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宫娘娘》是鹿

39、第三十九章 郡主樱祺

　　[第三十九章]

　　圣熙帝在圣羽宫粗茶淡饭好几天。
　　到底父子连心血浓于水，做爹的还没开始抱怨，当儿子的已经开始鸣不平了。魏贵妃接了太子稷下学，太子稷走着走着，忽地扯住魏贵妃的手不再往前走了，他张口问道：“母妃今日打算为父皇准备什么晚膳？”
　　魏贵妃想了想，说：“碗蒸蛋、稻谷饭、清炒藕带……好像太寡淡了？那今晚加条鱼。”
　　太子稷像脚下长了钉子，拽不动了。
　　“稷儿放心，你的小灶照开，今日吃菌子虾饼和月桂金丝羹好不好？”
　　“不好，我要父皇也一起吃。”
　　“你父皇入夜不食。”
　　“那就放到晚膳时分吃。”
　　小孩子心思单纯，看表面不思内里，他可不知道魏贵妃是故意为之。
　　魏贵妃就是很任性的啊，任性地给圣熙帝吃些平头百姓家吃的东西，蒸蛋、藕带、豆腐这些便罢了，有两次还让忍冬去挖了野菜来凉拌——“看你还敢动念头立我为后？”——世上绝无这么苛刻天子的皇后。
　　魏贵妃叹气：“你父皇治天下，不也需识得百姓家的饭菜滋味？”
　　太子稷执拗：“都多少天了，再吃下去父皇都成真百姓了。”
　　这孩子固执起来真愁人。
　　魏贵妃正想着用什么话来劝服他，只见太子稷眼神突然发了亮，拔腿就朝她身后跑去：“九皇叔！”
　　这一声喊，直喊得魏贵妃脊背发寒，她哀绝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准备正面迎敌。
　　万幸万幸。
　　也没那么惨，雍王身边跟着不少人，今日她和他不必狭路相逢。
　　雍王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从前面石拱桥上走下来，那小女孩和太子稷差不多的年纪，模样幼小，生得雪白漂亮，穿绛色短衫和雾蓝的百花裙，梳着的双髻饰以细巧流苏，颈上挂着一枚有些眼熟的金锁。
　　“好巧，太子殿下。殿下是才从南园下学吗？”
　　“嗯，九皇叔好久不来看我了。”
　　“是，有些日子没进宫来了。樱祺，来，这是你太子哥哥。”
　　小女孩甜萌地喊：“太子哥哥好。”
　　太子稷客气还礼：“樱祺妹妹好。”
　　果然是郡主樱。
　　魏贵妃瞧着那个金尊玉贵粉妆玉琢的小郡主被雍王牵到自己面前来。
　　雍王于人前总是有绝好的风度，他笑意优雅从容温煦如春风，循礼拜过了贵妃，再拢过自己的女儿来：“樱祺，见过贵妃娘娘。”
　　不同于初见太子稷时的落落大方，此时的郡主樱直往雍王身后躲避。
　　“樱祺？”
　　“不要不要……”
　　郡主樱声音细如蚊蚋，她不肯礼见贵妃。
　　雍王哄之良久，终于肃色：“樱祺，怎可如此无礼？”
　　不曾想，郡主樱忽就哭出声来：“她是坏女人！我不要拜她……”
　　魏贵妃惊愕。
　　周遭宫人、随从皆悚然。
　　太子稷生气抢白道：“樱祺妹妹，话不可乱说！”
　　郡主樱凶相朝他喊叫：“你怎么还护着她？她自己没有儿子，才杀了你母亲，抢你来做她的儿子！”
　　“你、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你甘愿认她做母亲，你没有良心！”
　　太子稷被激怒，他捏紧双拳，眼圈泛起红，神色全然变了：“贵妃母妃将我养大，她就是我的母妃，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樱祺！”连郡主樱的生父也变了脸色，冷声斥责道，“樱祺，谁教你说这等不敬之言的？还不快向贵妃娘娘道歉！”
　　“我不要……”
　　“我不跟她说话……”
　　郡主樱哭得小脸发红，泪珠子落个没完没了，她抽噎得像快喘不上气来了，却还指着魏贵妃冲雍王大叫道：“父王，她就是坏女人！她杖责母亲……”
　　到这一刻，魏贵妃才恍然大悟地回想起了，这是姜氏生的孩子，那可怜早逝的雍王侍妾，确实因得宠开罪过魏氏。
　　……那时岂止是杖责，怀胎中的姜氏还被强灌了红花，有够惨的。
　　魏贵妃有些过意不去，她觉得郡主樱恨她也是应该，但没想到雍王非常忌讳小郡主的不懂事，那孩子不讲道理、性子硬不屈服，不肯听生父的训责，雍王即厉色将她推开了：“你若不道歉，我便不再带你回家。”
　　郡主樱哭啼着向他张手：“父王——”
　　雍王侧过身去，冷漠不应。
　　那场面，看得魏贵妃都于心不忍，她下意识想去拉郡主樱，不过不等她有所动，已闻纯妃的声音遥遥而至：“小郡主！”
　　纯妃和苏妃走在石拱桥上，望见郡主樱哭得凄惨，纯妃急忙朝这边走来。
　　郡主樱或许知道雍王并未戏言，而她自己的确不肯轻易向魏贵妃低头，孤立无援之中，纯妃的出现仿佛让她抓住了仅有的一丝希望，她哭着扑进了纯妃的怀里：“纯妃娘娘！”
　　纯妃心疼地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
　　苏妃惊诧极了，她望望魏贵妃，小声地嘀咕：“贵妃不是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欺负吧……”
　　郡主樱哭得更惨了。
　　纯妃没好气看苏妃一眼。
　　雍王转头看过了郡主樱，她倒是认人，见过纯妃，知道纯妃用心给她准备过许多礼物，此时没了亲爹护着，就立刻转投向纯妃求庇护。雍王脸上冷冰冰的，他举步就走。
　　魏贵妃发现他要甩下郡主樱自己走，立刻惊叫道：“哎，你准备把你女儿扔这儿吗？天底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雍王扫过来的眼风凉飕飕：“我怎么当爹，需要你来教我？”
　　“你这样是不负责任的知道吗？不会当爹你别生她呀！”
　　“贵妃喜欢孩子，那便有劳贵妃管教。”
　　“我、我凭什么给你养孩子？！”
　　“贵妃人美心善，兼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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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樱已是懂事的年纪，听明白雍王恼到要将自己推给魏贵妃教养，她瑟瑟地依在纯妃怀中，再看雍王扭头又要走，她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父王，樱祺……樱祺知错了。”
　　雍王看也不低头看她，不言不语，依旧面如寒霜。
　　郡主樱挂着眼泪，她望望魏贵妃，磨磨蹭蹭到她跟前：“贵妃娘娘，樱祺知错了，请贵妃娘娘不要怪罪樱祺……”
　　小小的娇生惯养的女孩，许是心中攒着莫大的委屈，话没说完就又哭了起来。
　　魏贵妃怜她幼小，不予计较，只拿帕子给她擦了几颗泪，摸摸她娇嫩的小脸，诚心叹服这孩子漂亮的相貌，想着姜氏必是貌美之人……真是可惜了。她笑一笑：“我没生气，更不会怪罪你。”
　　雍王走的时候没牵郡主樱。
　　郡主樱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自己该怎么做。
　　雍王府随行伺候的人里有个年长的妇人，也呆呆杵着不动，魏贵妃猜想那是郡主樱的乳母，她气不打一处来：“都是死人吗？当真要把郡主扔在这里吗？”
　　那乳母和一群呆头呆脑的随从才慌忙动起来，簇拥着郡主樱跟着雍王走了。
　　魏贵妃没和纯、苏二妃说什么话，仅是点点头表示看见了她们而已，但另两人还是毕恭毕敬礼见过了贵妃与太子。
　　太子被贵妃牵走的时候，苏妃看到小太子低头擦眼睛。
　　苏妃怪心疼地说道：“小殿下怎么还哭过了似的？参详贵妃方才那番指责的话，倒像是太子和郡主之间起了争执，所以雍王殿下生气不管郡主樱，这……别是小殿下没吵赢小郡主吧？”
　　转念想过，又叹道：“我第一回看见贵妃和雍王吵架，他们果真是和气给陛下看的。”
　　纯妃良久不作声。
　　苏妃问：“姐姐怎么不说话？”
　　纯妃感慨：“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颇复杂难言。”
　　“有何难言？”
　　“郡主樱是向贵妃认错，必是说了些开罪贵妃的话，可这么小的孩子能和贵妃有什么深仇大怨，致使雍王都不惯着这位掌上明珠呢？”
　　苏妃思量再三，不确定地开口：“莫不是，为着姜氏？”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姜氏虽然红颜薄命，却算是生了个好女儿。”

　　回到圣羽宫的魏贵妃，沉郁不乐地伏在案上有许久了。
　　直到快上晚膳的时分，忍冬才敢进去打搅：“娘娘。娘娘，御前来人传话说，陛下今夜不过来了。”
　　魏贵妃懒懒地直起身：“怎么了？”
　　“雍王携郡主樱小住在宫中了。雍王在碧霄殿那边发了好大的火，责令郡主的乳母掌嘴三十后给赶出去了，伺候郡主的侍女等人，也被打了板子。”
　　“一个乳母，惯爱搬弄口舌是非，又坏又蠢，是该掌嘴。”
　　“雍王今日心绪不佳，央求陛下陪他饮酒。”
　　“……哦。”
　　忍冬请贵妃，时辰到了，该用晚膳了。
　　魏贵妃尚未起身，抬眼望见殿门外缩着一个小身影，她朝那探头探脑的小人招招手：“稷儿躲在外面做什么？进来说话。”
　　太子稷就到她面前来，好半天才小声地开口：“母妃……母妃不要将樱祺的话放在心上，我也不听那些浑话的。”
　　原来是安慰她来了。
　　魏贵妃只觉得自己往日真真是没白疼他，拢他进臂弯里轻轻抚过了他的后背：“母妃是大人，自是不会同小孩子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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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有两趟远行任务，半月后恢复更新，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