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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暧昧(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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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森的会议室内,邵从新面对乔家三口人,把最近不同寻常的消息尽数汇报。
安敏茹首先皱眉:“竞品挖人?”
“不可能。”邵从新摇头,“我们现在是被新区大力扶持的一方,很多优惠都是别的项目没有的。”
况且,整个新区的项目寥寥几个,比一比就知道孰优孰劣。
一直没说话的乔安池突然开口:“金色港内部呢?”
邵从新一惊:“内部?”
乔安池敲着下巴:“那天我问过你,金色港真没不对劲的地方?”
“真要说不对劲——”邵从新沉思,脸色忽而难看,“我觉得……有。”
程颐和陈申去办公室的时候,正巧遇上杨希从里面出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首先急惶惶道:“邵专呢?”
“应该进公司了。怎么了?”
杨希顿了顿,咬唇:“没事,我等他回来。”说完就要往回走。
“等等。”程颐赶紧把人一拽,由陈申掩护着去往墙角。两人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小声问她,“你能不能登入金色港的文档看客户资料?”
没想到,杨希脸色大变:“你们也知道了?”
“也?”程颐与陈申对视一眼,互相读懂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了然。
就听杨希低声道:“我们客户被抢了,而且,他们私自开了五号楼。”
这就是程颐听到“甲方”俩字时突如其来的灵光。
在她曾经的销售生涯里,虽然没有被甲方多么挤兑,但确实有认识的同事经历过。
很简单,甲方只要掩藏部分重要消息,乙方就只能根据他们所给的信息打转。
比如,最好的房型,最好的楼层。
木森与司启文约法三章过不假,但司启文是否出于真心,谁也没法笃定。
也难怪他们被人摆了一道。
下午三点左右,乔安池与邵从新一块进门,程颐本来在门边站着等待客户,见状冲陈申一招手:“陈申,替我。”自己则跟上乔安池,“司启文背着我们——”
“嘘。”乔安池悄悄比出个手势,然后对她正色道,“我要去看别墅的样板间。”
程颐反应极快,脚下一折就拐去了接待台:“许佳,登记表给我一下。”
许佳看了眼她身后的乔安池和邵从新,默不作声地递过去,等她写完,难得提醒了句:“这几天那边检修,注意点。”
“……哦,好。”
几分钟后,电动观光车停在了别墅区外。
程颐领着乔安池走进样板间,前前后后像模像样地逐一介绍,似乎真切带入了日后居住时的体验感受。
“……整套房采用了新风系统,交付时候的品牌即是现在看到的——”程颐刚指着遥控版面上的LOGO,就见乔安池抬步往楼梯方向走。
她愣了愣,赶紧跟上。
“这边视野不错啊。”声音从头顶传来,程颐几步上去,人已经站在露台看风景了,听见动静,转身招了招手,“来。”
他少见的没有嬉笑。
程颐走过去。
乔安池已经重新看向远方。新区现在大力开发,所谓的“视野”里,只有不断凿地拔楼的工程,以及目前仍存在规划里的市政绿化带。
“听说那里会修个城市公园,我看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说完,他突然指尖一转,口吻里带了点说不明的笑,“司启文本事不错。”
那是五号楼的方向。
程颐又看向乔安池。他眸色凝重,一只胳膊撑着扶栏,手指在半空轻轻敲击。见状,她抿了下唇,点头:“嗯,他挖了坑,我们还往里跳。”
乔安池对这句陈述没意见,只挑了下眉,偏过头扫向楼下:“这笔帐,该算在你头上吧?”
“我是投诚。”
“哦,投诚。”他平平缓缓地重复,然后低声道,“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瞧这话说的……
“你要做什么?”
“司启文摆了我一道,于情于理,我得讨回来。”
这话说的不急不徐,细细听来却带了点狠意,与程颐印象里“乔安池”的标签天差地别。她不由一愣,没说话的样子又让乔安池误会她在犹豫。
于是,乔安池哼了句:“看来程诺说的是真话。”
“啊?”
“你们就是有关系。”他上上下下扫着她,咬牙,“查都查不到……藏得够深啊。”
这倒是属于乔安池的神奇脑回路。
程颐作势挥拳:“你闭嘴!”
乔安池机敏地避开,正要再说话时,却听身后哐当一声,两人齐齐看去,露台的大门紧闭,走过去拉把手,纹丝不动。
乔安池皱眉:“卡了?”
程颐直接拍门:“有人吗?”
很快,一工作人员在院子里冲他们喊:“你们先呆一会,门锁坏了,我们在修。”
不过,既然样板间与别墅的交付标准一致,这种与外界相连的门锁自然不会普通。
程颐听见门那边叮叮咚咚地一阵敲,可每当觉得就要解放之际,却又永远得到又一波叮咚声响。
她憋着气,与乔安池面面相觑一会,率先开口:“话说,解决司启文之前,你要不要让他先检查一下供应商?”
乔安池点头:“我也觉得。”说完,他走到扶栏边上,冲下面招手,“有梯子吗?”
程颐懵了:“你要干嘛?”
“下去啊。”乔安池回她,末了又奇怪地问,“还是说你想继续呆着?”
……也不是不能等。不过,她低头看了眼被已经被烤得发热的黑色鞋面,迟疑:“你确定要爬梯子?”
说话间,楼下已经呼啦啦地架起铝合金梯子。
乔安池一个箭步攀上去:“等我好了你再来。”然后哐哐哐踩下去。
程颐目送他迅捷无比的动作,已经开始思考脱鞋的可行性了。但气温摆在眼前,梯子也不可能凉到哪里去,万一被烫的踩空怎么办?
她想七想八,楼下乔安池开始不耐烦:“你还下不下了?”
“就来就来。”程颐忙不迭地踩上梯子,可刚腾空第一步就觉得身子在晃,下意识地往地面看……
“别看了,我给你扶着。”乔安池的声音传来。
日头挂在天边,照得乔安池的脸不大真切,程颐心里咚咚直跳,在原地愣了一会,却听下面笑了声:“这么胆小啊?”
“闭嘴!”
程颐拿手紧紧抓住梯子边缘,每移动一步,身子就会随着梯子一晃。
咯吱,咯吱。
她的心一下子高悬,一下子跌落,反反复复,搅得人不得安宁。好在没有乔安池打扰,她便不至于心慌意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程颐嗅到了青草地的气息,她一喜,动作不由加快,细小的鞋跟却不留神踩到梯子上,然后顺势向下一滑……
“小心!”
程颐感觉身子往下坠,却瞬间撞上远比地面柔软的人墙,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抬头,乔安池的脸遮住了大半日光,瞳仁幽深成一片汪洋。
而就算痛了,他也紧紧揽住她的腰:“这么冒失,难怪刚才不敢下。”
语气却难得和缓。
时间近乎静止,片刻后,程颐才回过神。她的话堵在嗓子眼,只好照旧伸手拍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也只是温柔地擦过他脸颊。
如同轻抚。
因事发突然,程颐没能听乔安池亲口说明如何找司启文扳回一局。
不过晚上下班后,她被乔安池又一次拦在门口:“走,去看程诺。”
程颐抗拒:“昨天刚去了,再说他也不喜欢你。”
“多去看看不就行了。”说完,乔安池拉着人,直接上手往车里一推,在程颐还要撑起身时,一掌拍在她身侧,“不然,你要我自己去?”
他一手搭在车门上方,一手撑着椅背,把来去路全部堵死。程颐避无可避,只好盯着他看,可如此近的距离,又令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逼迫之感。
而稀薄的车灯下,对方意味深长:“你和我去,还是我自己去,选一个。”
……放他自己去,怕不是得和程诺把病房都拆了。
她只好悻悻点头。
快到病房外的时候,正与之前训他们的护士碰上,相互对视,说不清程颐与乔安池的尴尬谁更胜一筹。
护士道:“有人来看程诺了,是之前经常来的司先生。”
一听到“司”,乔安池甩开步子就走,程颐一面道谢一面跟上,好不容易要在门口拽住人,却听到病房里程颐咯咯在笑。
乔安池一下子窜进病房。
程颐拉了个空,也赶紧进去,司启文刚听到声音回头,与乔安池的脸正好对上。
“小乔总。”他没多大惊讶,目光向后一瞟,带了些笑,“程程。”
“姐姐,启文哥哥给我带了好多玩具。”程诺兴奋地说。
程颐一眼扫过,林林总总的包装盒子堆成堆,头痛之余又小心地往乔安池那边看。
“我今天来,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原来木森也有颗做慈善的心,每个月都给诺诺缴医药费?”
乔安池皮笑肉不笑:“过奖过奖。”
程颐听得一阵心跳,赶紧插嘴:“诺诺,叫人。”
程诺却不吭声。
程颐尴尬:“诺诺!”
“程程,诺诺不想叫就别逼他,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管不了。”司启文顿了顿,又问,“听说你今天出了点事?还好吗?”
如果是指下午差点摔下来的那件事……
程颐不太好说,偷眼瞄了下乔安池。乔安池已经不看司启文了,反而对程诺挤眉弄眼。她一阵心累,只好干笑:“谢谢关心,我还好。”
“这么客气。”司启文皱眉,转而叹了口气,“也是,你现在与小乔总走得近了,我就没那么重要了。”
程颐毛骨悚然。
大哥,你这种幽怨的弃妇语气,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