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欧阳少恭：故人归》玉有瑶

19、烟雨同归

　　原来长琴哥哥那时候便记得自己了，原来那时他是故意弹琴引自己前来，温柔安慰自己的。

　　听到欧阳少恭的话，润玉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柔暖意，好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悄悄揉过枯瘦的青草地，细心地怜爱着这盎然春意的微小点缀。

　　他温柔看着欧阳少恭，像沐浴在柔暖的春光里。
　　原来那春光，早已凝望这干枯的青草，许久许久。

　　那时，被天界遗弃在大荒山，长琴哥哥便是他黯淡生命里唯一明亮的光，也是他用所有生命去追寻的光。

　　现在，那光就在自己面前，静静地凝望着自己，照拂着自己。

　　润玉走进了光里，感受着每一寸光亮，吸收着每一丝温暖。
　　他抚摸，看着明亮的光穿过他的指尖；
　　他感受，看着明亮的光擦过他的脸庞；
　　他汲取，看着明亮的光融进他的皮肤；
　　他吞噬，看着明亮的光照进他的胸膛；
　　他侵入，看着明亮的光翻涌起阵阵波潮。
　　在明亮的光中，他放肆地释放自己，将明亮的光搅扰成一地波光碎影，他呼唤，他呐喊，他兴奋，他激荡。

　　他无比热爱这明亮的光啊！

　　他的呼吸停滞了，随着光的摇曳而起伏，他的呼吸与光合流了。
　　他完全融进了光里，与光一起感受着生命的翻腾不息，与光一起感受着自然的生长律动，与光一起被天风挽着在世间坦荡地漫游。
　　光在他的周围，光在他的身上，光在他的血肉里。
　　那是他追寻的光，那是属于他的光。
　　现在，他寻到了光，拥有了光，他与光融为一体，最终成了光。

　　他躺在丰润的青草地上，春风向晚，鸟雀归巢，黄昏的光是无比温柔的。
　　他看到天边的流云慢慢地红晕了，与沉醉的自己相互凝望，柔暖的春风吹着脸庞的青草，青草低首顾盼，荡起一片片柔软的绿潮。

　　天色暗去，光也慢慢沉睡了。
　　润玉凝望着逐渐黯淡的流云，闭上了眼睛，落下一吻。
　　“你真好。”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进室内的时候，润玉醒了，他听着窗外琪树叶子被清风吹得沙沙作响，看到树叶透过窗户在地上斑驳一地树影，他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光影，脸上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转过身看着欧阳少恭，和他交睫之距，透过晨光，脸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看起来毛茸茸的、滑腻腻的。他不禁想，他的长琴哥哥怎么这么好看，哪儿都好看，连脸上的绒毛都这么可爱。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快速跳动，生命是无比鲜活的，即使会长久沉寂，但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沉寂已久的心仍会再次跳动。
　　那时，黯淡的生命开始变得鲜活，像每天的晨光，像每天的日暮，即使周而复始，却仍觉得无比珍贵。

　　愿每一天醒来，身边都有你。润玉看着欧阳少恭，在心中道。

　　欧阳少恭睁开了眼睛，看到润玉，脸上绽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醒了多久了。”

　　“才醒。”润玉伏在欧阳少恭身上，无比认真地看着他，“长琴哥哥，我们成亲吧，昭告六界那种。”

　　“我想娶你，不对，要不还是你娶我吧，怎样都行，我们成亲吧！”润玉看着欧阳少恭思考片刻，在他脸上亲了亲。

　　“成亲很繁琐的，现在这样挺好的，别弄这些不重要的形式。”欧阳少恭揽着润玉的背，温柔道。

　　“很重要。”润玉看着欧阳少恭极其认真道，“我就想昭告六界，想和你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

　　“我可不愿意当天后。”
　　“那长琴哥哥当天帝，娶我吧，我当天后。”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哥哥，你答应我吧！”
　　……

　　仙历一千三百年，人间历七百年。
　　润玉大帝和长琴大帝大婚，六界同欢，人间灯火数月不歇，家家户户供奉新人画像，以烟火祝祷，祈求上神福祉。
　　作为世间仅存的两位先神，作为开天辟地的创世者，六界对润玉大帝和长琴大帝只有无限敬畏和无限景仰。

　　人间走向盛世，文明生生不息，世间万物正在走出自己的蓬勃发展之路。繁荣、昌盛、公平、清正、民主、和谐、自由、友善。
　　这便是润玉和欧阳少恭以倾覆六界为代价而重新建立起来的天道！
　　这世间从来不乏先驱者，不乏批判者，不乏怀疑者，不乏创始者。若世道不平，自有人拿起心中之剑，去匡扶正道。
　　不必等候渺茫的神意，有一分热，便发一分光，就如这漫天星子，无数微光，便是满天璀璨星光。

　　人间浩瀚，星河流转，历史长河奔腾不息，将文明的种子撒遍无数未知之地。探索、破境、分裂、融合、发展，世界被感知，未知变可知，玄学逐渐被科学所取代。
　　神隐时代悄然来临。
　　而属于润玉大帝与长琴大帝的创世荣光与风华绝代也在历史的翻涌进程中，被遗弃在教科书之外，成为不可知的存在。

　　至此，再无人提起，无人知晓。

　　此时，人间琴川，亦不知翻覆多少朝代，历经多少更迭，却仍是一朝烟雨，一暮清寒。氤氲着的春雨，尽是悱恻凄缠。

　　早春湿冷，暖阳被烟雨缠绵住，迟迟不来。
　　青石小巷，润玉撑着一把油纸伞，上面勾勒着淡漠黄芦，他立在医堂门口，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会儿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里面陆续出来一群十一二岁的少年，撑着伞，背着药箱，看到了润玉，恭敬地行礼，“请您稍等，先生马上就出来了。”
　　润玉朝他们微笑点头；“快回家吧。”

　　雨幕氤氲，一会儿少年们的身影便看不见了，门口陆续有少年撑伞出门。等到人走完了，一个苍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玉儿，外面湿冷，怎么不进来等？”
　　“刚到，怕打扰到你。”润玉将伞举到他头顶，看着他将木门落锁，又将他的药箱背在身上。
　　“长琴哥哥，你累不累，今天下雨，怎么不早点散学，天都快黑了。”润玉嗔怪道。
　　“课业有时，怎能因天气随便改时间？”
　　“你是先生，怎么改不得？”
　　“先生更要遵守规定以身作则。”
　　“明天我来医堂帮忙吧。”
　　“你不行道渡噩了？”
　　“好像这世间没人再相信往生轮回了。”
　　“是没有人再相信鬼神之说了。”
　　“你说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
　　“大道行之，且行且知。”
　　……

　　痴缠烟雨，渐渐氤氲了他们相依的身影，也逐渐淡化了他们远去的耳语，青石板上，杏花沾湿，桃瓣零落，一片旖旎。
　　二人合撑一伞，走过这仙途漫漫，走过这尘世茫茫，走过这云海渺渺，走过这巫云滄滄，走过这风云变幻，走过这沧海桑田，走过这万千朝暮，走进时间无垠里，烟雨同归。

　　（正文终）

---

作者有话要说：　　《润玉欧阳少恭故人归》正文至此连载结束，感谢各位读者。
欧阳少恭和润玉，是我黯淡生命中熠熠生辉的存在，距今，一位隔了六年，一位隔了两年，却仍然喜欢，仍然心动，很开心能够自由书写他们的故事。
感谢作者创作了这两个角色，感谢乔先生和罗先生出演这两个角色。
再次感谢喜欢这篇文的读者，很开心我们一起喜欢他们。
（2020年9月12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