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证是我没有想到的》fecui

1、第一章

　　律城，某高档会所。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各色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着清凉的小礼服摇曳着穿梭于各路精英之间，带着媚笑。
　　“慕总。”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眼神似水般在慕谙以身上游走，手里高脚杯中的红酒微晃，在灯光下透出暧昧的红光。
　　“你好。”慕谙以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
　　“慕总——”女人见他没有拒绝，觉得胜利在望，拖长了尾音唤着，无声地靠过去，媚眼如丝，暗示意味不言而喻，还欲再言，男人却理理领带，微一颔首，一转身，走进人群，消失不见。
　　只余女人一人留在原地，还保持着将靠未靠的姿势，吃惊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颇为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敬下一个去了。
　　·
　　慕谙以快步走出包厢，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有些辨不清方向。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他扶住墙，单手捂腹，慢慢地，一步一顿的，在空荡无人的走廊里，缓慢得近乎狼狈。
　　但他的表情却仍是平静的，平静得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不适，平静得仿佛像把“平静”这种表情刻在了脸上。
　　扶着墙，慢慢往前走，前方仿佛若有光。慕谙以停下来，缓慢而细致地抚平西装上微小的褶皱，身体站直了，这才若无其事的向光源走去。
　　那是洗手间。
　　洗手间在一小片竹林间，风吹竹叶飒飒，幽暗的竹林中，一点暗红一闪一闪。慕谙以多看了那个方向几眼，确定距离够远，才步进洗手间。
　　一阵冲水声后，慕谙以打开隔间门，走到洗手池前，哗哗的水声响起，他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睁开眼时，一方素白的手帕方方正正的，被递到了眼前。
　　“擦擦。”一道男声在身侧响起，却又像是在耳边，颇有磁性的低沉磨着他的耳膜，让慕谙以耳朵有些发痒。
　　慕谙以道了句谢，却没有接，而是转身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
　　再一转身，却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唇角微勾，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细看却又有一丝温柔，眼含桃花，就这样盯着他。
　　慕谙以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往后退了一步，抵到了墙壁上。
　　太近了。他想。
　　挺好看的。他又想。
　　“你没事吧”男人说着，往前进了一步，空间便瞬时逼仄了起来，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不知名的香味融在一起，萦绕在慕谙以的鼻尖，让他不由得想起方才竹林里在幽暗中一闪一闪的暗红微光。
　　“你没事吧”见他没有反应，男人又问了一句。
　　慕谙以回过神来，答到:“没事。我很好。谢谢。”
　　男人唇角阴影加深:“那就好。”他似乎明白慕谙以心中的想法，说罢退开了一点。慕谙以忙从一旁挪了出来，小声道了句别，垂着眸快步出了洗手间。
　　“呵。”男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得低沉，笑得愉悦。
　　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慢慢的由远及近，一群人闹哄哄的近了，这方小小的天地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洛大少爷，怎么抽个烟抽这么久呀？我们等您等得花儿都谢了。”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轻佻地搭上了骆清淮的肩膀。
　　洛清淮，也就是方才递手帕惨遭拒绝的那个男人，任他搭着自己的肩，笑道:“我啊？我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熟人。”
　　“哟，还‘陌生的熟人’，洛大少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哲理了呀？”穿着酒红色西装的江乔调侃道。一群男女应和着，笑着，把洛清淮围在中间，又闹哄哄地出了洗手间。
　　一群人笑着闹着回了包厢，又嗨了好一会儿，直到午夜才又闹着出了包厢，向停车场闹去。
　　停车场里。
　　慕谙以坐在车里，正在给助理打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在响，但却总是忙音。慕谙以有些烦躁，在第六通电话被告知“请稍后再拨”之后，他一把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在幽暗的车里微微皱眉。
　　隔着玻璃，一阵哄闹近了，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荡出了阵阵回声。慕谙以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宛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停车场天花顶上的白炽灯光一道道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打出由长而短、由短而长的道道阴影，细碎的光揉碎在眼底，沉淀成惑人的梦幻。
　　那梦倏然流转了，仿佛汇成一条星河，向慕谙以奔来，万千光芒把他冲刷傻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方才那一眼里的笑意。
　　他知道他在这辆车里吗？
　　慕谙以蓦地转过身去，见那一群人在不远处散了，三三两两的结伴上了各自的车，不一会儿就走光了。只剩那人站在原地，笑着一手插兜，单手挥别。
　　等人都看不见了，他看见那个男人慢慢把手放下，脸上笑意也渐渐褪去。然后，他向这里走了过来。
　　男人走到车边，弯下腰，在窗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脸上又重新带上了漫不经心的笑意，伸出左手，不紧不慢地敲了敲车窗。精致的腕表闪着金属质感的点点冷光，微微滑落，露出一小块深色。
　　慕谙以把车窗降下来一半，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递了一张名片过来，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名片黑底烫金，内容意外的简洁，只在正中央有个行楷的名字:洛清淮。下面跟着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慕谙以接过来，也抽了一张名片，递给他:“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洛清淮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快的像是形式，便放进了西装胸前的口袋里，回道:“我也是。”
　　接着，沉默便在这刚刚才互相认识的两个人中间蔓延开来。慕谙以觉得有些尴尬，他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他要认识一个人都是在饭桌上或者是在咖啡厅，为了生意上的事而去认识的，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第一次。
　　但洛清淮无疑是一个擅长人际交往的人，他很快打破了这沉默:“怎么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等人吗？”
　　慕谙以并没有听出他不动声色的试探，他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正在联系助理。”
　　话变多了呢。
　　洛清淮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联系不上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个可靠的人。”
　　“不用了，谢谢。”慕谙以谢绝道，他又拿起了被丢在一旁的手机，“我再联系看看吧。”
　　果然。
　　“好吧。”洛清淮说，“那你要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嗯，再见。”
　　洛清淮说:“如果有需要，联系我，电话号码在名片上。”
　　慕谙以说:“好的，谢谢。”
　　“那么，再见。”
　　“再见。”
　　洛清淮一路转着车钥匙回到了车里，将黑色的跑车驶出了停车场。
　　而慕谙以那边，电话终于打通了，助理王岩效率奇高，十分钟就到达了停车场。慕谙以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时，一辆隐没在黑暗中的黑色跑车也无声地驱动了，几乎跟着他们一路，只是最后一个岔路口才调转车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夜色凉如水，流转在万家灯火中。
　　·
　　公路上，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某辆车里。
　　王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透过后视镜看了慕谙以一眼，说:“慕总，漫阳那边好像很重视这一次与我们的合作，据他们的负责人说，他们的少董打算亲自过来，与您商量这次合作项目的相关事宜。”
　　慕谙以疲惫地按按额角:“嗯。”
　　王岩说:“还有您的母校立大那边，今年是百年校庆，他们想邀请您去给那些毕业生做个演讲。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慕谙以:“嗯。”
　　王岩:“慕总？”
　　慕谙以:“嗯？”
　　王岩：“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慕谙以没有出声，但王岩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便知这位老总什么也没听进去。王岩叹了口气，重复道：“就是立大，今年校庆，邀您做演讲，问您……”
　　“我知道了。”慕谙以想了一会儿，问道，“哪一天？”
　　“5月17日。”
　　慕谙以：“那天……”
　　王岩说：“他们打算在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举行毕业仪式，问您十到十一点是否有空，或是下午三点左右也行，我们那天中午没有安排，可以坐飞机去。”
　　“好，就这样。”
　　“那稿子？”
　　“找人写。”
　　“行吧。”
　　说话间，绿灯到了，王岩不说话了，专心地开着车。
　　慕谙以转头看向车窗外，心思跳转着。他一会儿想到自己几乎为零的大学生活，一会儿又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双似乎含了万千星辰的深邃眼眸，继而想到了那人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样子和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似乎是个纨绔。
　　还是个纨绔头头。
　　叫，洛清淮？
　　慕谙以唇角慢慢地勾起，勾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