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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触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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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是影片呈现模式,那么画面应该是这样的——
乔安池话音刚落,两人陷入了未可明状的沉默之中,然后伴随渐渐奏起的搞笑配乐,程颐咽了下喉咙,很艰难地问:“你再说一遍?”
私生子?谁规定的?这地方还自带人设补足?
疑问三连。
乔安池以为程颐是为“私生子”这个身份震惊,不自然地别开脸:“之前听说过一些,等等——”他突然转回头,吃惊地问程颐,“当时传得那么过分,你居然不知道?”
程颐白他一眼,眼里明晃晃写着“我去哪里知道”。
乔安嘀咕:“大概几年前吧,有谣言说我爸在玉川有个私生子,不过后来就没怎么听见了。”顿了顿,他又烦躁地扒了下头,“可是玉川有我妈啊,难道他在我妈眼皮子底下——”
“谣言而已,不一定是真。”程颐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与司启文喝那玩意?”
程颐语塞:“我……我不知道。”
“不行,我得弄明白。” 乔安池拿脚尖踢了下小石子。石子咕噜噜地滚到街角,他凝神盯着,目光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逡巡打量,片刻后,又自言自语:“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程颐安抚不了乔安池,自己也差点被这奇怪的事态走向弄崩溃,只好同意先由乔安池回家探查一晚。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回了宿舍后,抓住从眼前晃过的陈申:“陈申,问你个事。”
陈申笑眯眯:“约会怎么样?”
什么约会……程颐无语,唯恐他把话题扯远,赶紧压低声音复述了一遍所谓的“私生子”谣言,末了问:“你们都知道?”
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程颐目瞪口呆,话音落后,眼见着陈申眼神空白了几秒,才恍然道:“对啊,我记得。”
这样子明显是不记得吧!
程颐默了默,又问:“你还记得有说是哪个地方吗?”
对方点头:“当然记得啦,是,是……咦?哦,印象不深了。”
陈申宛如表演,一会记得一会不记得,最后还是程颐先受不了,赶他去做自己的事去。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约会怎么样呢!”陈申被推回房间时还在咋咋呼呼。
“闭嘴吧你!”程颐把门重重磕上,转身时,却见许佳正站在另一间房门口,看着自己:“你们在说什么?”
或许,也可以从她这里打探一下?
程颐谨慎地摘取重点,可许佳听完后,竟也露出了与陈申如出一辙的迷茫,随即清醒,然后继续迷茫……
如同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过任何有关乔进民的小道消息一样。
真是奇了怪,按照乔安池的意思,谣言传播甚广,本该人尽皆知,但现在搞得好像只有他自己听过。
第二天,程颐在售楼处外面碰到司启文与周静薇,两方对视,周静薇的目光一直在程颐脸上游移不定。
程颐心里惊讶,不过面上没什么大反应,只拿眼神递过去些许疑问。
司启文见状,扭头对周静薇说:“你先进去。”
周静薇乖乖点头,临走时又忍不住看了程颐一眼。
程颐:“……”
她也想进去,可迈开腿就被司启文挡在门口:“昨天和乔安池出去了?”
乔安池,又是乔安池,每当司启文找她,多数时候都离不开这个名字。
程颐拧眉:“为什么总和他过不去?”
司启文一愣,很快,讳莫如深地看着她:“他欠我。”
回答得如此含混,她脑中却突然清楚明白地弹出“私生子”三个大字:“你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捕风捉影?”司启文重复着,脸慢慢沉下去,“他果然和你说了。”
“……不就是传来传去的事吗?还用他讲?”
司启文却嗤笑:“还给他打掩护?我这个当事人都才刚刚知道,如果不是他说,你倒来告诉我,谁还会比我们早知道?”
程颐呆了呆。
偏偏对方又问:“乔进民?”
当然不可能!
程颐下意识摇头。
司启文盯着她,眼里深意似乎随时汹涌喷薄。片刻后,他启唇,可附近突然传来一下高亢的汽车喇叭,瞬间盖住了他的声音:“你——”
“什么?”程颐没听清。
他却扫向声音来源,转而露出个不明所以地微笑:“程程,看来你得做个选择了。”
话音落时,程颐身后传来几下急促的奔跑声,随即肩膀被人紧紧一搂,耳边语气不快又嚣张:“让让,挡路了!”
大庭广众之下,乔安池毫不客气地揽着程颐,程颐也任他拉拽,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于是,以陈申为首的几个人在接待台咬耳朵:“看来昨天挺有用哦。”
虽然声音压着,但眼里的戏谑明晃晃,连乔安池那么快速度经过都发现了,一直不吭声的程颐不可能没觉察。
可她却好像丢了魂,眼中仿佛凝结出一团黑洞,能吸纳进周围一切情绪,唯独没有自己的反应。
陈申他们不清楚谣言,司启文不知道谣言,而她这个编剧更没写过谣言。
为什么乔安池会信誓旦旦地说,谣言早就沸沸扬扬地在青州传过一轮?是他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
程颐陡然生出一个大胆又惊悚的想法。
难道,是整个世界不对劲?
这边乔安池把程颐带到楼上,左右看了看,才装作给程颐整理衣领的样子,边动作边小声问:“你还记得我们在工厂之后,我妈见你的那天早上吗?”随即,声音在嗓子眼里撕扯:“我爸那时候就在玉川!而且你知道我还发现了什么?”
程颐很沉默。
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摇摆:“绑架静薇的那帮人,以前和司启文属于同个人手下!”
程颐不由跟着晃了晃。她终于抬起眼睛,轻声叫他:“乔安池。”
乔安池似乎没听见,猛地喘了口气,喃喃道:“如果一切都是司启文指使……他在下一盘大棋,让我们所有人都跳进去——”
“乔安池。”程颐拔高音量,直等人看过来,才问,“司启文是你爸私生子的谣言,你究竟从哪里知道的?”
声音里多了些不自知的颤抖。
“怎么问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他们不知道。”
“你是全问过还是做样本采集啊。”乔安池不耐烦,“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司启文——”
可话说一半却卡了壳,在他眼皮子底下,程颐正使劲掰开他的手。
乔安池:“一一?”
他试图拦下她,可程颐垂着眼,坚定不移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你怎么了?”
她却抿唇不语,直至最后完全挣脱掌控,而临走前给去乔安池的一眼,竟是从未有过的剥离与陌生。
周静薇就藏在附近,等两人走了才魂不守舍地出来,却再也没能沿着走廊挪动半分。
她并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不幸凑巧赶上中段,而那句“司启文是乔进民私生子”,已经在她脑子里生根回荡。
豪门秘辛,果然足以叫人惊掉下巴。
程颐自顾自地出了金色港,在路边碰见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便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报出了脑子里本能想到的地方——医院。
她不请自来,程诺第一反应:“你辞职了?”
“不是,就过来看看你。”程颐没闲心给小孩子多说,随便扯了个理由。
程诺撇嘴,到底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玩拼图。她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问:“诺诺,我上次没见过这个拼图。”
“嗯,是安池哥哥送我的。”
乔安池?叫的这么亲热了?
程颐愣了愣:“什么时候?”
“这个是昨天快递,那个是前天……”程诺抬起头,手指在病房里绕了一圈。
程颐一时无语,乔安池仿佛把市面上的拼图全给程诺买了回来,左一堆右一堆,早看不见原先司启文送的那拨被放到哪里了。
她默了默:“怎么不告诉我?”
“安池哥哥说你很忙,要我别打扰你。”说话间,程诺动作飞快,海天一色在指下渐渐成形。
程颐定定看着那片漂亮的风景,突然鬼使神差地问:“诺诺,是更喜欢启文哥哥,还是更喜欢安池哥哥?”
小孩子一向爱憎分明,是非之间很少有灰色地带。所以,程诺不明白程颐的意思,疑惑道:“都喜欢啊。”
“如果让你选一个呢?”
程诺一下子敏感了:“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她笑笑,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姐姐只是觉得奇怪,你先认识的司启文,难道不应该更喜欢他吗?”
“可是姐姐你也说过,启文哥哥是救命恩人……”
程颐的手顿时停了。
救命恩人?
“所以呢?”程颐又开始揉他脑袋,可用劲不足,显然心不在焉,“救命恩人就不能喜欢吗?”
“可你说过,如果没有启文哥哥,诺诺早就不在了……我们要把报恩放在第一位,这是原则。”程诺抬头看她,睫毛不时扇动一点,像一对仓皇失措的羽翼,“姐姐,启文哥哥告诉你该做什么了吗?”
程颐又是一停:“告诉我?”
程诺点头:“对啊,那时候他不是和你说,有需要会告诉你吗?”
她缓缓放下手,片刻才轻轻一笑:“可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