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归晚鱼

4、胡言乱语

　　“这……”这话都说这份上了，双林再纠缠就太丢面子，他胡乱把红豆收进去，手忙脚乱的跑了，结果撞见门外偷听的鹤一。
　　“殿，殿下……”双林倒吸一口凉气，太阳穴也突突的跳。
　　鹤一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赶紧给我滚回源府，再敢在秦姑娘面前出现一次，我就贬了你下凡去！”
　　这威胁得够彻底。
　　双林立刻慌了：“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鹤一斜着眼看双林“落荒而逃”，脸都要气歪了，进书阁的时候好几下深呼吸，才把脸色调整回来。
　　他轻轻走到秦卿婉旁边坐下，装作没事人，小声问她：“怎么把清涵带来了啊？”
　　秦卿婉只抬头看了一眼，同样小声回答：“早上出门的时候偶遇清涵仙，她说她也要来书阁找书，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鹤一转了转眼珠，问：“她要找什么书？”
　　秦卿婉无声轻笑：“没找，方才困得很。”
　　“我就知道。”鹤一凑近秦卿婉，了然道，“我估计她就是想和你一起玩儿呢，她平时最不爱看书了，一点功课就让她烦得很。”
　　俩人谁都没提刚才的双林，秦卿婉觉得这事没说的必要，鹤一不想让秦卿婉认为自己是个爱吃醋的人，怕还没追到人就把人给吓着，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鹤一眼睛落到桌上的书，随手翻了几页就皱起眉头：“这么多吗？之前地府的没这么吓人吧。”
　　秦卿婉揉了揉自己手腕：“地府的都是整理好的，这些记载很杂，需要花些时间整理，弄好了应该也只有之前地府完整的一半。”
　　“啊？”鹤一不可思议，“也就是说还有一半的记载没找？”
　　一半都已经堆满了桌案，居然还有一半没找，鹤一只觉头大，他注意到秦卿婉的动作，问：“手疼？”
　　秦卿婉点头：“有点。”
　　鹤一想，按照秦卿婉的态度，应该辰时或者更早就来了，到现在也有个把时辰，抄了这么久的书手自然是疼的，他便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抄。”
　　“等下，我把顺序弄好，你抄起来会轻松很多。”秦卿婉用朱砂一笔一笔把书页按顺序标了号，又把自己已经抄到哪儿了告诉鹤一，“殿下接着我后面的抄就好了，我去找另一半的记载。”
　　鹤一感受秦卿婉的体贴，点头道：“好。”
　　两个时辰后
　　鹤一看着自己逐渐扭曲的字迹陷入沉思，怎么说呢，他虽是个武神，却也并非不懂文学诗律，只是这抄书实在是磨人耐心让人头疼，抄着抄着心情就开始浮躁，两个时辰过去了他竟然只抄了二十多页纸，与秦卿婉一个时辰抄了小半本书相比实在自惭形秽，他觉得自己不是来做任务的，而是来帮倒忙的。
　　他越看越心烦，觉得自己刚才一定走神了，不然这么丑的字怎么可能出自他之手，他的字可是端正，清秀，可以当作匾额题字给挂起来的，绝不是像鸡抓的一样。
　　刚好秦卿婉整理完下半部文书，看见鹤一提笔不动，问道：“殿下可是抄写累了？”
　　鹤一极其想撕了那难看的东西，见秦卿婉过来便悄悄挡住它：“没有没有，才抄这么一会儿，怎么会累呢，我可是个武神，最不怕累的。”
　　“是吗。”秦卿婉放下书，在他旁边坐下，“殿下抄到哪儿了，可否给我看看？”
　　“……”鹤一不是很想给。
　　秦卿婉以为鹤一只是抄累了懒得动，便自己拿了那纸来看，她认真翻看每一页，偶尔会有停顿，看完后她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憋出一句：“殿下抄写的都是对的，只是如果写累了就歇息一会儿，时间很多，不用赶。”
　　鹤一想把头埋进书里。
　　秦卿婉觉得鹤一这样子莫名可爱，暗自笑了一会儿，正俯身想去拿桌上的书时，鹤一骤然站起来，秦卿婉措不及防正撞他的胸膛，很硬，撞得她头疼。
　　“扑通扑通……”她听见了耳边的心跳声，很急很快。
　　俩人无言愣住，谁都没动，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很奇怪，秦卿婉身上自带梅花气味，纵使住在种满桃花的院子里也没染上半点桃花味，鹤一闻着自下而上飘来的淡雅梅香，脑袋不受控的发热，手稍微一颤，就抱住了怀中尽力避开自己的人。
　　秦卿婉被他一抱更想逃走，身体却被鹤一锢得紧，她挣不开。
　　“殿下，请……请放开。”
　　鹤一可能是魔怔了：“别动。”
　　秦卿婉想动也动不了，但鹤一也只是抱着她，并没有其他动作，均匀的呼吸浅浅吐在耳边，秦卿婉有些痒，不自觉就想躲。
　　鹤一不准：“躲什么？”
　　语气中竟有命令的口吻。
　　“啊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静谧的时刻被一声尖叫打断，清涵不知何时醒了，捂着嘴望着拥抱的俩人，眼神仍然可见惊讶。
　　秦卿婉身体一抖，赶紧推开鹤一，鹤一也被吓到，手一松没能留住她。
　　怀中温存不再，鹤一便有些烦了：“你喊什么？一觉睡醒就这么吵。”
　　清涵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指着俩人道：“你俩刚在……抱着呢？”
　　秦卿婉发誓就这一次拥抱，还被人看见了，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刚才是意外，我在弯腰拿书，鹤一殿下那时刚好起来罢了。”
　　清涵显然不相信，一看鹤一不说话，她就更不信了。
　　她偷笑：“这个意外还真是很巧啊。”
　　“不是，我……”秦卿婉百口莫辩，只能把目光转向鹤一，“殿下，你说啊。”
　　鹤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意外，碰巧嘛。”
　　秦卿婉舒口气，面红稍微褪去一些，这时书阁外进来一个人，弓着腰问：“秦姑娘在吗？”
　　一身黑色装扮，脑上带着高高的宽帽，腰间别着象征身份的玄铁腰牌，鹤一比秦卿婉更先反应过来：“黑无常？”
　　黑无常行礼道：“殿下也在啊，属下是奉十殿的命令特地来寻秦姑娘的。”
　　秦卿婉一心想缓解刚才的尴尬气氛，上前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地府来了一个恶鬼，怎么劝都不肯去轮回道，咱们地府就那么些人，都在忙深渊的事，实在抽不出人手，十殿便让属下叫你回去，随你怎么处置。”
　　秦卿婉眉头一皱：“恶鬼？”
　　她想了想，转身对鹤一和清涵道：“那我不多陪，先走了。”
　　鹤一笑着向她摆手，然后坐下望着秦卿婉远去的纤瘦背影发呆。
　　他在回味刚才的那个拥抱，抱着她的时候触感似乎……很香很软，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有些发怔，这双手也是抱过美人的手了吧。
　　清涵见他呆愣，便问：“怎么了？人才刚走，就开始想了？”
　　鹤一问：“你们女孩子身上是不是都有香味啊？”
　　“……”清涵一阵恶寒，“什么鬼问题，你刚才都抱过人家了，自己没点感觉吗。”
　　鹤一又开始放空，清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说你既然喜欢卿婉，就去追她啊，你看看你，才抱了人家一下就高兴成这样，太可怜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鹤一叹气道：“我追了啊，我这么久都没回神界，就是为了多和她呆一会儿，我也向她说过了，但她不喜欢我，她只想找到徐景然后杀了他。”
　　“徐景？”
　　“就是卿婉生前那个禽兽不如的未婚夫。”
　　清涵懂了，笑着问他：“你知道女孩子怎么样最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吗？”
　　鹤一来了精神：“你知道？你要帮我？”
　　清涵道：“当然，我和你相识这么久了，不帮你帮谁。”
　　她挑了挑眉，坐到鹤一对面：“女孩子嘛，最需要人关怀，尤其是像卿婉这种经历过痛苦的女孩子，更需要人长期的陪伴……”
　　“一千年还不够长？”
　　“……够，肯定够，但那一千年并不是只有你陪着她，地府那么多鬼差，我看刚才那样子，黑白无常应该跟她挺久了吧？”
　　鹤一点头。
　　清涵继续说：“所以啊，卿婉她身边不缺人，但那些都是类似于同僚的人，卿婉对你们的感情是同级之间的关心，对上级的尊敬和对下级的照顾，哪儿能有其他感情啊。”
　　鹤一回想之前他和秦卿婉一起呆着得时候，虽然温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细想那温柔里含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对上尊敬对下和蔼，从来没有做出任何暧昧的事情，她向来只是勤勤恳恳的执行任务，界限一直划分的很清楚。
　　清涵看鹤一那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又道：“你陪她的时间够长了，所以你需要给她关心，最好让她忘记上辈子的痛苦。”
　　“……那挺难的，卿婉做梦都想杀徐景。”
　　“别啊，水滴都能石穿，你还怕自己做不到？”
　　“那你说怎么做。”
　　清涵想了想：“当然是从各方面入手啊，女孩子最心思细腻，比如她喜欢什么花，你就送她花，她喜欢什么颜色，你就送她什么颜色的衣裳，她要是喜欢吃什么，你就给她买，长此以往，她肯定会感觉生活都离不开你了。”
　　鹤一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