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向死而生（雷古勒斯BG）》君子归

72、目睹

　　星期六的霍格莫德之旅又来了，雷古勒斯本来不愿意参加，自从被印上黑魔标记以后，他就不愿意见很多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却耐不住肖恩的磨人，硬是把他给拉了出去。

　　无论过去多少年，霍格沃茨和霍格莫德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在流淌的时光中安静地伫立着，有着他们的从容优雅和恬淡安宁。雷古勒斯看着蜂蜜公爵里拥挤的人潮，不禁想起三年级以后每一年都给克莱尔买牛奶糖果，她最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有时候吃多了还会牙疼得睡不着，可是每次好了又忘了当时疼得哀嚎的样子，照样对糖果毫无抵抗力。想着想着，温柔的神色又上了雷古勒斯的眉梢，肖恩在旁边看的高兴，雷古勒斯从这个学期开始，那眉间的万年冰雪终于化为三月清风了些许。

　　怀着对往昔的眷恋，雷古勒斯不自觉地走进了蜂蜜公爵，肖恩还沉浸在刚刚的眉眼温柔之间，等反应过来时，他和雷古勒斯已经隔了一种人潮，只能拼命往里面挤一挤。

　　雷古勒斯拿起一盒牛奶糖果，发现身边也有人和自己拿了相邻的一盒，抬头去看，是弗里克。弗里克看见是雷古勒斯也有一阵的恍惚，毕竟格兰芬多素来与斯莱特林势成水火，但还是对他友好地腼腆一笑，拿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身走了。雷古勒斯付完钱后从蜂蜜公爵出来了，肖恩却不知道跑到了哪去，自己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只得一个人闲闲地随意走走，看着手上这盒糖果，雷古勒斯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个东西今年怕是送不出去了，可是为她买糖果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习惯。列夫毕业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再给她送糖果。

　　猪头酒吧还是一如既往地暗暗沉沉，小巫师们都避得远远，却也有很多胆大的好奇学生乔装改扮进去偷窥一番里面的光景。曾经雷古勒斯和克莱尔也去过那儿，偷听卡罗兄妹等人讲话，那时候他们挨得那么近，近到她身上佛手柑和柑橘的香水味道他都能闻得清清楚楚。雷古勒斯闻到自己身上仍旧是有着佛手柑的味道，是喜欢她的香水味，所以自己也染了相同的在衣服上，可笑自己想要分开，却没有彻底了断的决心，眷恋与曾经的点滴，更是奢望着余生还有相依相守。克莱尔从来都是否定纯血论的，哪怕艾博一家也曾经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但他们却又突破着荣誉枷锁的勇气，家族的长子娶了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艾博先生和夫人也站在了纯血论的对立面。她会讨厌自己如今的样子的吧。

　　坐在霍格莫德的喷泉边上，雷古勒斯想起了曾经，他们也曾在这里拥抱着，那时雪花落下，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都是最简单最纯真的少年。雷古勒斯伸出手，指尖似乎还残余着前几叶拥抱的温度，那时候克莱尔抱住了她，却不知道在她的后背上。他的手指欲碰不敢碰，再碰到她的松软头发后，又像触电一样收回，情思翻涌，他却在用力把这一切都压下去。她有勇气在深夜穿着隐形衣来楼下找他，她有勇气一次次不气馁地抓住相遇的机会，他却没有勇气和她好好地谈一次。

　　雷古勒斯停留了一段时间后也离开了，往事愈是回想，就越让人无法面对现实的冰冷。雷古勒斯开始往回走，去找找肖恩，却在路上被人用力拉入了小巷子，来人的力气很大，让人一时不察就被强拽了过去。雷古勒斯还没有抽出魔杖，就被用手帕捂住了口鼻，那是生死水的味道，这是雷古勒斯最后的感受。

　　当雷古勒斯醒转过来的时候，睁开眼模模糊糊中看到的却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屋子，窗帘都被撕扯下来，上面有着野兽的爪印。他坐在地板上，头有些疼，揉了揉眉心才渐渐看清了一切，也才发现自己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是克莱尔，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之后，转过身看着他，随意地笑道：“你可别害怕，是我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我母亲可是魔药高手，这是她给我送的改良后的药剂，不用服用，只需接触口鼻就会起作用。我可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力气一向很大的，所以可以把你搬到这里来。这可是尖叫棚屋，霍格沃茨就没几个学生敢来这里，你今天可是经历了很多奇遇呢。”

　　看着雷古勒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发一言，克莱尔叹气道：“好吧，我知道这不好笑。”

　　雷古勒斯默默地撩开了外袍宽松的长袖，解开衬衫的袖口，慢慢地挽了上去，露出了一条手臂，那上面盘亘着一条有着骷髅头首的蛇，一直盯着这个印记看着，似乎它还在蠕动着。克莱尔伸出手掩住了黑魔标记，眼泪掉下来，穿过他的指尖，落在雷古勒斯的手臂上，烫得发疼。
　　“我从来没见过你哭。”雷古勒斯另一只手摸着克莱尔的头，伸出手接住她落下来的眼泪，将她的眼泪擦干。可这一次泪水却怎么也停不住，她的整个眼圈都发红了，哪怕擦掉了泪水，眼泪还是不自觉地从眼眶里落下来，停不住。雷古勒斯伸手把克莱尔揽入了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的抽噎，上气不接下气的咽泪和时不时地吸鼻涕。

　　“我以为我不会哭的。”克莱尔的话语里带着浓厚的哭腔，她伸出手揉着自己的脸，却也挡不住泪水的掉落。她就是好难过，明明在雷古勒斯昏睡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了，可为什么还是会在他自己亲手撕开那道难看的印记时整颗心都在抽痛，整个胸腔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疼吗？”克莱尔颤着声音，轻抚着雷古勒斯手臂上的疤痕，“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不疼，只是魔杖轻轻在我手臂上划了一下而已，没有一点感觉。”雷古勒斯反而低头笑了出来。

　　“可是心疼。你父母就算，就算布莱克家族选择了神秘人，又怎么可以把只有十六岁的儿子推出去作为投诚的诚意呢？雷尔，你不是一个物品，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你父母这十几年来，真的有把你们两兄弟当作独立个体看待过吗？无论是灌输他们奉若神明的思想，还是随意轻决你们的人生，都是对你们人格的一次次践踏啊！”克莱尔知道雷古勒斯一向尊敬父母，也知道如此指摘长辈实属无礼，可若非心里疼极了，心疼极了眼前的少年，又怎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将这一番藏在心底好久的话宣之于口。

　　尖叫棚屋的窗户被外头的北风吹得振振地响着，屋内一片寂静，两个人抱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没有用保暖咒，只是用彼此的温度，用两颗连在一起的心互相舔舐伤口。雷古勒斯没有回答克莱尔的诘问，他说不出。理智告诉他，克莱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是情感永远站在上风，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都永远不会抛弃家人。无力感深深蔓延，似乎一切都在逼着他作出抉择，雷古勒斯只能愈发紧得搂着克莱尔，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算着时间的流逝，心里默默地拖延着一分一秒，感受到女孩的身躯不再颤抖，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们分开吧。”雷古勒斯推开克莱尔，四目相对之间，他无比认真地说着。

　　克莱尔似乎预料到了。并没有那么震惊，抹掉泪水冷静地看着他：“你说过。你不是一个极端纯血主义者。”

　　“可我是一个纯血主义者。对不起。我骗了你，好多年。当年否认的那一句话，只是一半罢了。”

　　“可那有什么区别？只在伤害与不伤害之间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从来没有低看过一切生灵。纯血主义是你父母的思想，那不是你的啊。”

　　“那也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思想。我是一个来自泥潭的斯莱特林。也许生来就是注定，你是山谷的松风朗月。信仰没有对错，为什么你就认定你所追随的便是对的，而我所信奉的，就是错的呢？好没道理啊。”

　　“你扪心自问，你今天说的有几句话，是出于你的本心。你明明已经动摇了你的信仰，你为什么不能更坚定地放弃它呢？”

　　“食死徒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克莱尔，我做出选择了，我不是一个极端纯血主义者，但是我从小信仰的依旧是纯血主义，就算动摇过，迷茫过，这颗种子始终在我的心底，只是有人催着它破芽而出。这是最好的路，这是最能让我家人安全的一条路。纯血主义是一层保护壳，我父母并不是食死徒，魔法部不会缉拿他们，只要他们信仰着并且追随着纯血论，黑魔王和食死徒也不会伤害他们，这是保全他们最好的方法了。”

　　“那你呢？拿什么去保护你。你都可以如此友善地对待一个家养小精灵，你做不了坏事，你杀不了人，你担不起他们给你的命令。”

　　“两年了，已经平静了两年了，也许黑魔王已经意识到了，强权暴乱是行不通的，他走舆论的道路，他只是一个宣传者思想的人而已。”

　　克莱尔看着雷古勒斯，缓缓地摇着头：“你太天真了，战争，迟早有一天会来的。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在战场上你又要如何自处？你不是一个会杀人的人，雷尔你不会的。”

　　“布莱克从来都是疯狂而不计后果的。这是最好的方法，可以保护我的家人，可以撇清你。从今以后你依旧是格兰芬多的雄狮，求你心中之路，谋你所认为的正道，我们，自此殊途。”雷古勒斯看着克莱尔的眼睛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决绝的话。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可以和你共同面对这一切，共同担起这艰难的命运。”克莱尔的眼中难掩失望，“雷古勒斯，你也说了我是格兰芬多的雄狮，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是想和你并肩。今日你不冷静的很，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我等你，慢慢地看清这局势。我信你，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我陪你，共同度过这一切。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孩子，也不是你用几句话就可以打发了的。你若真的想好了，要弃了我，我必不会回头，藕断不丝连，我也会不要你了。你现在还处于混沌，你以为你只是追随纯血和力量，但神秘人的野心从来不会这么小。雷尔，我等你看清，我等你回头。”

　　雷古勒斯怔怔立在原地，克莱尔的一言一语砸在他的心上。今日的见面他从未料想到，一向思维敏捷的他今日的逻辑如何都理不顺，胡言乱语了一通，只是想告诉她殊途不同归。可也正如克莱尔所说的，自己也许从未看清过局势，从未看清过伏地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西里斯也说他天真，也许他是真的太天真了，所想的一切都太理想化了。

　　克莱尔在他静默之中抓起他的手，把一个东西放到他的手上，是布莱克家族的戒指：“有一句话你说的不错，食死徒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东西放在我这，若是有一天被人发现了，恐怕会牵连到你。我暂时交还给你保管，等着你再一次送给我的那一天。”克莱尔平静地说着，仿佛之前的一番针锋相对并没有牵动她的心弦，她依旧温柔和善地笑着，给着他人世间最大的温暖。

　　“对了，顺便再说一句，你们所追随的黑魔王，他叫做汤姆·里德尔，是一个混血。”克莱尔站在门口，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如今唯有等待时间让雷古勒斯看清这一切，想通这一切，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