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反派他妹》冬熊夏鸽

6、第 6 章

　　之后几天，苏筠筠都不再被允许出门了。

　　闲来无事，熟悉府内地形的时候，偶尔经过林承修的院子门口，院门从未打开过。

　　苏筠筠怀疑林承修在他的小院子里实现封闭式生态循环了，压根不需要和外界进行物质交换就能生存一万年。

　　每日生活枯燥又乏味，苏筠筠每天到姑母林夫人的院子里，上午看她绣手帕，下午看她绣屏风，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苏筠筠很忧伤，担心这样什么都不做一天又一天地迎接下去，很快就迎接到自己的死期。

　　苏筠筠翘着脚歪着头凑到林夫人面前，“姑母，你这绣的是什么啊？”

　　一旁站着的宋婆子说话了，“小姐，夫人绣的是咱们扬州独有的针画。夫人的绣技可是一等一的好呢，想当年在扬州无人不晓。”

　　“是吗！”

　　苏筠筠惊奇地看向林夫人，没想到古板严厉的林夫人竟然这么厉害。

　　此时林夫人依旧是低着头，但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手中拿着绣针为绣绷上的鲤鱼添上了眼睛。

　　苏筠筠怔住了，绣绷上的鲤鱼因为有了眼睛变得鲜活起来，林夫人整个人也仿佛充满了生气，常年愁苦而生出许多皱纹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宋婆子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回想起了夫人年轻的时候，似乎浸入了回忆里，一直絮絮叨叨说着：“夫人还是姑娘的时候，绣技就已经声名远播了，当年不知多少人家重金求购，不过当年苏老爷觉得把女儿的绣作拿去卖会沾染铜臭之气，从不肯卖出一副。当年求娶小姐的人也踏破了门槛呢。只是自从小姐嫁了人便轻易不显露了。。。”

　　宋婆子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嫁人之后的话，林夫人的眼神也重新归于暗淡。

　　苏筠筠看着林夫人浑浊的眼睛，再看看林夫人摩挲着的绣鱼眼睛。感叹道年轻时的林夫人也是水一样的女儿吧，但如今磋磨至此。

　　又坐了一会，苏筠筠向姑母告退。

　　苏筠筠带着桃香沿着林府的院墙边缘走着。在刚才看林夫人绣花的时候，苏筠筠突然想起了原书中对林承修的一段描写。

　　冬天太过寒冷，每日去学府听课，在外面冻上一整天会生病，所以林承修选择留在家里。

　　不过留在家里，他也是从不停歇温书学习，此时在林承修的眼里，明年的科考是他唯一的出路，书是他救命的稻草。

　　林承修的老师丞相宋格非给了林承修许多书，也允许林承修去自己的藏书房任意挑选。所以林承修便把书带回家，每日除了必要的外出和一日三餐，几乎从早到晚他都保持一个动作，就是坐在窗户前看书，一坐一整天到了傍晚人都僵了。

　　晚上因为缺少蜡烛，林承修便让三七点上枯柴，迎着火光接着看，枯柴湿冷，不易燃烧又生出许多黑烟，时间长了熏得林承修看不清远物。

　　林承修深知看书不易，也许一本书看过了就没有再看到的机会，所以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看到更多的书，起初他没日没夜的把书抄写一遍，可抄写还是太慢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纸墨供他书写。

　　最后他索性把看过的每本书都一字不落的背下，这样就不怕看过的书找不到了。

　　因为看书太快，林承修每隔上六天都会把自己手里看过的一堆书还给老师，再借出来一堆。

　　起初宋大儒很是不满，觉得林承修心浮气躁，看书囫囵吞枣，没有读书人的样子。后来知晓了林承修竟然将每本看过的书都背下来了，宋大儒惊叹不已，对自己的这个学生更加欣赏。

　　林承修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还书，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他都是翻墙出去。

　　桃香看着小姐一会抬头望着墙沿、一会低头扒拉墙角的样子，十分不解。

　　“小姐，你在找什么啊？”

　　“找到了。”

　　苏筠筠敏锐的发现这块墙上有鞋子蹬过的痕迹，这一定是林承修翻墙出去的地方，自己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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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在墙角的桃香打了几个喷嚏，“阿秋阿秋！”

　　苏筠筠也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阿秋阿秋！”

　　桃香幽怨地看向身旁不断变换各种姿势蹦起来跳起来却连墙顶的草都碰不到的小姐， “小姐，别折腾了，要想偷跑出去，还不如找个狗洞来得利索。”

　　小姐转身幽怨地看了桃香一眼，便也和她一样，双手交叠插在袖口里，靠墙蹲下，缩起脖子低头，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球来抵御凛冽的寒风。

　　“人比人，气死人啊，怎么林承修就能翻墙出去，到我这就不行了呢。”

　　苏筠筠话音刚落，一双鞋踩碎了枯枝子映入了眼帘。

　　苏筠筠昂着脖子往上看，正对上林承修看不透的眼睛。

　　林承修波澜不惊说道，“恭喜你，苏姑娘，抓到我的把柄了。”

　　林承修依旧是那身素白外衫，清瘦的他像一只青竹，虽然很冷，丝毫看不到畏畏缩缩的样子，苏筠筠注意到林承修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包裹，四四方方，应该就是装着要归还的书。

　　听他刚才说的话，好像是误会自己想陷害他了。

　　苏筠筠无辜地看着林承修，“那个，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翻墙出去，要不你带我出去玩吧，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没有误会，你想告状就去告吧，想来凭你的手段已经抓住了我的许多把柄了。”

　　林承修说着把包裹放到了墙沿上，打算当着苏筠筠的面直接翻墙离开。

　　苏筠筠急忙拉住林承修的手，但摸到这双手，苏筠筠吓得松开，又退后了几步。

　　这是怎么样的一双手，瘦骨嶙峋、青筋凸起就不要说了，上面还布满了伤口。有些细小的像是因为天气寒冷手指开裂，渗出了血又结了痂。还有些又长又深的伤口就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罚导致，总之这双手布满了可怖的深色纹路，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摸上去还以为摸到了一把枯柴。

　　林承修冷笑一声，故意似的将手往苏筠筠眼前递：“吓人吗？知道是谁干的吗，就是你的好姑母。你是想让我用这双手给她奉上礼物吗？”

　　苏筠筠心里不是滋味，她太自以为是了，只当自己看过了书，就站在上帝视角了解了一切。但是姑母也好，眼前的林承修也好，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活在每一秒每一分，这些经历可不是书上的寥寥几笔就能写清楚的，他们经历的仇恨、苦楚、纠缠，也不是自己随便几个小把戏就能化解的。

　　看到林夫人绣花时安然的样子，她感叹林夫人婚姻不幸命运可怜。可林夫人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痛苦千倍万倍地施加到无辜的林承修身上呢。林承修又何尝不可怜。

　　她不是林承修，也不曾受过那些苦，又有什么资格来替林承修原谅林夫人呢。

　　她可能从来都不了解林承修，之前所做的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但就在刚才，看到那双可怖的手，看到林承修穿着旧衣服，却用一块厚布把书包裹严实，一直都护在怀里的样子。这次苏筠筠是真的想为林承修做点什么了。

　　苏筠筠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林承修的手，雪白的小手握着伤痕遍布的大手显得格外扎眼，“对不起。我能做些什么吗？”

　　林承修手微微抖动，想要抽开，苏筠筠铆足了劲握着，仰起脑袋盯着林承修，一字一顿说道。

　　“你想读书吗？我可以帮你。”

　　林承修看着鼻子被冻得红扑扑的苏筠筠，眼睛里的寒冰似乎有一丝融化，但很快他又将自己瞬间冰封：“放手。”

　　“不放。”苏筠筠将自己体重整个挂在林承修手上，死死握住。

　　林承修皱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就在这时，一滴清水出现在苏筠筠鼻子下面，林承修的视线不自觉停在那上面。

　　看到林承修怔忪的样子，苏筠筠顺着他的视线，努了努嘴，感到一丝冰凉的液体。

　　“唔。”苏筠筠连忙松开手捂住鼻子，发出小兽的呜咽声。

　　林承修面无表情的抽收回了手，脚踩着墙壁，纵身一跃翻墙跳了出去。落到地上时，林承修弯下了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被苏筠筠听到。

　　这是头一次，这么开心。

　　希望讨厌的苏筠筠马上生病，病上一个月出不了门才好。

　　别再自作多情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别再时不时到自己住所门口转悠，别再拿那些可笑的衣服讨好自己，别再说出什么让你上学的可笑承诺。

　　一个人就很好，不需要任何人……

　　哪怕她真的很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