停下，扔掉了安稳地庇佑在她头顶的黑色大伞。
作为第一个和皇帝离婚的皇妃，文绣说我不再需要它了。
她扔掉那把伞，无比愉悦地挣脱了那个黑色囚笼，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爱情。
闻铃回忆起那一幕几近泫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些人还是在兜兜转转地在原地寻找这两样东西。
一时间心潮起伏，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最后只化为唇边一个淡淡的微笑：“刚才还劝我留下来，现在又让我走掉？”
“还是留下来吧。”
她没想到他会回答地这么直接：“为什么？”
“再招新员工会很麻烦的。”他忽然侧着脸看她，笑意在眼里一闪而过。对于这个情理之中的回答，她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心里的线突然搅乱了一团。
外面冷雨纷纷，车窗上渐渐起了一层雾气，透着雾气看外面五彩缤纷的霓虹，有种置身夜晚游乐园的错觉。
她的手指无意识抚摸上去，瞬间留下清晰的痕迹，裸露出背后庸俗的招牌，游乐园就快消失了。
“就在这里停下吧。”
闻铃已经看到了自家楼下熟悉的饭馆。
“再近一点吧，雨太大了。”
萧暮继续顺着单行道往前开，她没有拒绝。
他送她到楼下，闻铃撑着伞走出去，忽然鬼使神差转过头来。她看着那个把她送到后本该直接离开的身影依然留在原地。
他透过车玻璃凝望着她，雨刷动了几下，像火柴人在挥舞双手。闻铃似乎笑了一下，也冲他挥挥手。
萧暮微微勾唇，
他俯身关掉音响，忽然看到副驾驶的窗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画了一把伞。
像是小孩子的简笔画，一笔一画都用力。
“等一下。”
雨太大，可萧暮还是第一耳就分辨出是她的声音。
他抬头看见那个消失在楼里的人又出现在门口。
“雨太大了，你要上来等一会儿吗？”
他听到自己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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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这双拖鞋吧。”
闻铃指了一下玄关的深蓝色男式拖鞋，自己穿起旁边的粉色拖鞋，就拿着两人的伞径直往阳台去了。
为了防止自己看错，萧暮又弯下腰确认了一遍，这的确是一双男式拖鞋。
他走近阳台，看闻铃在狭小的空间内，把两把伞撑开放在地上。
“架子上的衣服要收吗？”
萧暮指了指阳台上挂的衣服，风雨这么大，如果不收进来很快就会被打湿。
其实已经湿透了。
如果是闻铃，就会选择任由它们继续挂在那里。
她不太明白衣服既然已经湿了，为什么还要拿进来。直接等雨停再让风吹干不也可以吗？
湿一点跟湿很多，区别真的很大吗？
但在萧暮心里，外面下雨衣服必须拿进来，简直好像被设置在保姆机器人身体里的一个固定程式。
湿一点是可以抢救的程度，湿透了是回炉重洗，依然可以抢救的程度。
他没办法在这样风雨大作的夜晚，让几件衣服孤零零地飘荡在空中，就好像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幽灵。
“我帮你收进来吧。”
闻铃点头致谢，“你帮了我太多。”
萧暮举着晾衣杆把衣服一件件戳下来，女士衬衫、休闲裤、薄纱外套……以及现在被自己拿在手里的这件深蓝色男式衬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前身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