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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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忧歆语气更轻了一些，说道：“萧陆离，先进屋再说好不好？”
“小公子，我把她弄丢了。”
深夜的风裹着雨水，似乎很黏腻，如蝉丝将人包裹住，越缠越紧……萧陆离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醒来时，萧陆离第一眼便看见墨忧歆顶着黑眼圈，靠在床边打瞌睡。
萧陆离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墨忧歆的睡颜。墨忧歆睡着的样子更像一个小朋友，虽然眼下泛着青黑色，面色也略憔悴，但反倒有种病态美，尤其是那长长的睫毛，正如鸟儿光洁的绒羽。
“你醒了。”墨忧歆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萧陆离的直勾勾的眼神。
萧陆离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手里却不自然地揪了揪被单，嘟哝着问道：“……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陆离，其实你已经睡了两日了。”
“两日……”
萧陆离突然感到一阵头疼，倒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纸鸢的事情。萧陆离是不愿，墨忧歆是不忍。
“那夜你淋了雨，恐怕是得了风寒，才昏睡了两日。陆离，你太瘦了。明明这么高的身材却轻飘飘的，今后定要多多注重身体。”
萧陆离恍然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脸色凝重了些许：“是，是你抱我回来的？那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墨忧歆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道：“……你那晚突然清醒过来，自己换的……”
有这么一回事吗？萧陆离完全想不起来了，不过既然墨忧歆说是他自己换的，他也宽心了许多。
望着墨忧歆的黑眼圈，萧陆离缓缓舒了一口气：“小公子，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一直帮着我，甚至我昏睡这两日你也如此辛苦地照顾我……”
墨忧歆道：“恕我直言，我以前也从不曾如此去帮助、照顾一个人。于我而言，你很特别。”
“特别？”
“有些事我现在恐怕不能对你解释，如果我能确认，我再同你说，好不好？”
墨忧歆认真回答问题，诚恳的样子像个乖巧的学生，萧陆离忍不住想逗弄他。
“不过小公子啊，这炎炎夏日，为何你要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
“抱歉，你淋了雨我怕你着凉，我这就帮你换一床被子。”
萧陆离心里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以为墨忧歆多少会有一点点不耐烦或者慌张，他就可以借此顺理成章地说点俏皮话，可墨忧歆殷勤得很，完全没有不自然的神色，宛如一个小丫鬟。
墨忧歆起身扭头就走，萧陆离赶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小公子，我是开玩笑的！”
许是墨忧歆坐得太久，腿脚有些酸麻，被萧陆离这么一拽，竟然没有站稳，再反应过来时，已是双手撑在萧陆离身旁两侧，单膝跪在床沿了。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半尺，床头摆的几朵石榴花也羞红了脸。
“小公子，您可真爱投怀送抱啊。”萧陆离顺势伸出双臂，勾住墨忧歆的脖子，再次缩短了两人的陆离。
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在了一起，浅浅的鼻息在两人之间回转。
有了上次望君楼拥抱的经验，萧陆离明知会被一本正经的墨忧歆拒绝、推开，甚至又变回那天早上的冷淡模样，可萧陆离还是很喜欢逗他。得不到的，有挑战性的，总是让萧陆离充满了渴望，即使结局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墨忧歆定定地看了萧陆离一会儿，忽然闭上了眼睛，向他靠近。
玩大了。千钧一发之际，萧陆离也不知大病初愈哪来的力气，猛地把墨忧歆推开，直推得他踉跄了两步。
墨忧歆挠了挠头，脸红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萧陆离可是堂堂正正男儿身，将来指不定也会娶小姑娘的，怎么能栽在这墨忧歆身上！
话到了嘴边，萧陆离又给吞了下去，心想现在自己是男扮女装，墨忧歆对自己那啥……也无可厚非，只得说道：“小女刚才唐突了。公子莫要因陆离而忘记自己心中挂念之人。”
黛姐姐这个挡箭牌没想到还挺好使。
“陆离说得甚有道理。那我们休息几日便出发吧。”萧陆离看不清墨忧歆说这话时的表情。
其实萧陆离是很想马上就走的，奈何墨忧歆不肯，甚至墨府的门都不让他出，只叫他好生修养。
又是一天过去了。萧陆离嘟着嘴盘腿坐着，把玩着那每天一换的石榴花。
墨忧歆端着一壶柏子仁茶轻声走了进来，唤道：“陆离。”
萧陆离惊喜地抬头望向墨忧歆：“小公子你可算来了！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你，你又不许我出门，跟小花耍嘴皮子可累了，杨叔又那么忙没空治那个小丫头……哦对了，上次在拾光阁买下我的男人今天也来府上了，他去你找你父亲商谈来着……”
墨忧歆浅笑，给萧陆离斟了一杯茶：“怎么一天不见，话变得这么多了？”
萧陆离心觉确实话有些多了，都快赶上凤安歌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了，不由得自嘲式地笑了两声，饮了一口茶水。
见墨忧歆慢悠悠地又准备倒茶，萧陆离覆上墨忧歆的手，委屈道：“别倒了，小公子。我真的已经恢复了，我们多久出发啊？”
“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明天就可以出发。”墨忧歆放下茶壶，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萧陆离，不知道为什么萧陆离竟然看出了一丝宠溺。
顾不上墨忧歆甜腻的眼光，萧陆离心里欢呼雀跃了一阵，不知不觉又把玩起石榴花。
……
由于南风城的土质原因，石榴树是种不活的。要说萧陆离认识石榴花，也是因为翻看了凤安歌画的花草画集。而这本花草画集，是凤安歌送给萧陆离的16岁生日礼物——或者说是两千三百一十六岁更为恰当。
那天是七月初六的夜，燥热的夏夜。凤安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根黑色丝带，蒙住了萧陆离的眼睛，说要带他去个地方。凤安歌自己本来就冒冒失失，还没出叶府，就险些把自己和萧陆离给摔了。本走在身侧的叶明熙担心不已，自己上前握住了萧陆离的手，凤安歌倒也轻松，嘴里叼了根野草，负手大摇大摆走在两人前面。
萧陆离的心里很踏实，虽然看不见前方的路，但手心握着的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的一步一步迈得毫不胆怯。
耳边的虫鸣声逐渐变大，城市的喧嚣离得越来越远，叶明熙停下了脚步，萧陆离也随即停下，静静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目的地已经到了，而且手里出了许多汗，叶明熙也没有放开的意思，萧陆离也任由他牵着。
“萧公子，这是送给你的！”凤安歌拆下丝带，借着昏暗的夜光，萧陆离艰难地看清，凤安歌递给他一本花草画集。“这可是我画了好久的！生日快乐萧公子！”
萧陆离顺势放开叶明熙的手，揉了揉凤安歌的头：“谢谢安歌妹妹，你陆离哥很喜欢。”
“啊！我今早刚洗的头！”凤安歌扯着嘴，躲远了半步：“我说萧公子，你就比我大一岁，干嘛老像小孩子一样对我。”
“因为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呀。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过生日呢？”萧陆离问道。
“萧公子，我悄悄告诉你，是我哥今天听隔壁大姨说山顶的星空最浪漫，才让我想办法把你带这儿来……嘻嘻……”
叶明熙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无奈笑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萧陆离转头道：“明熙哥，你看这天上有星星吗？”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黑漆漆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毛绒绒的弯月发出微弱的光芒，竟无一颗星星。
“陆离，星星在这里。”叶明熙拿出一个木盒，萧陆离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木盒里是一条钻石发簪，不过只有一颗钻石。大陆上的四大城市都不产出钻石，来源全在西洋，要想买到这种成色和光泽度的钻石，不仅得有钱，还得有权势。即使只有一颗，估计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萧陆离惊喜地拿出亮闪闪的发簪，凤安歌眼巴巴地说道：“哥你偏心！”
萧陆离正有把发簪送给凤安歌的想法，却听凤安歌认真道：“不过，什么物什配什么样的人，萧公子你与它能相得益彰，要是我肯定就暴殄天物了。你要好生珍藏啊，这是专属于你的。”
叶明熙安慰了凤安歌几句，对着萧陆离指了指项链，磁性的嗓音柔声说道：“凑近看看。”
萧陆离闻言将眸子贴近钻石，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叶明熙把着萧陆离的肩膀，给他转了半圈，面对着山下。
恍然间，星火撞进了萧陆离的眼睛。
山上，是月色朦胧；山下，是万家灯火。一家家点亮的烛光灯火，穿过透亮的钻石，就如璀璨的星空，一一飘进萧陆离的瞳孔，直至一起醉了去。
叶明熙心说：“陆离，虽天上没有星光，可倒映在你眼里的灯火，也是我的星空。”
那晚，叶明熙还小声说了一个词，萧陆离没听清，但仔细想来，应该是——永恒。
突然，萧陆离脱离了回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墨忧歆道：“找你父亲的男人是何许人也？我有些好奇。我看他与那晚的样子……相差甚远……”
“你说的应当是刘叔。天色尚早，我与你讲讲他吧。就当是睡前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风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