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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完美关系 ...

  •   *拥有花朵的人不需要神祗。——《阿尔伯特. 卡埃罗》

      (Ⅰ)

      3#

      反正有幸经历过那段岁月还福大命大活到今天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五味杂陈且异口同声地说,那是不能说的两个奇葩,不、传奇 。

      “双黑”——里世界最恶的二人组。港口黑手党年轻一代中流砥柱。zyzy和tzz并称的双黑,是公认极其默契的搭档,同时也是势同水火的宿敌。有幸见识过这两个杀神还逃出生天的可怜的反派角色,乍一提起这两位第一反应就是倒吸一口凉气,感叹人生不易。然后百思不得其解,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两个在对敌时恨不得干掉对方不靠谱的搭档轻而易举掀翻在地!这两人一文一武,tzz。 谈判桌上翻云覆雨,纵横捭阖。一干常在河边走的老狐狸连身家性命都被这个他们私以为的无名小卒玩的团团转,凡人不该有的智商。双黑组合的武力担当zyzy,人形兵器。杀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明明是一个人却硬生生打出了一个加强连的暴力,横滨拆迁办得不到的男人。

      4#

      但是阎王易惹,魔王难缠。落到了zyzy里你只会被重力碾压,死就一个字,说不定还能马革裹尸还呢,多光荣。

      5#

      而如果你不幸扫把星眷顾被tzz盯上了,那你还是向上帝祈祷能早日与他老人家相会吧。

      6#

      其实我觉得吧,上帝如来真主基督也救不了你,这里还是建议亲亲还是脖子一抹早死早超生好了。不,还可以期待一下zyzy的看不过眼先揍TZZ一顿然后你就可以干净利落的原地去世了,这样可以死的好看一点。别问,问就是本人亲身经历。

      7#

      停停停,为什么突然开始故事接龙模式了啊!还有人记得我们最先开始在讨论什么吗?还有楼上的哪儿来的亲身经历,大半夜净整些阴间的玩意儿。期待zyzy救你你是在吃桃子吗?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8#

      对啊,顶顶楼上。我上这儿又不是为了重温tzz和zyzy的光辉战绩的!有必要扒开大家的心理阴影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9#

      楼上的你是说tzz和zyzy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tzz和zyzy的关系,这种老掉牙的话题不是早八百年就被翻出花儿来了吗?

      10#

      呃,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已经如此人尽皆知,名扬千里吗?

      11#

      楼上你完了,你竟然敢公然把正主名字透露出来!

      12#

      不至于吧,混这儿的哪个不知道说的是啥?还正主,这儿又不是追星帖子。Tzz他是什么“you know who”吗?

      13#

      楼上的你自己都没胆子说tzz全名啊。

      14#

      那个,为什么只说tzz不说zyzy?

      15#

      好吧,我现在相信这位大兄弟真的是个萌新了。

      16#

      你干嘛不拿这个问题问港口Mafia内部人员呢?

      17#

      我们黑手党只会觉得匪夷所思,这是什么问题。

      18#

      惊,楼上惊现gh内部成员啊。各位瓜子、茶水、小板凳准备起来嘞!

      19#

      坐等吃瓜+1

      20#

      坐等吃瓜+2

      ……

      生着一对如同咖啡太妃糖的鸢色眸子的小男孩不死心地再一次从头划拉到底,依然一无所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在这种陈年旧帖中找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但心中的挫败感还是愈来愈重。

      再看了看提取些关键信息出来他只能确当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人曾经是他爸爸的搭档,和年轻时的爸爸并称“双黑”,看上去很不好惹。再多的就没有了。哎——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费力地从过高的包银黑木椅上跳下来,他独自一人猫着腰在这儿查了老半天,如果再不回家就会被女仆发现了。

      但哒哒哒地跑到旋转的玻璃门前时,身着小西装的男孩又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走廊更深处的那一扇扇密封死的银门,脑内又循环着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但他揉了揉自己微卷的黑发还是打消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他可不想因为这一点好奇心犯错让爸爸生他的气。

      一路和打地道战一样躲着行走在这栋黑色大楼中的黑手党职员,中原文也*偷偷摸摸地从港口Mafia的一扇侧门中溜了出来。此时已接近日落,天边划过的风还带着火烧云独有的暖色,但落在port miafia这栋独自孤立在此处的大楼上,那层薄薄的金纱瞬间染黑,捞到清水里洗都洗不出原来的亮色。

      中原文也极目朝着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望去,任他目力多么惊人,他也当然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黑漆漆的窗口像一只突兀的墨色犬眸圆睁在那儿,静静的注视着发生在发生这座新旧交替的港口城市的所有生生死死、一切的缘起缘灭。

      人小鬼大的黑发男孩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爸爸今天又要加班到深夜了。

      ( Ⅱ )

      走在镶嵌着华光溢彩的紫色花窗的走廊中,中原文也回头四处张望了几次,确定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来到这里时。有些忐忑地吸了口气,他悄悄拿出怀中一枚深蓝色的上扣着小巧的红椿花的怀表。细看来那些莹润的花瓣全都是红宝石琢成的,散发着晶莹的光芒。鸢眸的男孩看了表的背面那细若游丝的“だざい おさむ*——dazaiosamu”和“なかはらちゅうや*——Nakahara Chuya”,动手将灿金的指针逆时针拨过一圈又一圈,跨过一年又一年。

      点点金光从指间延伸到绘着花叶蓁蓁的桃花表盘之上,时间在此刻飞速倒流。他往回拨了一圈又一圈,让秋叶飞向树梢,看世界慢慢变小。让所有的意难平,爱别离走向相逢的那一天的喜悦。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往昔所有的回忆都可以在他的掌中重现。

      这就是中原文也的异能力——《往昔之歌》*。

      《往昔之歌》本质上是归属于稀有的时间系异能力的一种,而中原文也生来就属于极强的异能力者。原先他流浪在外,未经人教导就凭借着粗糙摸索出的《往昔之歌》的一点皮毛效用虽然无家可归,但基本的吃喝是不愁的。而自从被中原中也捡回去后,冠以他的姓名成为他的孩子。

      从无枝可依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为横滨大三角之一的protmafia首领的养子以至于最有可能的下一代的首领继承人。中原文也得到的资源是一般人无法想象,锦衣玉食、身份地位,其中还包括对异能力的开发和训练。

      而那时他才发掘出他的异能力的奇妙效用,比如——回溯时光。

      而这块从中原中也那儿偷偷拿来的怀表就是藉此逆转光阴的媒介,虽然徜徉在时间的长河之间中原文也按照规则不可捞起那些川流不息的水,否则会伤及自身,而且风险也很大。不然他为什么要瞒着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

      但作为一个旁观者,顺着河流看清水的来源还是轻而易举的。《往昔之歌》最适合查找那些失落在时光中的旧秘密不过了。

      一日还是一月,或者一年呢。要倒退几个春秋最好?中原文也不禁有些犯愁,他是在中原中也二十九岁那年遇到他的爸爸并被他收留的,而自那一日他不再孑然一身。

      天地之大,多少人流离失散在人潮中,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对中原中也的感激与爱意自是不必多说。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有过怎样的岁月,爱过怎样的人。他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这样眼底尽是霜雪色,不见春水活泛、夏日生花。

      就让他一个一个实验吧。

      他苦苦追寻这么多天的那个问题或许终于要迎来了揭晓的那一刻精彩与心跳怦然——那就是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人,先代的首领,那个对于他的父亲有着无法割舍的重要意义的人……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到底是什么关系?

      (Ⅲ)

      “所以中也先生和太宰治到底是什么关系?”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生物的本能。人类总是不自觉地对非己之事产生莫大的兴趣并对此议论纷纭,可能这就是事不关己的优越感和窥探欲作祟吧。

      即使是看起来与常世脱轨,终日游走在刀尖枪口上的黑手党也不能免俗,毕竟抛开被世人妖魔化的那一面即是是铁血中也有不容忽视的温情存在。

      此时表针对准了正午12:25,正是港口Mafia的午后小休时间。现下已是七月,天空中盛开的色彩润泽又鲜艳。像是将最纯澈的海水一桶桶倒在了天上,不然她们为何会如此相似又相亲, 红鳞的鱼都要游到蛋黄的太阳之上,每一道浪花打水的耀耀光芒都是生命的血管在起伏跳动。

      而刚在公务文件和打打杀杀的汪洋大海中畅游一番,疲惫地爬上岸的黑手党们正聚集在宽敞的茶水间里,靠着软绵绵的绣槿花蓝座垫品茶的品茶、聊天的聊天。

      虽然prot mafia本质上是个极道组织,但作为一个明着面上有合法营业执照,每年“照常”交税贡献GDP的“正规”白色企业。对员工的基本关怀还是很到位的,五险一金、住房补助等等福利机制一应俱全。森鸥外掌权多年早已修炼成精,他深谙对待下属手腕该紧就紧该松就松,可以增强下属人员的归属感。

      这座茶室就是专门辟出做黑手党们工作之余小小的休憩之用。中原文也看着那扇湘色薄罗拉门被推开了,蹑手蹑脚地混入了其中,虽然他既不属于当下也不属于未来。没人看的见时间中的他,但还是小心为上好一点。

      谁知道会有什么奇人异士、天生奇葩藏身其中呢?

      \"等等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啊,因为这两位的关系完全无法用简简单单的好坏,亲疏来形容。相当奇妙呢。”拿过一碟颤颤巍巍的金丝红枣糕走来的prot mafia装备部走来的成员接下了这个话题。

      正好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不在本部,出外勤至少三天之内是回不来的。有资格进这座茶室的人不是仅此干部级别的高层就是未来的骨干,有一点就是他们都还比较年轻。

      一圈尚有年轻意气的人仗着正主不在现场。胆子也比平时大了些,还真的接着说了下去。

      这一个腿上还缠着一圈绷带的伤员支支吾吾,满脸苦色“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关系,还,还不错吧。”

      “啥?他俩关系怎么可能好!你见过关系好到天天作弄对方,拍丑照,恶作剧,在战场上互拖后腿的吗?唔。别拦着我,我早就想说了!”

      “我真的相当怀疑太宰治天天嚷嚷着要追寻死亡,看起来生无可恋其实比谁都生龙活虎。说实话,每次出任务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宰治大部分情况下是在给中也先生添乱。如果不是如果中也先生实力高强,迟早“双黑”不是死敌人手上而是死在太宰治的作死上!他作死不成,中也先生要保护他啊。结果,我每次看到太宰治以乳燕投怀的姿势往敌人火力最猛的地方冲,中也先生在后面拔步狂追。为太宰治挡枪子,扛攻击。搞得两人仿佛生死相随,双双化蝶。简直是当代梁山伯与祝英台,再世罗密欧配朱丽叶。我惊不惊不知道,反正对面的敌人惊呆了!”

      这一位义愤填膺,年轻气盛啊。奈何措词貌似不对,一看就是没被太宰治祸害过的幸运儿。一众老资历怜悯地看着他,问:“你是中也先生的部下吗。”“不,我原来是在太宰治手下当助理的,没过三个月我就自请去干后援了。是中也先生看不下去了帮忙调的职。没想到后勤部更头痛。”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一边的同僚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太宰先生先开始到底对你干了什么啊?”

      五尺大汉瞬间捂脸,直道往事休要再提,再提又是一位铁血男儿泪洒当场。

      原来新羽大叔这么感性的吗?中原文也看着这位几年前因伤退休、硬汉风十足的黑手党心中复杂。

      (Ⅳ)

      能把一个铁骨铮铮的老资历折腾成这样,那个太宰治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啊,况且太宰先生也太,太那什么了。你们懂我意思吧?”这个戴着黑手党标配墨镜的仁兄在黑黢黢的镜片后挤眉弄眼,身边的所有人瞬间心领神会他的明示。还有什么呢?太宰治根本就是个人间黑泥,说他是负面集合体倒不是他有多罪大恶极,本来黑手党们就都是一群怙恶不悛的罪徒。但太宰治令人望而生畏的是常人格格不入的异常点都可以在他被他一眼命中你那模糊又清晰的影子,他那不寻常的存在。身为合群动物,没谁愿意承认自己与他人有何不同。

      说到底黑手党也还是一群拥有着血肉之躯的人。

      只有不明真相的外部人士会被他那张脸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接触久了,倒贴都完全敬谢不敏啊。

      “稍微在组织内有一段阅历的人,谁不是绕着他走!当然除了中也先生,有太宰先生的地方一定有中也先生。”所以他们是连体婴吗。一众黑手党陷入想象,一口喝净描着卷草纹细纹边的骨瓷杯中的红茶。

      这联想太可怕了!

      隐藏在灿金的时间裂隙中的中原文也对此表示赞同,经过这群人乌七八糟的科普他已经自动把“不是好人”“自杀狂魔”“麻烦精”等帽子一个接一个往这个叫太宰治的爸爸的前任搭档脑门上扣了。

      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身白衣供职于protmafia医疗部的荻元美玲听到这个话题,放下手中补妆用的蜜色唇彩,掩着嘴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觉得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相处相当融洽呢。”“假的吧。”众人嗤之以鼻。

      连中原文也不由得凑近了一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这位未来医疗部的掌门人之一有何高见。

      一位棕发高高盘起、姿态凛然的女性转了转手中的钢笔抬头说:“你在医疗部就职还不清楚,太宰治成天乐此不疲地招惹中也先生,然后被揍。”“有一说一,中也先生涵养够好了。太宰先生那种程度的恶作剧换了一个人命都要早被玩没了,而且他不分白天昼夜,花招层出不穷。中也先生一再退让,他老是得寸进尺。忍无可忍之下中也先生才制裁他的!这根本就不是中也先生的错。就按照太宰治这个作死级别,他们的关系好的起来?”新羽悠太郎缓过劲来也跟着容色娟秀的棕发女子附和着。

      “没错,夸张一点说太宰先生每个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进医疗部,剩下的进医疗部的路上。一个人包圆了港口Mafia大部分绷带销量,导致首领直接让太宰先生投资绷带厂。当然大部分跟中也先生毫不相干,应该是太宰先生刚自杀完需要抢救。不过这个频率也够惊人了,”太宰治的一名可怜下属悄悄接话。“

      “那这确实和中也先生无关啊。”“那什么,因为太宰先生老是自杀,还总见缝插针地跑到一些过于偏僻奇怪的地方自杀。比如在战场上莫名其妙走着走着就和敌人一起不见了,吓得我们还以为他和敌方那个和容貌上佳的女首领一起共赴黄泉比良坂了。连那个女首领的花了的半张脸我们都扒出来了,还没找到太宰先生啊!通常都是中也先生救我们于危难之间,顺便找到刚沉到河中心的太宰先生。然后,”提起中原中也气氛瞬间变得其乐融融起来,黑手党们皆是赞不绝口。看来爸爸果然是最好相处的。

      中原文也看着那个属下语音一顿,一脸不知该不该说下去的样子。

      “然后怎样?”有人好奇地问。

      “然后如果太宰先生还清醒,中也先生会揍一顿当做救太宰先生的报酬。”“……”“我想知道如果太宰先生没醒,那会怎样。”围观听众吞了吞口水,义正言辞中略带八卦地问。“那啥,中也先生会把太宰先生打醒。”“那如果真的是生命垂危?”“中也先生会等太宰先生伤势减弱再打。有一次,太宰先生似乎是弄巧成拙,一天之内三进三出医疗部,一次比一次残血。但太宰先生总是喜欢挑战中也先生和敌人的底线,第三次好像是刚出icu没过半刻钟又自杀回去了。醒都醒不过来。

      港口Mafia众人、中原文也:……

      港口Mafia众人:太宰先生,不愧是你。

      中原文也一脸复杂地趴在楠木房梁上:原来真的有这种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人啊!

      (Ⅴ)

      “但是我也觉得中也先生其实很在乎太宰先生哪。因为每一次太宰先生受伤后,中也先生都是忙前忙后,什么事情都是亲历亲为。虽然嘴上嚷嚷着”我才懒得管那个混蛋的死活”吧,但一听到太宰先生有危险他比谁都着急,赶紧赶忙冲锋陷阵的也都是他。”荻元美玲弹了弹白衣,状似随意的说。

      果然还是女性的眼光更加敏锐吗?中原文也赞赏地看着这位下属。

      “仇人做不到这点吧。说实话,作为黑手党。我们追逐的本来就是结果,利益至上。过程不择手段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我真的对哪个人恨之入骨,对方死了那就是皆大欢喜。死在哪儿,死在谁手上都不重要。”棕色盘发的职业装女性冷淡地张口,撩起耳后一抹落发,露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疤,在白皙的皮肤上甚是扎眼。

      啊,是她。中原文也这才想起这位女性是谁。北野真绪——曾经教导过他刑讯拷问的老师,是一朵即使在黑暗中依旧活得怡然自得的疤痕玫瑰,手段之高明不可小看。但她没过几年就因在与敌对组织的一场对抗中殉职了,死的很惨。

      “太宰先生落下的公务也是中也先生帮忙完成。如果是真的厌恶,做不到这一份上吧。”荻元美玲乘胜追击。

      “虽然首领最初是为了培养两位的默契才勒令他们住到一个屋檐下。但后来太宰先生拒绝了首领分配的新住所也是因为这份原因所在吧。”荻元美玲啪的一声合上磨花小圆镜的翻盖一锤定音,断定“双黑”肯定有一份情在。至于这份情到底是什么情就不好说了。

      中原文也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横滨的海缩成一线蔓绳,在海风的鼓动下由灰绿拧成湛青,没有哪一艘游轮的鸣笛声可以盖过夏日吱哽不休的蝉鸣,这吵吵闹闹的青春时代啊。

      如今和二十多年后的没有多少变化,横滨下太阳还是一如不可追回的往昔,一如无边无际的未来。世界每天都是崭新的。

      但此时他的父亲还是青葱年少,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这个人明明存在的痕迹如此之深——在风云际会二十余载后却鲜少被人提起?

      荻元美玲的概括挺恰当,反正“双黑”之间是他们这群人理解不了,或者说不配理解的感情。奇奇怪怪、不可思议,常人看起来不可理喻无法理解,而两人也乐见其成。即是生死相托付又不是生死相逼迫绝对走不到一起,同路却绝不同行……

      毕竟是那两位啊。

      (Ⅵ)

      中原文也听着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他几乎可以确定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他从未看过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众人心中描述的那样的急躁,他的父亲虽然性格的确热烈如火。但是作为首领他当有智谋,有威仪,有冷静的态度,火焰犹在却是暗蕴其中——灼伤的也只有他自己。

      但他会为太宰治着急,会为他奋不顾身,会为他而搏命。太宰治在十六岁的中原中也心上有着沉甸甸的重量。那么石头即使沉到海底重量也不会减轻,那么太宰治呢?这么多年来他在中原中也心里真的坠入最深处,不再浮到海面上了吗?

      那边,新羽悠太郎也有些不自在地说:“的确,上周我陪我家夫人去超市还碰到了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

      北野真绪闻言放下茶杯很是关心的问了一句超市还健在吗?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吞了吞口水,也望向了新羽悠太郎。而新羽悠太郎神色古怪,超市不是重点,重点是经由北野真绪和荻元美玲这么一剖析。他总觉得“双黑“的感情有点怪怪的。

      他捻起一块略带咸辣的脆饼干,又转眼望了望一旁被自己这种成年男人敬而远之但却广受广大女性职员深爱的草莓蛋糕。蛋糕造型小巧,又甜又腻,偏偏喜爱它的人浑然不觉,最冷酷的人也拜倒在这份可心的甜蜜之下。

      新羽悠太郎试探着咬了一口,又回忆起那天的往事。一边想这蛋糕真像“双黑”,不对,是“双黑”真像这草莓蛋糕。

      铁血男儿新羽悠太郎觉得:双黑真是有够腻歪的。

      北野真绪看着他不仅不回答还突然而然抢起了自己最爱的草莓蛋糕,语气不善地问:“新羽,你怎么了?”没事抢着吃什么草莓蛋糕荻元美玲也看着这位突然高举双黑的大旗的同好,眼中写满了疑惑。

      \"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双黑关系真好啊。”五大三粗的冷酷黑手党狙击手这么说着,挖了一大颗红彤彤的鲜草莓送入腹中。

      他想起从人潮人海中一眼就望见了贤妻良母一般挑选食材的重力使,以及干啥都不行被妻子发配在一边的新羽悠太郎与被中原中也嫌弃的太宰治相顾无言。想起了太宰治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在卖高级蟹肉罐头的专柜前撒泼打滚,中原中也用同自己妻子相似的口吻训斥少年干部:太宰你这家伙成天上班摸鱼,还有心思乱花钱!蟹肉罐头你想都别想!连旁边还挂着鼻涕的小孩子都不再哭闹,看着这两个奇怪的大哥哥小情侣掰扯,也不要玩具车和棒棒糖。大概是空气里已经像是泡在软软的棉花糖中,过于甜蜜了吧。

      想起了自己以鹰一样敏锐的视力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在汹涌如浪涛的人流中扣紧彼此的手腕,像是在命运的洪流中也能如此相守。太宰治悄悄摘下了身边橘发少年的手套,在他眨着明丽的蓝眸望过来笑的像偷了谁家膘肥体壮的老母鸡的狐狸。然后与自己的搭档十指相扣,但嘴上照例夹枪带棒地说着:蛞蝓太笨了,免得你搞丢了晚上没人给我做饭当然要拴着啦!中原中也一怔,在部下看不见但太宰治一览无余的角度,耳后一红也就由身边人去了。

      新羽悠太郎思及此,莫名一时想起自己同妻子当年恋爱时的花前月下,小小的浪漫永远都是生活的主调。他又咬了一大口草莓蛋糕,彼此间的关系就像这蛋糕一样。

      虽然腻歪,但也是真的美好。是最好的青春时代啊!果然还是年轻人。

      而中原文也此时的好奇心已经像爆米花一样膨胀到顶峰了,所以他决定冒着异能力消耗殆尽之前的时间再回溯一次。

      鸢色眸子的小男孩确信他肯定能搞明白这两人的关系的!

      (Ⅶ)

      中原文也一个趔趄栽倒在琉璃窗走廊那冰凉的地板上,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往昔之歌》使用过的后遗症太强,黑发的小少年还以为自己仍漂浮在过往那金黄的岁月之河中。连大理石地板那无规则的花纹也在他眼中不断盘旋上升,化作那年夏天的星轨。

      有人轻轻地拨开了他几欲嵌进肉里骨里的手指,温柔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力道。蓝色的星星一刹崩落成碎片,中原文也这才从一阵昏茫中清醒过来。面前人侧着头,赭色的发丝滑落眉角,正半跪着望着他。他脸上并无愠怒也无气恼,容色淡淡的,胸前的红色围巾愈发热烈,在夕晖的映照下几近灼眼、烫进心里——是爸爸来了。

      中原文也心中心虚,虽然中原中也鲜少对他生气。但今天自己可是做了个大死,指不定爸爸会怎么收拾自己。一想起学习体术时爸爸的认真劲,他就不禁心里一哆嗦。鸢眸的少年轻轻点了点装着怀表的口袋,他自以为动作微不可察,但中原中也一眼就看见了,但黑手党如今的首领并未说什么。他是知道文也关心自己,但也没想到他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回溯时光。他是知道自己在乎太宰治,但也没想到哪怕二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击水穿石之处后来人仍然能看的见曾经的痕迹。

      仍然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搭档,自己曾经的首领——太宰治的在意。

      此时离中原文也去往多年前好像也没过多久,在今日中原中也照例打开松木的柜子没看到那块他从不会拿出的怀表,再猜想文也最近的那些小动作心下就有了预料。

      如果不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现在的首领,中原中也是真的无心涉足此地。在这片花窗之下光阴永远都是这么模糊,一样的光,不一样的天空。天空不是青色也不是墨沉沉的黑,而是和太宰治死去的那一天一样,风很大,太阳很热烈。中原中也不会是沉溺在昔日的失去中的人,他信奉想要什么就大步去追,但不代表失去不会让他记得。所以他不喜欢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但又必须守在这里。和森先生一样,和太宰治一样。

      他永远忘不掉太宰治跳楼的那个下午,风很大,太阳热烈的照在眼底,将要令人流泪。

      所以等他罕见的掩手忙脚乱四处找寻中原文也有可能的去处,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惶赶到此时,看到自己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又是悲又是喜,但他仍然揣着那副平静的模样像尊瓷像——还好文也还在 ,还好他的孩子还在。

      中原中也抱起鸢眸的小男孩,中原文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已经这么大了还要父亲抱也太丢脸了吧,但他此时也确实脱力。他又悄悄凑近了中原中也,像幼鸟依靠成鸟般靠在橘发男人身上,而且他可以感觉到爸爸在不安。当行至回廊尽头,因为不愿打扰首领父子两的荻元美玲身披白大褂走来。这么多年来她风姿不减,已经从受制于上司的普通职员摇身一变为医疗部的掌门人之一。

      这二十年间的变化说不上是好是坏,这也或许就是时间的意义。朝开西落的花开的好,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越来越好,只有中原中也过得算不上好与不好——但他也不在乎。

      荻元美玲走来先是对文也点头示意,而后一如对太宰治般的恭敬对中原中也说:“boss,我们会为文也少爷检查好身体的。”中原中也颔首赞成,但扔像撸小猫般一手摁住了怀里骚动着想要跳下来的中原文也。他垂下如同蒲草般细弱的眼睑,声音也柔和了些许,对着荻元美玲也是对中原文也说:“我亲自带他去。”

      中原文也一直如同失控般不上不下的心,这下终于被宽容和爱修复好了,他笑得开心又苦涩:爸爸原谅我了。

      我还是他掌心的明珠。但中原文也并不高兴。

      (Ⅷ)

      中原中也叼着烟,动作优雅但面上却是冷厉。这不是在和谁生气,而是他习惯了以这个姿态示人。但他也是在生气,但他没法和中原文也生气,因为他的本意也是关心自己但还没等到八岁的他去承受二十多年的背负与沉重;他也无法和自己生气,因为中原中也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而没有做过的更没有资格;他更不可能和太宰治生气他已经气够了,太宰治已经躺入了土里躺进了自己的心里,往后余生也都无所谓了;那和命运生气,命运可不由人。

      他翻开病例,白纸黑字的报告上清清楚楚,纵使他此时心绪繁乱看了也清楚。——中原文也的异能力失控了。荻元美玲很是体解上司的心情,她伸出已经不涂着年轻时那样鲜嫩的指甲油的手,拿起了报告对中原中也说了句话:“文也少爷的异能力暂且还可以控制。”而后白衣的女人就不语了。

      荻元美玲说的不仅是句浪费口舌的话还过于言简意赅,此时无事但就是未来能不能控制的就另说了。这个状态能维持多久,中原文也自身的时间会不会因此而被扰乱都是未知数。《往昔之歌》的能力强横,但天平之上没有绝对完美的能力,你得到什么就要舍去什么。

      哪怕是神明与天人也亦然,但做的了决定的只有文也一人。

      中原文也听到这话从门后轻轻地走来,他像是行走在雪里里的人般踉踉跄跄,找不准重心一个不稳就要落进白雪的致命陷阱。“《往昔之歌》后遗症太强了,你不该下床。“中原中也的声音也像烟雾一样云烟雾撩,看不分明。这么多年来,光阴似乎是偏爱这下到凡间的神明。中原中也依然有着山川般挺立的身姿,依旧有着沧海般流入人心的眼眸,他的发依旧如秋日里万山霜林竟红。是凡人冥思苦想的绚丽神话中,以笔墨心血描摹的仙人。

      中原文也不说话,黑发的少年有些悲哀地看着这个带他走出阴翳的神明。他的父亲比他冷静,也有比他有情多了。

      (Ⅸ)

      中原中也摸着自家孩子的头,像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每个夜晚给他念王子写给玫瑰的情诗一样温柔地说:“文也,你知道了。”

      中原文也霎时间泪如雨下,哭的气喘吁吁,好像有谁把他心爱的珍宝一把夺走又不珍爱。只当廉价的玻璃球,不看蓝宝石的光辉。他知道了,知道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对里世界略有所闻的人会压低音量,笃定地告诫旁人那是port mafia有史以来最深不可测的首领和他的最高干部,不——应该说是他座下的“忠犬”,“恶狗”。主仆,臣下,随便怎么形容。是不容置喙的两位活阎王。

      但他们也曾有在街上打打闹闹,在从十亿光年外挥手而过的星空下分享同一碗加料的夜宵的青春年少的时代。那时他们当不成朋友,做不了仇人,彼此间吵架也像是在调情,蜜糖色的恋爱在他们也像是在谋杀一朵罂粟花,这就是双黑的特色。这就是那时他们的关系。

      天空还是湛蓝色的,未来还是一望无边的,世界永远都是崭新的。然后一切都在太宰当上首领后泯灭了,当中原中也不满看到太宰那个麻烦鬼又归心似箭地回到港口黑手党时看到太宰治脖子上那条鲜红得像他自己的血的红围巾时,星星从虚假的玻璃天空中崩碎了,只留一地尘灰。太宰治冲着不敢置信的中原中也笑了,他肌肤苍白,在日光下散发着不详的光。他说:“中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首领了。”这是个定义句,爱意被定格在原点不向前走了。

      他们以往的关系总是暧昧不明,在朦胧中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太宰治人前对中原中也是自己的搭档这点决口不多说,他们也不会大喊狠与爱。伤一个人与爱一个人都是要首先去做出举动,而后才能看出真假。

      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关系,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无需去定义的关系。而太宰治说出他是中原中也的首领时,命运的刀俎已然落下。啊,我早有预料。中原中也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掉了,星星坠落后留下的孔,空洞的他想哭。

      但他向来是伤到骨子里也咬牙切齿绝不流泪,反而大笑的人。中原中也是在太宰治当上首领很久后独自一人颓然地依靠在那扇紫色华窗边突然想通的,他看着指尖的烟静静地燃烧,自己也在这雾霭中,风一吹就浩渺不再。

      现在的太宰治陌生也不熟悉,终究不是青春年少了。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想着但我要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双黑,情人,主仆?亦或是不曾说出口的爱人?但太宰治不需要,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为了让中原中也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不可能。

      披着红围巾的太宰治无时无刻不在无声地对他说:中也,我们不可能相爱了。

      (Ⅹ)

      太宰治被埋到土里的那一日,中原中也看见横滨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像是来接神明回归云端的华架,云蒸霞蔚。但神明没有回到天上去,凡人却睡进了椿花下的土里。太宰治曾说自己死后要把骨灰撒进海里,和风与水一起漂流,不回头。中原中也还是违背了他的愿望,将他葬在一片春天会有千万朵桃花细语的山野里。他每年都会去看太宰治,带着酒去。要喝的痛快又烧心而后大醉而归,其他时候就任凭桃花开的寂寞。

      笔墨传说里的神明终究成了情爱中的凡人,并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去爱了,但他还是留在了人间。

      中原中也就这么继承了太宰治的首领之位,风云际会二十年间,曾经的“双黑”的赫赫威名都和太宰治的名字一起在风中走远。中原中也偶尔闲的无聊时也想着对早已不在的太宰治问:很久很久以后,当有人问起时。我应该如何怀念你?

      云和海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他仍会以爱来悼念太宰治。

      中原文也仍然在哭,中原中也越是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己他愈是感觉是在撕裂自己的心。也是在撕裂中原中也的心,该有多疼啊!爸爸该有多疼啊!他知道的,看着往昔的金色岁月不再,看着星星化为齑粉,看着最爱的那个人走远是怎样的难过与悲哀。明明爸爸该是被爱着的啊!

      中原中也闭着不会再流泪的眼睛轻声说:太宰治是先代首领,我是他钦定的继承人。中原文也死死地抱着父亲的背睁着滚着大滴大滴泪珠的鸢色眼睛想:那是先代首领,也是你的爱人。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什么关系?

      请再说一次吧,如果还是十六岁的中原中也,他一定会对着那个黑发鸢眸的少年说的。但不必说:仅仅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是最完美的关系了。

      后来,长大后的中原文也想:可惜没有如果。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完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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