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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她的追求 ...

  •   秦羽凉迎着藤佐粼惊骇的目光大步走来。

      他似乎理所当然地越过那个人五彩纷呈的目光,径直坐在床上,伸手,毫不见外地把柳瞑凤抱在怀中。

      “你……你……”藤佐粼只觉得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电了一下,他瞬间弹起来,,颤抖着手,铁青着脸指着秦羽凉,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自然,他并没有想到他将看到什么。

      于是藤佐粼,芳龄十九,黄花少男,毫无防备地,眼睁睁地,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铁面无私的柳瞑凤,用他那张古井无波拽了吧唧的脸,伸出他那双能轻易捏碎一个成年大汉脖颈的手,柔若无骨环上秦羽凉的脖颈,小鸟依人一般缩到了他怀里!

      “你……你们这啊呀呀呀!!!!……”伤风败俗的他见得多了,但如此臭不要脸的还是前所未见旷古烁今,他突然就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憋得慌,只能接连跺脚。

      关键这两个他都得罪不起,他们本来嘴都亲烂都跟他没关系,可是……倒是躲着点儿啊隐晦一点也可以啊求求二老了这他承受不起啊……

      “藤相,你有什么问题吗?”秦羽凉,这个最不要脸的人,语气熟稔得仿佛怀抱妻子招待客人的男主人。

      “不是……哎呀……不是……啊!柳瞑凤你在做什么!你老脸都挂不住了!你们两个到底做什么呢!?”意识到秦羽凉这个鬼迷日眼的狗东西肯定是说不通了,藤佐粼抱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拍着自己的脸转而向看起来就神智不清的柳瞑凤开炮,“柳相不是病了吗……秦……太子殿下你这又是闹哪出啊……”一时间想说的太多,藤佐粼语无伦次,可眼前那个人一双大眼睛只偶尔瞄他一两眼,一旦视线撞上就会很快收回去。

      伤风败俗!实在是伤风败俗!秦羽凉给他喂什么迷魂药了这是……

      “柳相?说谁呢。”秦羽凉笑了,梨涡甜腻,眉眼弯地像掉进了蜜罐子,他十分不见地低头轻轻啄了一下柳瞑凤的额头,然后视线转过来,带着十足的挑衅和炫耀,“这是本宫的澈儿,未来的太子妃。”

      问这个了吗他妈的您丫到底在瞎几把炫耀个什么劲儿啊?

      “啊?额……额啊?不是……这……啊???”藤佐粼惊诧地看看秦羽凉怀里的人,只觉得自己下巴几近脱臼。

      大昀美男榜上天字二号的人物,他那张脸好看得人神共愤简直称得上艺术品,怎么可能是说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仿品就能做到的?

      连骨骼的走向,嘴唇的弧度,眼角的黑痣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呢。

      “宝贝,看,这是藤不要脸。”秦羽凉显然完全没打算理会他,此人得寸进尺。

      “秦羽凉你……哼!”你才不要脸!藤佐粼气得说不出话,秦羽凉怀里的明明就是柳瞑凤,衣服都没换,这怎么可能……这个疯子……他想对他的老师做什么?

      “藤相若是没什么事,那么请回吧。”秦羽凉溜够了他,赏他一封逐客书。

      “好……秦羽凉……既然你说这不是柳相,那么他在哪儿?”藤佐粼心知多说无益,他只想把之前那两人交代的事情做完,剩下的……他也清楚,不是他能管的事。

      “先生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秦羽凉眉头微微一皱。

      “那行,本相走了。”藤佐粼说着转身就要走。

      “且慢,”秦羽凉不疾不徐,他不打算计较藤佐粼溜进来还撞上了柳瞑凤,但他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找本宫,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柳云兮太子来访,镇疆侯和凌俊侯请柳相去视察工作,”他顿了顿,“还有,司徒将军两月后完婚,届时……希望柳相不计前嫌,前往以观摩之。”藤佐粼知道他会问,从袖里掏出请柬,“太子殿下,方便的话,请帮忙传达到位吧。”

      他们之间,曾经很少有这样各怀心思言语客套的时候。

      但秦羽凉知道,他今日做了这一切,便没有回头路了。

      帝王长子,母亲早逝,他本就无依无靠,生来注定羽翼薄凉,孑然一身。

      藤佐粼其实也大他不多,在这个人人捧高踩低的朝堂,是少有的能跟他说上话的人之一。

      他并不欣赏藤佐粼,不喜欢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在阿谀总在逢迎,但他觉得这个在夹缝中坚强求生的人……像极了他自己。

      所以他想帮他,他不想让藤佐粼被卷进他的事情,不想这个人像前世一样……于自己长剑之下,死不瞑目。

      “好。”秦羽凉结果请柬,“先生此次病得不轻,闭门谢客,我……会尽量转达。”

      “有劳。”藤佐粼客气得不像话。说罢他看也不看秦羽凉,平静地行了礼,“臣告退。”说罢转身就走,毫无逗留之意。

      秦羽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惋惜些什么。

      他看着信件上几个粗犷的大字“恩师柳瞑凤收”,忽然觉得全身不舒服。

      这几个字粗糙得不像话,让人觉得像个不会写字的糙汉子抓着笔像刻“到此一游”一样胡画的,尽管一笔一画,却实在丑得令人咋舌。

      那一年,柳瞑凤为保其清誉与其割袍断义,那女子在雪地里跪地不起三天三夜,不抵柳瞑凤心意已决。

      “你这是何必。”柳瞑凤没有撑伞,霜雪落在肩头的鹤氅,微白的嘴唇吐出雪色的暖气,可双眸清寒,声音比这雪夜还要清冷彻骨。

      “柳先生!为什么!”她跪在原地,鼻尖通红,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连您都放不下这世俗的偏见?!为什么?!凭什么我连尽孝的资格都没有?!”

      “……”柳瞑凤平静地望着她,那男人眉眼如画,墨绿色的瞳孔不怒不怨,恍如一潭永远清澈的冷泉,旁人心甘陷落,他却无动于衷,“你我本不过师徒,今日……你我已公然割袍断义,小仪,走吧,不要作践你自己。”

      “可……可是我……”她跪地不起,伸手抓住柳瞑凤的衣摆,“先生……先生……”

      “来人,送司徒将军回将军府。”柳瞑凤转身离去,那双曾抱着她给她一个短暂的家的手臂没有再碰过她,她不再记得接下来的一切,只知道很痛,很痛。

      她记得初见柳瞑凤,她蜷在母亲已经冰冷的身体旁边,啜泣着。她发着烧,晕着醒来,她不清楚,面对可以预见的死亡,她嘟囔着什么,短暂的人生走马灯一样流过,她似乎也并不算安静。

      可忽然,冰雪消退,一时没有雪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

      强撑着睁开眼时,近在咫尺的,是一个眉眼如画的白衣少年。

      少年脸上沾着血,低头的动作使一头青丝温婉垂下,浓墨重彩的阴影里,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恍如初春冻融的泉。他探过了母亲的鼻息,转头来对她说:“节哀。”

      她哭了,哭着拽住他的衣摆:“仙子姐姐……求你……带我走吧……”

      她应是遇到仙人了,仙人都可怜她,要带她走了,她想。

      她被柳瞑凤抱走的时候已经烧懵了,柳瞑凤可能问了她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说。

      喜欢上这个人,实在是一件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

      可过了那么久她才知道,那怎么可能是仙人。毕竟仙人的眼睛,怎么会比那天的雪还要冷。

      柳瞑凤薄唇,人说薄唇者天生薄情,秦羽凉信的。

      他缓缓拆开信件,柳瞑凤也巴望着看。

      一张纸,有被打湿过的痕迹,或许是泪。

      “先生,小仪要成婚了。

      日前给先生添麻烦了,还望先生见谅。

      小仪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日后便不劳烦先生在挂心了。

      某不敢奢求为先生尽孝膝下,但是,如若先生不弃,还请于两月后前往寒舍观礼。

      届时,感激不尽。

      汝徒,小仪”

      那么冠冕堂皇的文字,用那么卑微的语气说出来,一点没有了驰骋沙场的英豪。

      那么像自己。

      但他们总归不一样,他强求来也算得到了,而她,永远求而不得。

      想到这里,秦羽凉忽然就笑了。

      他怕呀。

      同样是师徒情谊,指不定哪一天陡变镜花水月,碎成齑粉。他不过是地狱里渴望神明垂怜的人,见到一片悠然坠落的雪白羽毛就以为得到了神明的一切。

      可再神性盎然的纯白,落到地上,终究是要脏的。

      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情感,可他更加不伦。

      师徒恋,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他向来以忠贞自守德高望重的先生,怎么可能受得了。

      梦总会醒,世上真正永远不会醒的只有一种人。

      死人。

      短时间内他还不想让他死,就这样吧,能撑一天是一天,算赚的。

      或许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看起来更加坦荡,但真正到了那一天,他其实也并不能保证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姿容面对着早就能预见的一切。

      但现在……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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