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年》与若

2、第二章

　　刚到下班时间，江别时就收拾东西走了。还在研究资料的谢瑾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他的作风。随即她又想到江科长上午的低气压，以为是他家里有什么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江别时刚走到市局门口，就很不巧地遇见了何适。这回他也懒得装了，干脆越过他往外走。没想到何适还追了上来：“阿时，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江别时不想搭理他，快步往前走，何适又说：“阿时，我们谈谈吧。”
　　江别时停下脚步，漠然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何适突然又冲他笑，带着点轻佻：“我们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毕竟……”
　　江别时火大，直接打断他：“何适！你有没有意思！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自己玩自己的相安无事不好吗？你失忆了吗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何适一下子就哽住了。
　　江别时转身快步走开，没走出去多少就看到赵廷文探头探脑地跟过来。
　　赵廷文努力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说：“走走走，吃饭去。”被江别时盯了一会儿，伪装不下去，讪讪道：“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我去找你，小谢说你刚走，我就出来了。都是意外哈。”
　　赵廷文还在战战兢兢，江别时已经平复好了情绪——何必跟一个神经病计较呢。他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地说：“没什么事，前男友而已。”
　　赵廷文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之前赵廷文他妈见过江别时，对他十分欣赏，想撮合一下江别时和赵廷文的表妹。赵廷文被迫无奈跟江别时提了一嘴，江别时就告诉他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结婚。赵廷文也知道江别时对所有说喜欢他的人敬而远之，整日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突然冒出来个前任，在赵廷文这儿性别都不是最关键的。
　　后来江别时就没再说什么，吃饭的时候任凭赵廷文百般打听，也只得到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被渣了。
　　光听这三个字，更别说何适对江别时的态度，赵廷文马上就能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
　　江别时看了看咬着筷子表情管理垮掉的赵廷文，嫌弃到：“别YY了，注意一下形象好吗？”
　　随后又补充：“就你那智商，想不到那么狗血的剧情。”
　　赵廷文更惊了：“八点档都赶不上吗？”
　　江别时沉痛地点点头。
　　这让赵廷文更好奇了，偏偏江别时就此闭嘴，让他抓心挠肝的。

　　何适叫了外卖，回了支队长的个人办公室，给张忽打电话。刚接通，就听那边兴高采烈地问：“怎么样？搞定了没有？”
　　气氛骤降，何适阴森森地说:“白成烟看不上你是你活该。”
　　张忽气得大叫：“我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你就这样回报你的兄弟？”

　　高中毕业以后，张忽和江别时也有联系，知道他在市局做法医。何适失去音信多年后联系张忽，叫他出来吃饭，告诉他自己要回来，到市局去。
　　张忽知道一点江别时和何适的事情，就跟何适提起来了：“哎，好巧啊，江别时也在市局，”他夹了一筷子耳丝，没注意到何适的神色，“不过他是法医。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当时这小子那么胆小，鬼片都不敢看，没想到最后跑去学了法医。”
　　何适缓缓地说：“我想把他追回来。”
　　张忽惊得下一筷子耳丝都没夹起来。他干脆也不吃了，怀疑地探了探何适的额头：“哥们儿，你没病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一直做任务没空谈恋爱，人家可不一样。江别时长得好性格也好，工作又不错，多少姑娘上赶着跟人家呢。”
　　何适欲开口，张忽话还没说完：“就算他谁也不喜欢，当时你们都已经闹翻了，没病的都不会再惦记着吧——哦我不是说你有病。”
　　他喘了口气，仍然赶在何适之前继续说：“再说了，即使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放下了那些事情，高中时候的一场失败的感情，他怎么可能还喜欢你啊。”
　　何适这回不尝试了，等着张忽说完。
　　张忽果然还有下文：“综上所述，你俩没戏。”他长舒一口气，大灌一口啤酒。
　　何适沉默了一会儿，先说：“你不是还追着白成烟呢。”
　　张忽反驳他：“那不一样，我和白白大学还是校友，工作了也是同事。再说白白也对我挺有好感的。”
　　何适懒得跟他掰扯，就直接说：“我就是想追他。”
　　张忽摆摆手，又吃了一大口牛肚，举起啤酒，自觉很豪气地说：“行！你这么坚定，兄弟就帮你一把！”
　　何适就细细地听了张忽的心得。

　　何适再怎么聪明，总归也没追过人，唯一的感情经历还极其失败。他病急乱投医，按张忽的方法试了试，结果是江别时看起来更反感他了。
　　何适很疑惑地问：“你真的确定白成烟对你有好感吗？”
　　张忽急道：“当然！今天上班的时候她还对我笑了呢！”
　　何适：“……”他果然不该听这二傻子的话。
　　张忽很急切的问：“怎么了？江别时对你态度怎么样啊？”
　　何适冷冰冰地说：“好的话你认为我刚才在说什么？”
　　电话那边张忽长叹一口气，说：“男生果然还是跟女生不一样啊。你别急，这忙我一定给你帮到底，让我去网上搜搜。”
　　何适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张忽看了一眼手机，嘟囔道：“这么急啊，话都不说了。”

　　下午何适没有再出现，江别时稍稍放松了一下。
　　高中毕业以后，江别时就跟何适断了联系，就连班长最后做的去向表他都没看。算起来，他跟何适有十年没见了。
　　这十年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江别时的记忆里，何适除了对待感情渣得要死，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他正直、仗义、大方、不拘小节，身上有遮掩不住的少年意气。
　　重逢后的初见，何适看起来仍然意气风发，未料私底下却如此的油腻。
　　时间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
　　但是江别时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还是很喜欢他。
　　感情令人捉摸不透。就算当年被伤害的那样深，就算重逢后对方那样随便，江别时还是喜欢了他将近十六年，还是会因为他的笑他的示好而悸动。
　　不过幸好他还有理智，在沉溺的深渊之上牢牢地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