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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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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公交车已经停运了,好在就一站的距离,走回去也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季明珠越走越快,越想越气,突然就被身后始终落后一步的人拽住。
她挣扎:“撒手!”
“闹什么?”
肖筱不顾她反抗,强行压住她的手:“没看见还是红灯?让你走路看车怎么就是记不住?”
对上她严肃的神情,季明珠瞬间噤声。
瞥见对面的红灯,莫名一阵心虚。
小时候她因为横冲直撞不看路被自行车撞过,那阵子肖筱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可硬是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疼得龇牙咧嘴,掉眼泪装可怜撒娇通通不管用。
肖筱狠了心要她长记性。
心绪渐渐飘远。
好像那次过后,只要肖筱在,过马路的时候就一定会把她牵在身边。
绿灯亮了。
包裹住掌心的手有些凉,季明珠老老实实地被牵着过马路,侧目去看身边的人。
一身简单的白T浅色牛仔裤,黑色鸭舌帽挡住了大半张脸,路灯落在她身上只能依稀看清侧脸轮廓以及高挺鼻梁下紧抿着的唇瓣。
肖筱天生冷白皮,夜色下,柔和的光晕散开衬得肤色晶莹剔透。
过了马路手就被放开了。
要换平时季明珠就自己贴上去了,可现在她正生着气呢。
用余光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见她一脸冷淡的样子,她一下就更郁闷了。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道歉,现在还对她爱答不理。
凭什么?
讨厌鬼!
气人!
害她现在都没吃上饭,好饿!
注意到旁边的步速越来越慢了,肖筱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保持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晚霞的余晖下,路上偶尔走过几个行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回了家。
见她们回来了,肖姥姥把饭给热了。
饭桌上,季明珠也不像平时那样挨着肖筱了,等她落座了才在离她最远的对面坐下。
“饿坏了吧?多吃点。”
肖姥姥给季明珠夹了几块肉,转而看向肖筱,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
季明珠立即支起耳朵听。
“在画室画画忘记时间了。”
肖姥姥皱着眉头,“你这丫头真是的,多让人担心,下次有事记得告诉我们一声,姥姥年纪大了不经吓,明珠大晚上跑出去找你也不安全。”
肖筱点点头。
“哐当”一声。
在她抬眼的那一刻季明珠立即低头扒饭,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就把身侧的汤勺撞了下去。
肖筱看她一眼,起身捡起勺子默不作声地进了厨房。
姥姥趁机摸了摸季明珠的头,笑着问:“还生气呢?要不待会姥姥再帮你训训她?”
季明珠摇摇头,叹气道:“她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她俩以前一直都黏在一起,能够清楚地知道对方在哪在干什么,所以别说是打电话了,就是发消息的次数也少之又少,肖筱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也正常。
“小小年纪的漂亮姑娘老这么唉声叹气可不好,肖筱要是惹你生气了尽管告诉姥姥,姥姥给你作主。”
季明珠挪过去,摇着肖姥姥的手臂,“姥姥你最好了,我爸妈不在家,今晚我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害怕的。”
“那就留在这儿睡。”
“行吗?”季明珠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有什么不行的?
肖姥姥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秒。
小丫头留宿什么时候打过招呼了?就算是季家夫妇在家的时候也经常闹着要跟肖筱一起睡,两个小孩打小关系就好,两家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看从厨房出来的肖筱,又看看立马坐得端正低头吃饭的季明珠,肖姥姥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小孩儿闹别扭呢。
肖筱刚把洗好的勺子放回季明珠碗里,就听见肖姥姥交代道:“季爸爸季妈妈出去玩了不在家,吃完饭你带明珠回房间洗漱,写完作业就早点睡。”
肖筱:“知道了。”
季明珠轻哼一声。
她抬手揉了揉耳根。
怎么有点儿烫?
看了眼她打颤的长睫毛,肖筱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冷静得过分。
回到房间,她们都没急着洗漱,反倒是先把作业拿出来写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打算先开口。
写完一张数学卷子,肖筱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好衣服进了浴室。
季明珠本来就心不在焉,见她走了,果断放下笔跟了上去。
“我困了,我要先洗!”
语气相当蛮横。
肖筱把衣服挂好,转身看着她:“洗吧,衣服已经给你拿好了。”
季明珠:“……”
看见挂钩上挂着的确实是自己的睡衣,刚刚还气鼓鼓的人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瞬间焉了。
她从背后抱住肖筱,闷着脸撒气:“我不想先洗了。”
“那就我先。”
“不行!”
简直无理取闹。
肖筱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干嘛啊?”
季明珠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她就是没事找事,她就是一口气不上不下,不发泄出来憋得难受。
不说话算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一副我不讲理的样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在闹脾气?是不是只要我不低头你就真的能永远不跟我说话了?
季明珠吸了吸鼻子。
委屈!她可太委屈了!
“季明珠”
背脊上湿漉漉的液体像是会烫人,肖筱僵了片刻,终究是败给了她的眼泪,她伸手握住腰上那双手:“你,别哭啊。”
“我哭怎么了?我就是想哭!”
腰上的手紧了紧:“你要是敢转过来就死定了!”
语气强硬,声音却软乎乎的,带着哭腔,听着可怜兮兮的。
又把人给惹哭了,肖筱抿着唇,收紧手。
“我肚子疼。”
过了很久,身后的人闷闷地说。
肖筱当即站不住了,拉开腰上的手转身去看。
季明珠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红着眼睛瞪她,凶巴巴的:“都怪你,疼死我算了!”
“都怪我,都怪我……”
肖筱立马示弱,把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应该是来例假了,我出去拿东西。”
算算时间,应该是了。
突然,下腹一阵坠痛感,季明珠弯腰蹲下。
进来看见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小脸发白,鼻尖却红彤彤的,肖筱当即心下懊悔得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妈妈生下季明珠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季明珠从小抵抗力就不行,经常感冒生病,每次小日子一到就肚子疼,好不容易连哄带逼地让她吃了几个疗程的中药才终于好点。
打开花洒,调好水温,肖筱走过去扶她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哄的意味:“别哭了,先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不好!”
以为她还没消气,正打算好好哄哄就听见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好疼啊,不想动…”
她张了张嘴,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次掉下眼泪前,听见自己说:“我帮你。”
季明珠说不想动就真的全程一动不动。
肖筱有些无奈:“祖宗,你倒是抬一下腿啊。”
“哦…”
季明珠扬眉,大发慈悲地配合着抬了下玉足。
脱下来的衣服扔进一旁的衣篓里,一点鲜红像是黑夜里绽放的花朵。
热气在浴室里弥散开来。
季明珠原本苍白的脸庞染上了红晕,皮肤雪白,在发光似的。十七岁正是花季,浇在上面的水让花显得更加娇艳。
肖筱目不斜视,举着花洒尽量心无旁骛地给人冲澡,奈何身前的人不安分,整个人都软趴趴地往她身上靠。
肌肤相贴,太近了……
她微微分开些距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在扯过浴巾将人包裹住时自己的衣服也已经湿了个彻底。
前襟是被蹭湿的,后背是汗湿的。
伸手探过粉红色的卫生棉:“这个,自己换行吗?”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人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下一秒又把头埋进了她的肩膀上。
“……”
“她是谁?”
季明珠突然开口,前言不搭后语的,肖筱莫名其妙:“谁?”
“就是画室门口跟你站在一起的那个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不是我们学校的。”
肖筱见她终于好受了点儿,想着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好,难得废了点口舌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她是三中的,跟我们同一届的美术生,上次代表南城去参赛拿了第一名,作品还被拿去美术馆展览了。”
季明珠挑刺:“那是因为那次你生病了没参赛。”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不像自己,肖筱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顶多是受凉感冒,发烧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那是上学期的事了,她因为低血糖晕倒后又一天一夜都高烧不退,知道肖筱没准时参加比赛还是因为听见了学校里传出来的一些风言风语,那阵子无论是学校论坛还是背地里都有在传肖筱是因为怯场了才没参赛的。
当时还没骂够,现在想想她都恨不得把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的嘴通通给缝上。
人性就是这样,总把能者多劳当成理所当然,为校争光那是理应有的水平,但凡出现一些意外和偏差,落井下石的有,恶意揣测的也有。
肖筱不在意这个:“我看了那副作品,画得真的很好,色彩用的很大胆,很有自己的风格。”
季明珠抬眼,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肖筱这么直接的表达对一个人的欣赏。
她有一瞬间后悔刚刚多嘴问那一句。
困倦感席卷而来,让她一时分辨不清突如其来的坏情绪是因为今天的不愉快还是别的什么。
她闭了闭眼,最后只能将这些都归咎到经期激素水平波动大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