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洛某某某

46、番外

　　燕游的性格从初中开始收敛许多，但旁人粗粗看上一眼，还是会觉得这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斥着压迫感，只可远观的气场硬是逼退了学生时期那些想要递情书的女生们。
　　尤望也总是冷着脸，而且他总会给每所他待过的学校留下一些传言——脾气差、动不动就打架，这些言论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即使女生们多少都喜欢坏一点的男生却也不敢喜欢这样的。
　　反而观之，童蕴哲的脾性是三人中最好的，而且长得还好看，也不像他们一样难相处，所以童蕴哲收到的情书是三人中最多的。
　　但童蕴哲却没有谈过恋爱，无他就是没什么兴趣。
　　他爱玩，身边的朋友也多，另外作为颜控，和他一起玩的都是长得好看的女生和男生，但他却始终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

　　高考的那年暑假，童蕴哲本以为燕游会报考军校，毕竟他们一家都是军人，然而等拿到录取通知书，他才知道他们居然还是同一所学校。
　　嫌弃之余却莫名生出些安心的感觉。

　　童蕴哲是摄影系，而燕游是金融。
　　两人的学院离得很远，宿舍也相差了两楼。

　　然而，入学没两周，童蕴哲的舍友就都认识了燕游。
　　刚开始那群人还以为，童蕴哲是被哪个高年级的前辈给盯上了，逮着让他跑腿，后来才知道这俩人是发小。
　　燕游每次都会斜靠在门外，看见童蕴哲才直起身向他走来，有时是买早饭顺手帮赖床的童蕴哲捎来一份，有时是童蕴哲缺了什么东西他那里刚好有，有时是纯粹两人同一门基础课过来等他一起去教室。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舍友们就察觉出一些猫腻——说是发小，但这俩人的关系未免太好了，有点不太像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几人还不熟的时候，没人问，等熟络了起来，该猜到的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谁也没去点破，有些事旁观者心知肚明就好。

　　变故发生在大一下的某一天。
　　张磊和邹俊组了个局，准备周末去酒吧玩一圈，童蕴哲闲着无聊就应约去了。
　　然而，等张磊和邹俊看见童蕴哲身后还跟着燕游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这还玩个屁。
　　燕游喜欢童蕴哲的这件事，大概除了当事人不知道之外，其他有眼睛的旁人都摸了个清楚。
　　燕游本来就没有遮掩，明里暗里都宠着护着童蕴哲，可这傻子把这些全当成了发小的友谊情，有时他们都搞不清这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扮猪吃老虎不想捅破这窗纸而已。
　　不过无论哪种都无所谓，毕竟童蕴哲是真的野。

　　比如现在，童蕴哲身旁坐了个漂亮的陪酒小少爷，正往他空了的酒杯里斟满，两人有说有笑的，而燕游两腿交叉冷眼看向这边，嘴唇上沾附着一层酒水的湿润，指骨微微泛白，杯中的酒只剩浅浅一层，而给他倒酒的小姑娘却尴尬地坐在一旁，刚才她谄媚地想贴近燕游却被他瞥来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默默收起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
　　张磊看在眼里，心底默默为童蕴哲捏了把汗。
　　没一会儿，他挑了个话题，打断了童蕴哲和小男生的闲聊，“哎，你摄影系都学些什么，是不是整天就出去拍外景啊？”
　　童蕴哲脸色很正常，眼底却已经浮上了醉意，口齿也有些含糊，“怎么可能？理论课一大堆，机子都没摸到几次。”
　　“这么惨，我还以为拍拍照片就是你们的作业呢。”
　　“我也以为啊，你是不知道那些课讲得有多枯燥，老师整天就对着个ppt，然后到考试的时候，平时讲得内容和要考的一点都不沾边，真绝了。”童蕴哲说起这些事就生了烦闷，一口喝尽了酒杯里残剩的酒。
　　邹俊接过话茬，“你别说，我也是。上次考个文化理论，我硬是把一本书都啃下来了，才刚刚过及格线。”

　　小男孩听着他们的抱怨，脸上堆满笑意，拿过酒瓶很敬业地想往童蕴哲的空杯添些酒。
　　燕游终于起身过来，抬手挡住瓶口，反手夺过酒瓶放在桌上，目光冷冷扫过那小男孩，就一眼硬是让他生出些莫名的怯意，愣在旁边好一会儿。
　　“该回去了。”燕游的声音不算轻，却被吵闹的酒吧音乐和人声切得模糊不清。
　　童蕴哲眯起眼睛，歪头靠过去些，“什么？”
　　“回家。”
　　“还早，再喝会儿。”童蕴哲挣脱开燕游拉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弯身去拿桌上的酒瓶。
　　燕游轻叹一声，遮住他的眼睛往沙发背上一摁，“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小酒鬼。”
　　“谁小了？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童蕴哲不乐意了，抓住燕游的手就想往下扒，却力量悬殊，那手还牢牢地钉在他眼皮上。
　　“是是是，你最大。”
　　燕游一边诱哄着，一边拉起童蕴哲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看向张磊和邹俊，那两人一脸我懂的表情看回去，比了个手势。

　　燕游拦下一辆出租去最近的酒店。
　　这个时间点，宿舍里的人大都睡了，如果回大院的话，这样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不用想第二天等着他的就是一顿批，燕游想了想最后把他拖进一家酒店，扔在大床上。
　　童蕴哲一沾上枕头，哼哼唧唧地就昏睡过去。

　　燕游把大灯关了，开了盏昏暗的小灯。
　　他坐在床边，掌心贴上童蕴哲的脸颊，带有薄茧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眼角，童蕴哲眉头蹙起，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没一会儿又无意识地蹭了那略感冰凉的手心，眉头舒展开来。
　　童蕴哲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他乖上许多——至少不会做出把他气得半死的举动。
　　燕游撩开垂在额头的碎发，俯下身在那落下一吻，起身的时候却愣住了，童蕴哲半睁着眼，眼神很迷离却也是看向他的。
　　“蕴哲。”
　　童蕴哲嘴唇微微张开，突然环住他的脖子，咧嘴一笑，“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一出口，燕游就知道这人还醉着。
　　悬在他身上的姿势很不舒服，燕游一手撑在他耳旁，抵住他额头，手指划过耳廓戏谑地问：“是吗？”
　　童蕴哲捧住燕游的脸颊，视线从眉骨一路滑到嘴角，就这么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随即很笃定地开口，“嗯，和燕游那臭屁的家伙一样好看。”
　　燕游手上一没控制住，掐住了他的耳垂。

　　童蕴哲放开他，皱眉扯开身上的外套，嚷嚷着，“好热啊。”
　　现在才四月份，气温不高，一入夜外头就冒起寒意，酒店的房间里自动开启着空调，热风正不断地把室内温度拉高。
　　身上的衣服被他拉得皱皱巴巴，燕游帮他脱去，只剩一件白色短袖穿在身上。
　　童蕴哲舒服地往后一躺，手指抓住要起身离开的燕游的衣角，“你不睡吗？”
　　“你先睡。”
　　童蕴哲鼓着腮帮，不乐意了，使劲往他那边拽，“一起睡。”

　　燕游眼底的颜色变得愈发幽深了，好似浸染了墨水，他捏住仗着醉意肆意撩拨的始作俑者的下巴，低下头，嗓音含了警告的意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起睡啊。”
　　指腹擦过他的嘴唇，燕游在露出的冷白锁骨上轻咬一口，童蕴哲浑身轻颤，迷茫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他在干什么。
　　燕游遮住那双令他意乱情迷的眼睛，上身下压，气息尽数扑在他颈窝，无奈却夹杂着些许咬牙切齿，“你真的是……什么才能知道。”

　　第二天，童蕴哲醒来的时候，头疼得不行，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往他脑子里打钉。
　　燕游擦着头发，下身围着一浴巾，从热气蒸腾的浴室走出来，见童蕴哲直直地看着他，问道：“头疼？”
　　“嗯。”童蕴哲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一边敲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边扫过四周，“这是酒店？”
　　“嗯。”燕游拨了内线，让人送点醒酒的东西上来，转头瞥了他一眼，略显嫌弃地说：“醒了就先去洗漱，一股酒味。”

　　童蕴哲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挪进浴室，抽出一支一次性牙刷挤上牙膏，抬眼看向镜子，下一秒他抹去上面的水汽，凑近了一看，“我靠？”
　　燕游已经换上了衣服，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童蕴哲咬着牙刷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扯开领口指着那牙印，含糊不清地说：“什么鬼？昨天老子被人占便宜了？”
　　燕游手上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清晰的牙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没说话。
　　“哪个兔崽子？居然敢占我的便宜？是不是昨天那个小男孩？”童蕴哲头还很痛，回想昨晚的事情没有一点头绪，胡乱中却摸索出一个可能的人选。
　　燕游眉梢轻挑，坐在床边，没打扰，一副任他回忆的架势。
　　“我靠。”童蕴哲低下头，一脸不爽地大力摩擦着那让他感觉异常刺眼的痕迹，火气很旺，“你昨天没看见？”

　　燕游起初没抱期望童蕴哲能记得昨晚的事，但在看到他异常激动的反应后心底不知为什么也慢慢窜起了无名的火苗，他阴沉着脸起身抓住童蕴哲的手，把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见了。”
　　童蕴哲一时没留意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关心是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抬头问道：“是谁？”
　　燕游捏住童蕴哲的下巴往上一抬，自己低下头在那牙印处又不轻不重地咬下，童蕴哲难以置信地大力推开他，趔趄地后退了几步，锁骨上的刺痛感却告知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开口时磕巴了一下，质问的语气少了该有的气势，“你，你干嘛？”
　　燕游半敛眼眸，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我咬的。”

　　童蕴哲皱起眉头，思绪很乱却也没往异常的方面想，疑惑地问道：“啊？你昨天也喝醉了？”
　　有时候，童蕴哲的迟钝真的让燕游无奈却也隐隐积压了不少的火气，他一直压抑着，可现在在这么明显的迹象前，他却还是茫然不解。
　　离大一结束只有两个月了，他突然不想再等童蕴哲去自己察觉，因为好像再怎么等下去，除了身边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外，童蕴哲依旧是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还不如在他离开前把一切都摊牌了。

　　燕游他走到童蕴哲面前，冷声道：“没有。”
　　童蕴哲眨眨眼睛，“那——你是把我当成别人了？”
　　“不是。”燕游简直要气笑了，他捏住童蕴哲的下巴，双目相对，“童蕴哲，我咬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想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不是因为酒精，也不是意乱情迷，只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你的喜欢而已。”
　　童蕴哲愣在原地，燕游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就怎么都捉摸不清其中的含义。
　　燕游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拿起床上的外套，他没打算逼迫童蕴哲马上给出答案，只是或许他从一开始就该这么清晰明了地说出口。
　　他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童蕴哲，这一次他也会给童蕴哲足够长足够多的时间去思考，即便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拒绝，他也不会放手的。

　　燕游临走前，揉了揉童蕴哲的头发，语气和往常一样，“房间保留到下午三点，学校还有些事我先走了，你好好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