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里棠生》二一九

44、第四十四节

　　酒瓶指向了模特丽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冒险，被指定用笔在脸上画只乌龟，直到游戏结束。随后，酒瓶转啊转，停在了锦棠的方向。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她。
　　“我……我选择真心话吧。”
　　由丽瑶提问，她本来希望锦棠选大冒险，好让她出糗的，以此来解替代上场和与高队长亲密之恨。不过既然锦棠选了真心话，那么她必定要想出什么“别致”的问题。
　　一分钟过去了，丽瑶还在想问题。“瑶瑶这是要候选人提问了。”不知是谁说了句，大家笑了出来。
　　“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丽瑶凝视着她的眼睛，所有人都凝视着她的眼睛，锦棠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她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此刻浮现在脑海的，是钟廷恩。她的喉咙涩涩的，为何她一直逃避，无论如何也不愿捡起的过去，此刻却以迫不得已，始料不及的方式划割着她的心。
　　她在心里悄悄回答：“我最后悔的那件事，就是我一直相信一个男孩，并且天真的前去赴约，结果看到了可笑的一幕。”
　　大家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空气中悬浮的啤酒颗粒呛得她脑袋晕晕涨涨的，脖颈后渗着冷汗。她有些疲倦，也不想继续逼迫自己去干什么了。
　　她笑称，自己最后悔的事，就是来到这里和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这明显是要罚酒的吧。”丽瑶插了句，还没说完便起身倒酒。锦棠接过，刚要一饮而下却被冬青阳倏地夺去，干了下去。他看起来若无其事，附和着继续游戏。锦棠垂下眼睑，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个人后，酒瓶转到了冬青阳的方向。
　　“真心话吧。”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不知是不是喝了不少啤酒的缘故。
　　这轮该由许队长提问了，他打了个嗝，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既然是冬队长，那我可得替万千少女问出个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问题了——冬队长目前心里有人了吗？”
　　“芜湖——！！”许队长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一片少女欢呼声，夹杂着一些男生八卦的声音。
　　“有。”冬青阳平静的回答道。
　　现场纷纷炸开了锅，大家的目光多是好奇与惊愕，不少也有失落或者期待。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冬青阳微微低头，沉思片刻，而后干净利落的说：“她叫锦棠。”
　　“啥？”“是他们跟队的那个小学妹吗？”“诶，那个女生好像就叫锦棠吧……”一时间议论纷纷，不一会儿人群里不知是谁起了头，欢呼着让锦棠答应，众人即刻附和。
　　冬青阳转头静望着她，仿佛周遭一切消失，时间静默。锦棠低着头，脸颊浮着淡淡的红晕。
　　冬青阳温和的声音缓缓钻入她的耳朵：“锦棠，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锦棠觉得她的心已经不受控的要跳出胸膛，她极力控制急促的呼吸，脑海中不知怎的一下子浮现出衣晴真挚明媚的脸，她想起衣晴毫无保留对她讲述的过去还有那双笑意盈盈却掩映忧伤的眼睛，鬼使神差般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周围刹那间爆炸般响起一阵欢呼，她的眼泪却不受控的流星般滑落。冬青阳的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而后拿出一张纸巾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锦棠抬起头，看他的眼睛很好看，鹿一般清澈明亮。于是，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下一秒，她便被冬青阳温热的体温所包裹，在一片掌声中，冬青阳抱住了她。

　　回校后，钟廷恩约她拿书，她说不要了，谁知随后钟廷恩给她发了张照片，她瞬间惊得合不拢嘴，那是姥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枚hallo Kitty发卡。她质问他，发卡怎么会在他那里，他却只字不提，只约她见面，否则就意味着她不想要这枚发卡了。锦棠恨自己总是落下把柄在他手里，只好答应。
　　山裕大学的天桥上，她告诉他，她已经和青阳在一起了。钟廷恩愣了一秒，微微颦蹙：“你是在气我？”
　　“是真的。”锦棠垂眸。
　　他缓缓摇了摇头：“为了报复一个对你无关紧要的人，值得吗？”
　　“青阳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但你不爱他。”他的语气夹着恨意。
　　锦棠皱起眉头，声音微微抬高：“钟廷恩，请你不要自作聪明，妄自揣测别人了好吗？”
　　他冷笑，拳头慢慢攥紧。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的将手里的什么扔出了天桥外。锦棠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扶住栏杆，探头向下望：“你扔了什么？”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钟廷恩背过身，面无表情道：“你的发卡。”
　　锦棠怒火中烧，冲到钟廷恩面前，揪住他的衣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钟廷恩，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话音刚落，两行清泪簌簌滑落，她来不及擦拭，转身离去。
　　她哭着跑回宿舍，路上，下起了雨。原本的鹅毛大雨渐渐变大，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冰凉的雨滴顺着她的发丝滴滴答答淌个不停，钻进了她的衬衫，刺骨的寒意直面心底。脸上雨水和泪水交织一起，双腿的酸胀感和这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一年前自己飞奔到西区操场接那个可恨的家伙，她记得那天她精心打扮，心里小鹿般乱撞……
　　锦棠回到宿舍发现有人给她点了一份外卖，□□上冬青阳对她说：外面下雨，担心你窝在寝室没出去就点了一份外卖给你。
　　镜子里，锦棠看着自己被雨浇透的全身和紧贴脸颊的头发，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难过一瞬间倾泻而出，她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脑海里想起了高中时每到下雨天就是她和钟廷恩的素食日，因为那天他们俩亲眼看到了一只小鸟被车碾死了。这个习惯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这一次她却打开了外卖大口的吃起了肉。
　　三天后，山裕一年一度的高校乒乓球大赛乒如期而至。不巧的是，那天锦棠发了高烧，想到除了她俱乐部没有其他人为了这次比赛接受过什么集中训练，也就是没有准备替补，她便强撑着跟队来到比赛现场。上场前，青阳隐隐感觉锦棠的脸色有些不对。
　　“锦棠，你还好吧？我看你面色怎么有些发白呢。”冬青阳的眼神里透出丝丝担心。锦棠浅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可能是前几天训练的有些累，昨天又没睡好的缘故吧，再者，我本来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好吧。”她打趣的冲冬青阳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不会耽误比赛进程的。”
　　“我不是担心你什么比赛进程，我是担心你。”冬青阳说着伸出手想摸摸锦棠的额头，下一秒，他的手被锦棠握住。
　　“真的没事，我要上场了哈，为我加油吧。”锦棠轻轻一笑，转身上场了。
　　冬青阳回想起方才握住她手时，她五指的冰凉，心里的担忧如同海底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扰得他在看台上如坐针毡。也许那个小傻瓜是因为太紧张了才会这样的吧，他努力这样想。
　　球场上，锦棠和对手激烈对战。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冒药的作用，她感觉脑袋一阵阵晕眩，接连失了好几个球，眼看着第一局就要失利。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拼命打起精神，调整状态，争取拿下最后几个球，扭转局势。不知怎的，渐渐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好几次她险些栽倒在球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球桌。
　　裁判吹哨，第一场她终是没能拿下。双方各自下场稍作休息，冬青阳迎了上去。“对不起啊青阳，我……”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啊，要不我们干脆……”
　　还没等冬青阳说完，锦棠便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可以坚持。
　　第二场比赛开始，刚一开球，锦棠的对手就因一个低级错误失了一分，后面更是连连失分，使得比赛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锦棠以显著优势获胜。
　　锦棠有些惊愕，她实在不知对手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何两场之间实力和状态差距如此悬殊。就算是状态的问题，也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啊。来不及多想，第三局紧接着开始。因为是决胜局，锦棠格外认真，完全忘记了自己发着高烧。没成想对手又是连连犯错，每周旋几局，便出了结果。
　　锦棠最终以二比一的成绩获胜。虽然明显感到对方貌似出了什么问题，但毕竟是自己获胜了，想到自己代表学校赢得了这份殊荣，想到她这些日的辛苦训练化作佳绩，想到她没有辜负青阳和团队的信任，她轻轻扬起嘴角，却感觉眼前的一切慢慢变黑，世界旋转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在一座湿漉漉，硬邦邦的山丘上，一上一下颠簸着，耳边传来比风声还要沉重的呼吸。她用力睁开一点点眼缝，熟悉的发丝，熟悉的衬衫映入眼帘，恰好对上她嗅到的一个人身上的熟悉味道。到达医务室后，钟廷恩背着她迅速冲向医务室，气喘吁吁的拍打着接诊室的门。
　　校医打开门，见钟廷恩一副慌张模样，又看了看他背上的锦棠，随后两人合力将锦棠放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