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昀珊

2、见面-续

　　三
　　他们又见面了。他靠在长长的斜椅上，身边坐着大少奶奶，她则挨着丈夫而坐。男人说话，女人是轮不上插嘴的份的。她听着他们闲聊，聊这些年的经历，聊这些年的生活。
　　聊到高兴处，他不禁大笑，偶一抬头，看见她低头婉笑的样子，心中一片动容。他想起那个早晨，那份闪亮的笑容。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如今的他早已极尽黄昏。生命之脆弱，让他措手不及。
　　秀儿，他叫着大少奶奶的闺名，我累了。
　　大少奶奶意会地点点头，扶起他回内屋休息。
　　她望着他略显蹒跚的身影逐渐远去，心中好象有什么破裂般的撕疼。她低下头，因为不想让丈夫看见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四
　　是在莺飞草长的三月天。
　　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大限即到，反而显得安详。大少奶奶靠床而坐，早已哭成泪人似的。
　　她随着在仁进屋，这是她第一次进大少爷的屋子。几幅字画有些寂寥地挂在墙上，并无过多的装饰和女性进驻的痕迹。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不知何时早已染白双鬓的他们不断地在生活中努力活出自我，却又不断地失去自我。不知怎的就长大了，不知怎的就成亲了，不知怎的就做了爹娘……他的眼澄清而透明，犹如一个婴儿。她明白，他已经“悟”了。
　　丈夫坐在他的身边，示意女人出去，男人死时，女人是不能同在一个屋里的，否则就是犯了忌讳。她扶起大少奶奶，带她出去。临门的再一回视，四目相望，大少爷，她心中轻唤。对他绽放最后一个微笑，飘然远去……
　　是夜，她将一杯碧螺春浇奠花园。大少爷，黄泉路上，迢迢遥遥，您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