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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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有词阳春三月，南城的三月一日日往前推，寒意却仍未消减，大约每个孩子都会在湿冷的南方的冬末初春对厚重衣服百般嫌弃，而每年想要早早换上轻薄衣装的时候都会得到妈妈的一句“早晚还得凉，等到五一过后才会真正热起来”的劝说。
虽然周周小测不断，小考不停，但学期的头两个月里确实没有什么大考，最近的就是五一收假回来后的本学期段考，也是第一次全省联考。
老师们早早通知了这群学生，而对于一个多月后的考试，对日子说长也长的他们来说还远着呢，还没到该紧张的时候。
除了每天跟着课表上课，跟着作业卷子做题，跟着老师讲评的脚步昏昏欲睡，能够让他们统一注意力集中、兴趣聚集的只有集体活动了。不管是大范围的还是小团体里的，只要能一块玩，那就有得是兴奋的机会。
今晚訾聿拧动401寝室门的门把手的时候，熄灯铃刚好打响，步子刚迈进去半步，下一秒全宿舍陷入一片漆黑。
要这么说也不完全对，訾聿身后打开的门外透进来走廊不远处天花板打下来的灯光，毛晓奇那个床位的角落里亮着一团闷闷的微光。
门外的光线使得訾聿看清屋内的情况，以及弄明白那团光为什么“闷闷的”：三个人围坐在毛晓奇床沿，而床的主人反手把手机背面朝外摁在自己胸前，那团光便是他手机屏幕漏出来的，屏幕光闷在胸口，于黑暗中染上一层薄黄的肉色。
而毛晓奇这边四人的视角：铃声炸响，猝不及防地，门在顶灯俱灭的下一瞬被推开了，一个人逆着光直挺地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光笔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在偷摸干坏事时容易受到突发情况的惊吓，瞳孔皱缩的一刹那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属实没认出来，慢慢才反应过来开门者是他们高大的舍长兼班长大人。
毛晓奇紧紧抓着手里的手机：“我靠，班长你吓死我了。”
胡轩紧跟：“我靠，班长你也吓死我了。”
王浩然也跟：“我靠，班长你吓死我们了。”
訾聿：“……”
蔡安开嘲讽：“容我说一句，如果来的真是老王，你这样和没藏有什么区别？”瞟了一眼毛晓奇捂着胸口压着手机的手。
不知道哪位“枭雄”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匿名举报了高二年级手机藏匿现象严重，王主任最近班上、宿舍、教学楼小房间，课间、课中、晚自习，到处出其不意突击检查，时刻走街串巷隐秘巡逻。
隔壁的隔壁宿舍前天就被抓了，同样是晚上打了熄灯铃黑了之后，王主任循着亮光来的，若是有人开了台灯还能蹭着灯光火速藏好遮掩一二，可好巧不巧他们当时没人开灯，无处可藏，无从狡辩，当场抓获。
情况一模一样，手机的主人毛晓奇同学如此风声鹤唳还真怪他不得。
訾聿把门关好，书包挂在床杆边，坐下换鞋。完成这一连串日常回宿舍首要程序，訾聿还没坐下，就被胡轩招手示意过去参加他们的围坐密谋。
王浩然给他解释道：“趁乐哥洗澡，我们讨论一下送他什么礼物。”
胡轩催促：“快快，已经四分钟了，乐哥还有三分多钟就出来了！”敢情还掐着表呢。
“好好别催，”毛晓奇捧起手机重新投入：“刚说到哪儿了……噢对，选颜色。”
他们几个凑着脑袋自顾自琢磨、相互出意见，全然不顾刚被强行拉入聊天的訾聿。
蔡安只好接着王浩然的话继续给訾聿解释：“我们商量了一下，想一起给乐子买一份礼物，因为他说今年想弄得简单点。班长如果你还没买或者还没想好买什么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
胡轩竖起食指，插嘴道：“注意注意，可不是‘一份’礼物，是‘一套’礼物。”
“……行行一套。”蔡安不耽误时间，“我们打算买一组电子设备，包括运动手环、耳机和小音箱，同一个牌子配套的，能够互联。”
王浩然：“现在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在选颜色。手环原装表带黑色没得选，耳机黑白犹豫中，音箱颜色就多了。”
訾聿沉默几秒，伸手：“我看看。”
毛晓奇可能太投入了没听到，蔡安用膝盖撞了下他的腿，毛晓奇回神，“啊啊？噢！”把手机递给訾聿。
訾聿在商品界面滑动了几下，没考虑多久，直截了当道：“我建议耳机选白色，音箱选银灰。”
介入话题的意思就是同意入伙了，多一个人便可以多摊一份费用，三个电子设备加起来也得好几百，对毛晓奇和蔡安这样的中产家庭独子来说不算太贵，但胡轩和王浩然，算上訾聿，都只是普通家庭。
訾聿默认入伙的原因是其实他还没想好送什么给蒙予乐，他刚有挑礼物这个念头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希望蒙予乐喜欢。
彼此都还是未成年的学生，送的礼物估计还是以娱乐性强的为主，领带袖口香水手表什么的，价格昂贵不说，也不太合适，都更适合成年人，而且有的又过于亲密。后面思来想去，“希望蒙予乐能喜欢”就成了唯一的要求。
说到耳机，某一次路上闲聊的时候，訾聿听蒙予乐提过一句，他有个黑色的头戴式耳机差点被他妈拿走征用了，原因是他妈买了个和他同款的白色耳机之后，忽然觉得黑色的更好看，试图和他交换，而他誓死不从，即使他的那个已经用了一年多，也不愿以旧换新。
那天路上结伴随意闲聊的画面就像触发了开关，从成千上万个记忆匣子的堆中打开弹了出来，蓦地浮现在訾聿脑海里。
原来他记得的，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小事与细节。
蔡安点头：“我觉得可以。”
毛晓奇立刻提出异议：“啊……蓝色不好看吗？这个湖蓝特别酷，还带旋转打光的炫彩效果！”
胡轩谈叹气：“毛毛啊，听哥一句劝，别惦记那花里胡哨的了。”
看蓄力的样子就知道毛晓奇正准备反驳，但这时胡轩的手表震了起来——八分钟时间到。胡轩把闹铃摁掉，看了眼阳台洗澡间的方向，“快点决定！”
王浩然发表意见：“我也觉得银灰色的好，耳机白色也算中规中矩的正常颜色。”
蔡安拍板定案：“就这个吧，毛毛下单。”
蔡少发话，毛晓奇反驳不得，只能皱着眉下了单。
手机震了震，付款成功的消息弹出，毛晓奇说：“OK了！跟客服说了顺丰加急，周五肯定能到！”
今天已经周三了，还是即将过去的周三晚上，还有两天时间，也是很生死时速了。倒也不是他们不上心，要怪只能怪拖延症作祟。
“那就结束了？在乐子出来前……”
毛晓奇后半句话还没得说完，洗浴间里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唤：
“谁能帮我拿一下毛巾！刚进来太急忘了拿！”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王浩然、胡轩、毛晓奇、蔡安，在床沿坐成一排，齐刷刷眨巴着眼睛看向唯一站着的訾聿。
訾聿：“……”
訾聿只好走到阳台，拿过撑衣杆开始给蒙予乐找他的毛巾，他是认得的，一条印有史努比的白色毛巾。很快就找到了，訾聿收下来后把撑衣杆放好。
“有人吗？”蒙予乐又问了一声，这种时候都是会有点心急的，特别是在没人回应的情况下。
訾聿站在他洗浴间的门外，沉声说：“开门。”
照理说，舍友之间的声音大家基本都认得，在没有别的声音干扰的情况下，仅靠听声音认出来人是谁应该算简单的。至少訾聿认为，如果换做是自己，在这种内外都安静的情况下辨认没有问题。
不知为何，对方没有作出连訾聿都能联想出来的反应，比如用欢快的语气说“诶班长你回来啦”或者“还是班长你靠谱”。
安静地等了几秒后，蒙予乐打开锁扣，拉开了条门缝，伸出一只手来，没说任何一句话。
訾聿把毛巾递过去。
交接的时候，手指不经意擦到了蒙予乐的手，触到了他洗过澡后带有的温热的体温，指尖还蹭下了半颗水珠。
蒙予乐接过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锁上了门。
訾聿捻了捻指尖，水珠被揉开，上面带着的温度很快消散，逐渐变得冰凉，这股凉意连带着那声“谢谢”一起，有些奇怪地盘桓在訾聿心头，异样得令他不舒服。
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还站在洗浴间的门口，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訾聿握了握拳，将指尖上半干的水渍放进了手心，抬脚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床位。
过了不久，蒙予乐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走了出来，坐在訾聿床边。他们之前商量过的，訾聿允许坐。
这时，其他四个舍友已经在他出来之前就“众神归位”了。
訾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平时穿的睡衣，坐回到床边打算换下校服。
在宿舍里，大家都是男生，直接在自己的活动范围换一下衣服不算太大的问题，没人主动看你，不小心看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夏天的时候，下午洗完澡，有时候胡轩和毛晓奇都是不穿上衣的，等到洗完衣服准备要出门了才穿上。
“他们刚才是不是在琢磨些什么？不然怎么好一会儿没人应我，还是你回来了给我拿的。”
蒙予乐擦着头发，说完这句把脑袋从毛巾里探出来，而訾聿刚好把上衣脱了，拿起睡衣准备穿。
訾聿听到他说话，动作一顿，看过去，刚好两人对视了，正想着怎么回答，就见蒙予乐怔了一下，慢慢把头缩回毛巾里，继续擦起头发来。
訾聿：？
訾聿面不改色，一边把衣服套上，一边淡声说：“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各干各的，你叫人的时候我刚好进去。”
蒙予乐闷闷的声音从他的动作间传出来：“哦。”
看样子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查房了。”
阿姨打着强光手电筒推开了门，进来后将光束照到天花板上，开始清点人数，叮嘱了一句“不要开灯学习了”，然后数完便走了。
最近的新规定：除了高三年级，剩下的高一高二都不可以在熄灯之后打台灯“夜战”，早睡早起，保证充足睡眠。
不过没有什么人遵守就是了，大部分都还是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卷的卷。用毛晓奇的话来说就是：“说得好听！你早睡一个试试？作业都写不完第二天被‘大刑伺候’的不还是我们！”
宿管阿姨们每次查房都会叮嘱一两句，但不会管太多，只抓玩手机的。
全员打灯就给了有手机一派蹭掩护的机会，比如现在，阿姨查完房走了，胡轩和毛晓奇窝在用来充当床上书桌的豆腐块被子后面，台灯光照下面，偷偷摸摸地暗度陈仓起来。
两人不知道在私下捣鼓些什么，手机轮流震动，这边震完那边震，正巧这俩人又睡对床，你震一句我接着震，活像在对山歌。
坐在訾聿床上写作业的蒙予乐实在忍不住，搁下笔，掏出自己的手机。
谁还没有私藏个手机了咋的。
蒙予乐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几下，看样子是发了什么信息，然后毛晓奇和胡轩那两端都安静了下来。
他把手机递给对面的訾聿，訾聿接过一看，是在群聊里发的消息。
【白雪公主与五个不矮人】
Snoopy收藏家：@胡轩@毛毛你俩是不是在偷偷密谋什么？一震一震的当我聋了吗，刚洗澡出来就觉得不对劲。
胡轩：什么？
毛晓奇：啊？
Snoopy收藏家：还给我装，当我傻吗……
毛晓奇：您当然不傻，乐哥全宿舍最聪慧，我们也是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是吧轩哥。
毛晓奇前几天周一的时候宣布的，天大地大，本周的寿星最大，401全员都给我闭眼吹乐哥。
不要问为什么，一定要问就是乐哥生日那天他家里请客，随便吃点喝点都是咱们赚，所以吹吹算什么，根本不费功夫！
对此即将请客的寿星蒙予乐表示，平时没事乐子乐子，得到点了才听得到一声乐哥是吧？！
众人打马虎眼说好话，开开玩笑本就图个乐呵，虽然主要只是毛晓奇和胡轩两个人在闹腾，王浩然偶尔加入。
胡轩：是啊。我们正准备打一局游戏呢，乐哥一起来吗？
Snoopy收藏家：……
Snoopy收藏家：我下了，你们自己玩吧，再见！
訾聿上下滑动，将蒙予乐要他看的这段聊天记录看完了，把手机递还给他，眼神示意：嗯哼？
蒙予乐压着声音说：“你刚是不是帮他们包庇了？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訾聿内心淡定，露出有一点无奈的表情：“真不清楚，要不你再逼问一下他们？”
蒙予乐眯了眯眼睛，接过手机，关机收好，没再说什么。
訾聿轻轻吸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没“站”在蒙予乐这边，虽说出发角度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这种感觉还挺新鲜。
新鲜得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