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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话说苏奕昇与沈千媚一别之后,过了两日他再次踏入了泰和寺的林园,于晌午来到与沈千媚最初相遇的地方,他选了块干净的大石闲闲而坐,神色奕奕。不一会儿,千媚缓缓而来。苏奕昇此时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掩不尽的得意。迎面走来的沈千媚见到苏奕昇真在此处等候她,欣喜之意溢于言表,认为彼此心有灵犀,觉得是个缘分,乃天赐的良缘,全然忘了苏奕昇是一个花花公子——女子约会的小暗示,不知遇到多少了,早是熟透,已到了一眼即知,一点即通的地步。

      苏奕昇看出沈千媚即使有着大家闺秀的举止,也掩盖不了她一骨子的妖娆与风流,他懂得佯装君子决不合她的意,于是三步并两步上前执起她的纤纤玉手,轻声告知一别之后,他是如何在此地等她,日日期盼,望眼欲穿,情十分之真切,纵是千媚知晓他是在哄她,也受用得很,当下也点头会意,媚眼一抛,娇嗔而笑。两人各怀心计,相互勾引。

      就这么笑一回,耍一回,搂一会,抱一会,情趣之际,互道了姓名与家世。沈瑞安的名字一经说出,苏奕昇的脑子里便闪了闪,却一时没想起些什么,他与千媚又纠情了一番,约好了下次林园相会,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而对于沈千媛来说,苏弈昇的忘记,让她好几日都恹恹了无生气,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忘得一丝印象也无,忘得那么干净,忘得那么彻底,她心里不平,有愤怨,有不甘,但她又原谅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样子都变了,如果不是在林园里听到他的名字,她也认不出他来,所以他不记得她,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千媛缓步走进桃园,一股沁人肺腑的桃香扑鼻而来,这里已没有了三月的绯红,当初繁花满枝的树上已开始坐果,一颗一颗像青樱桃那么大,颇为诱人。千媛抚摸着树杆,微微轻叹,思绪无端又飘远了,想起幼年时也没有多少玩伴,算来就苏奕昇,嗯……好像还有一个。千媛侧头细想,想起那个教他酿桃花酒的男孩儿,不禁微微一笑,虽然只打过两次照面,但也算是一个幼时玩伴吧,这个同病相怜的玩伴,不知道现在又长得什么模样了。小时候他长得俊朗非常,现在也该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了吧!

      身旁站着的浅云看到千媛站在桃树下发呆,不走也不说话,甚是无聊,于是随口找话道:“小姐,你说怪不怪,阮姨娘最近信起佛来了。”

      千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浅云自是接下话说:“是啊,听说自泰和寺回来后,阮姨娘忽然热衷于拜佛了,老往泰和寺去,这不,今一大早又说听什么经文,老太太还问她怎么忽然对佛主这么虔诚,阮姨娘说在泰和寺拜佛时,听到念经的声音,胸中郁积豁然开朗,想通了许多事情,还说什么泰和寺的经文晨诵最能令她心平气和,消除燥气。”

      千媛听到这里渐渐回了神,冷笑一声,心中郁积?恐是相思病吧!心平气和?是偷汉子心情舒畅吧!这么一想,千媛脸不禁一红。浅云奇怪,不明白小姐怎么脸红起来了,难道是身体不适?正待细问,却见飞凤正施展轻功飞来。

      “小姐,府里有客人来,夫人正在接待,唤你一起过去。”飞凤道。

      千媛奇怪:“什么客人,需得我过去?”

      飞凤道:“好像是老爷的同僚,他说对老爷很是敬仰,还说与少爷是朋友,游玩到这,顺路探望。”

      千媛谨慎地道:“如果是爹爹的同僚,可不是我和娘亲可以应付的。现在爹爹和哥哥都守在边关,让客人到那儿去找他们吧,也不远,骑马两个时辰也到了。”

      飞凤道:“客人虽说拜见老爷和探望少爷,却说想见见小姐。”

      千媛讶然:“见我做什么?”

      飞凤道:“不知,他只是对夫人说,想见见幼时的同伴。”

      千媛心中一跳,苏弈昇!一定是他!他怎么来了?想起我了?他终于想起我了!

      “我这就去。”千媛喜上眉梢,快走了几步,忙又转身问:“我现在这样可以见人吗?头发乱么?衣服脏么?颜色晦么?”

      飞凤和浅云面面相觑,同时道:“很好,小姐怎么样都很好。”

      千媛闻言也不再耽搁,轻功一展,迅速的朝大厅飞去。后面也只有飞凤能跟上,留下浅云独自跺脚。

      到了厅里千媛果然看到风采温润的苏弈昇坐在椅上喝茶,一时站住了脚,不知要说什么好。

      苏弈昇看到千媛进来,便站了起来,心里有几分得意,想着自己果然没猜错,她真是沈府的大小姐沈千媛。如果不是她那句“你父亲可是姑苏的提刑按察使”,而恰好他又与沈千媚聊情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么他估计要费神的回忆好久了。

      这时秦氏道:“千媛,还记得苏公子吗?小时候,他常来找明澈玩,你和他也打过几个照面的。”

      苏弈昇心想:何止打过几个照面,成亲都提起过呢。不禁暗笑。

      沈千媛柔柔一笑:“自然记得,我还记得他的琴声很美,常与大哥同奏,一个豪迈一个清远,说不出的和谐与动听。”

      苏弈昇笑着客气了一下,他看了看千媛,比小时候长得更美丽可人,眼波流转间如有清泉微漾,黑珍珠的眼珠深幽但莹亮无比,能看得见情趣,却看不见内心。苏弈昇脑里打了个突儿,这样的女子不好骗上手呀。想起儿时在屋檐上亲吻她的情景,心潮澎湃,又感慨情随事迁,人长大了,彼此心性都变了,如今已没有当时的那种纯净情怀了。

      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阮玲珑从外面回来了,一眼看到苏弈昇,觉得长得很是清俊,那温雅的谈吐也甚是对上她的心,于是笑着凑上前询问,得知是明澈的同年玩伴苏弈昇,眼睛亮了起来,问道:“不知苏公子,为何来都洼?”

      苏弈昇礼貌道:“都洼异族人多,新奇的东西也多,为此想搜罗一些奇货,让父母高兴高兴。”

      阮玲珑笑道:“苏公子真是孝顺。”眼波一转,又问起苏弈昇的职务来,得知他为司教,心头更喜几分,这样的职务不会与朝廷有过多的利害关系,也就不会有过多的纠葛,却礼教富足一样不缺,简直是好婿的人选。于是侧头偷偷让丫鬟唤千媚来大厅。

      千媚在房里听到丫鬟传话,心想:什么贵公子让娘这么上心?这状况似乎想让我与他相亲,倘若没在林园中遇到那位贵公子,我倒可以考虑,可现下,实在没那份兴致。千媚心里虽这么想,但是人还是想见见的,贵公子嘛,长得俊美,多见几个又何妨!千媚笑笑,匆匆打扮了一下往大厅里去。

      到了厅里一看,不得了,眼睛一对上,顿时直了,半天没移开。千媚心头扑扑直跳,心道:“天啊!他怎么还跑到家里来了!难道是来提亲?”

      苏弈昇一脸平静,毫不吃惊,心里早有准备,两位美丽的女子,各有千秋,能一次见到,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想到在林园里与千媚的温情款款,不禁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千媚听来颇为暧昧,脸上染起一片微晕。

      千媛看在眼里,心里无端的微痛起来。

      知女莫若母,自小看千媛长大,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令秦氏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明白千媛对苏弈昇有情,她也知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觉得他们自小玩在一起,能凑成一对是很不错的。于是道:“苏公子在都洼没有亲人吧,平时没什么事,不必客气,尽可以过来坐坐,我们两家是故交,常来聊聊,也是好的。”

      苏弈昇微笑道:“自然,我还要见见明澈兄呢。”

      阮玲珑眼珠儿溜了一圈道:“苏公子在都洼没有亲人,住的是不是客栈?”

      苏弈昇道:“是的,就住在不远的百里居客栈。”

      秦氏拿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千媛惊然,正想上前给母亲擦拭,飞凤已经利索地拭干净了,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道:“夫人,百里居现在的掌柜似乎是位女子。”秦氏一听,脸色好了起来,道:“女子也做掌柜?这抛头露面的,家里也允许?”

      苏弈昇笑道:“夫人生性平和淡然,对外面事物不了解。这女子行商,在都洼是很正常的事情,异族人多,女子性情豪迈大方,抛头露面的出来做事也只是民风所向。据说,百里居的女掌柜还是位美人呢,似乎年纪与千媛妹妹差不多。”语言中带有几分猎艳的意味,千媚和千媛听出来了,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秦氏和阮玲珑心思都在别处,自是没听出什么来。

      秦氏此时神色大定,微笑的点了点头。

      阮玲珑又道:“苏公子难得来都洼,今日前来探望老爷,若还让你住客栈,岂不是贻慢了?”说完眼睛瞟了秦氏一眼。

      秦氏自是明白,觉得阮玲珑的想法很合情理,但不敢私下做主,于是唤了飞凤到老太太那儿询问,这边儿岔开了话聊些其他的事。沈老夫人知道有客人来,由于最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才让秦氏去接见,听到飞凤说是沈瑞安的旧识,便道:“旧识能来探望,是多么的不易。若老爷在这,也定会让苏公子留住府内的,去让她允了吧。”

      秦氏收到了老太太的话,这才温和地道:“苏公子本家与沈家既然是旧交,公子就别住客栈了,沈府的后园有厢房,远戚来探亲的也来此住,不如,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吧,平日里也好有个照应。”

      苏弈昇巴不得如此,嘴上却道:“怎好麻烦,也不是什么娇贵之躯,住客栈也没什么。”

      阮玲珑白了他一眼,故意微怒道:“瞧你说的,如果你真这么住着客栈,别说老爷回来知道后怪罪我们不善待你,就是被别人知道了,也会说我们沈家小气。你是想害我们背上不义的罪名吗?”

      苏弈昇假装诚惶诚恐,连说:“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呃,既如此……我就住进来吧。”随即起身做了个长躬,一抬眼,看到千媚飞来的含情眼,心头一荡,却不动声色的转向千媛,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千媛看到,垂眼微笑,心尖上柔软一遍。

      阮玲珑掩嘴笑道:“苏公子真是客气之人,这也行大拜之礼,不知苏公子何时入府进住,我们也好唤下人打理厢房。”

      苏弈昇道:“客栈里东西并不多,随时都能搬进来,就看府上何时方便。”

      秦氏道:“明日你就搬来吧,这晚上的时间,我让丫鬟们给厢房打扫一下。”

      苏弈昇再次感谢,又坐了一会,知道礼节上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且秦氏神色也有些倦意,于是起身告辞。

      千媛有话要问苏弈昇,为此看到他离开后,便偷偷地飞出了沈府,跟上了苏弈昇,直到看不见沈府时,才现身叫住了他。

      苏弈昇讶然于沈千媛的忽然出现,更讶然她的胆大,止步微笑道:“千媛妹妹有事?”

      沈千媛走近一步道:“苏公子……”

      苏弈昇打断道:“怎的这么生疏?为何不叫弈昇哥了?”不等千媛回答,遗憾地叹一声:“你与我见外了,对我……你已没有儿时的情意了吧。”

      千媛摇摇头:“……弈昇哥,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么多年了,忽然相见,一时有些……情怯。”脸上微红。

      苏弈昇心头又是一番得意与兴奋,走近她道:“千媛妹妹,叫我弈昇可好?”

      千媛抬眼看他,羞涩地点了点头,轻轻叫了一声:“弈昇。”声音清丽婉转,如弦琴轻拨。

      苏弈昇感觉有如天宫神池里的泉水倾注心田,无比清凉与静心,神智一震,熟练而自然地执起千媛的手,轻轻握住,带着她边走边含情凝视。

      千媛被看得脸颊飞红,低头道:“弈昇,那年我随爹爹离开姑苏,到了都洼有给你写信,你为何不回?”

      苏弈昇一脸茫然:“你有给我写过信?我一封也没收到啊。”

      千媛惊疑,仔细观察苏弈昇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撒谎,奇怪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托爹爹的信差给送的,回来都说亲自交到苏府了,是你爹爹收的信。”

      苏弈昇也奇怪:“是吗?回了姑苏我得问问爹爹是怎么回事。”

      千媛点点头,一阵安心与宽慰。原来他并不是故意不理她,而是根本没收到信。但想到苏老爷私自藏了信件,猜想定是苏老爷不喜她与苏弈昇有联系才会如此,心下一堵,情绪也低落了。

      两人这么牵手走到了街上,好在都洼民风开放,人们看到他俩这样,也并没有露出惊奇的神色,偶尔只是心领回神的瞟来几眼。这让千媛感觉到了,不好意思起来,灵巧的把手从苏弈昇手中抽出来,缩回宽宽的袖子里。

      苏弈昇会意,也不再牵扯,温和地笑道:“天色已近黄昏,千媛妹妹还是回府吧,明日我入了府再与你诉旧。”

      千媛不舍的看着苏弈昇,终还是点头:“明日见。”转身便要离开。

      苏弈昇道:“别急,我再送你回府吧。”

      千媛扑哧一笑,转头道:“如此你送我,我送你的,何时休?不必担心我,我有武……我不会有事的。”

      苏弈昇微笑:“我是不太放心,不过你说得有理,不如这样,你先走,我看着你走,直到你不见。”

      千媛周身一片暖暖的,说不出的甜蜜滋味,深深看了他一眼,纵是有一万个不情愿,终还是缓步离开,垂眼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回头,否则就真的走不开了。

      苏弈昇目送着千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前方,微微一笑,女人嘛,就得慢慢吊着,让她茶饭不思,才能更情动。

      折扇一展,遮住了嘴角的得意,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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