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当死》耽说无妨

71、何以忘怀

　　女子面庞稚嫩青涩，却已能窥见其日后必然姿容倾城。那面目皎若云边白月，肤若凝脂砌玉，含春媚眼恍若芙蓉凝露，杏花微雨。

　　她的鹅蛋脸略圆，颊上甚至有些透着粉的软肉，稚子般精致幼嫩的模样偏带了那双眼睛几分艳色，实在惹人爱怜。

　　这般好看的一个人，任谁见了都不可能会忘掉的。

　　所以秦羽凉也瞧得分明。

　　这就是他前世的白月光师姐。

　　一时，朱砂痣在怀中，白月光在前。秦羽凉突然进退两难。他再仔细看了看那个女子，不但第一眼的惊艳，这张脸是看不腻味的，毕竟什么角度都美得过分。

　　可是越看，越觉得像某个人。

　　秦羽凉垂眸，柳瞑凤旋即迎上他的目光。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褪去锋芒，那张欺霜赛雪面孔美得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

　　与眼前之人，四五分像。

　　原来如此吗。

　　秦羽凉忽然觉得胸腔之间恍若轻舟蹚过万重峻岭，绝出忽逢柳暗花明，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他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焕哥哥，”心上人看着他，“怎么了？”

　　“澈儿，”秦羽凉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脸，一双星目含情，恍若一片幽深的湖，“我好喜欢你。”

　　有的谎言说久了，连自己都当了真。

　　他从来都爱着他，他爱而不得歇斯底里，只有找了一个与他几分相似的精神寄托才能支持他在这世间苟延残喘，支持他有朝一日涅槃归来，再遇见他。

　　他想看他为自己动情，为自己动怒，他所做的一切多么拙劣多么愚蠢，他所犯下的罪责血海涛天罄竹难书，但他早已走到穷途末路，只有这样，才能博得那个人一分目光。

　　哪怕目光里是鄙夷，是绝望，他不在乎。

　　他早就疯了。

　　这样，秦羽凉对那女子的情感陡然就不一样了。

　　女孩的衣着价值不菲且十分新潮，而柳瞑凤的钱又没处花，所以……这女子怕不就是柳瞑凤金屋藏的娇？

　　一股十分刺鼻的酸味涌上来，这女人性格这么好，又这么好看，还与柳瞑凤有夫妻相，相比而言自己五大三粗罪孽深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实在没什么比得过人家。

　　秦羽凉脸色突然就有点异样。

　　原来如此。

　　不过如此。

　　柳瞑凤脸上又是一阵通红，他咬了咬下唇，用蚊鸣般的声音说了句：“我也是。”

　　“什么？”秦不要脸很激动。

　　柳瞑凤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神情很认真，很庄重，带着稚子特有的固执：“焕哥哥很好，我很喜欢焕哥哥。”

　　秦羽凉实在怕自己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即什么也不敢再想，火急火燎带他到他的卧房，轻轻把人放在床上：“哥哥去去就回，”说罢还是忍不住在他额上吻了一下，捧着他的脸，垂眸去看那双眼睛，他找不到，也不想在其中发觉任何异样，于是隔着可以交织呼吸的距离，他轻声说：“乖，等我。”

　　说罢，他三步一回头，终究拂袖而去。

　　他走到方才女子指的那间房前，自窗进入。里面两个男孩缩在床上，裹着被子。一个男孩问：“那个好看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另一个说。

　　“外面好多小朋友，我怕……”“没事，漂亮哥哥会保护我们的。”

　　秦羽凉平生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原来醋意上头的男人是基本没有思考能力的，他有些懊丧，但还得强打精神。

　　既然是叫的哥哥，这么说，首先排除有意隐瞒，综上所述这两个孩子大概率就不是柳瞑凤的儿子。

　　这条逻辑连漏洞百出且毫无章法，但秦羽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出了他想要的结论。

　　不然呢，难不成要他相信柳瞑凤早与他人结了兰因，而对方还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开玩笑呢，真不怕他把天给掀了。

　　柳瞑凤在床上那么……

　　嗯……在他身下，风情摇曳，媚眼如丝，喘息破碎如抖落新雪，意识瓦解似冰川冻融，柔若无骨双臂勾着他，放任两条白皙长腿随动作开合，声嗓滚出烫热的欲望，双眸凝做融化的月光，只薄唇嫣然，恍然昭示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渴望。这样的人……怎么能……为人夫君……

　　不，不能再想了。

　　总归，现下他心上陡然轻松不少，看来他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门外的柳吟雀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狗，他想吃掉小兔子，他就说自己羡慕小兔子的本领，想拜他为师。

　　小兔子本来看他是小狗不想同意的，但因为挨不住小狗死缠烂打同意了。

　　小兔子很耐心的教小狗本领，比如跑步，拔萝卜，钻洞。

　　小兔子以为，自己已经把小狗教成了一只小兔子，就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有一天，猎人来了，他们追着小狗和小兔子。小兔子跑得小狗快，但他不忍心留下小狗，就等小狗先跑出去，然后挡在猎人前面，带猎人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兔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猎人打伤了。

　　小狗回头找不到小兔子，以为小兔子丢下他逃了，他很伤心，因为他也开始相信小兔子了。

　　一年后，小狗又遇到了小兔子。

　　他又想吃掉小兔子，他轻松地追上了小兔子，正要吃掉他，小兔子说；‘你现在追得上我，是因为我把我会的东西都教给你了呀！’

　　小狗这才幡然醒悟，问道：‘那你为什么把我丢给猎人？’

　　小兔子说：‘是我把猎人引开的呀!’

　　小狗放开小兔子，连声道歉。小兔子原谅了他。

　　随后小狗和小兔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故事结束。”

　　秦羽凉听到了。

　　真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他也曾梦寐，一切都有隐情，一切有迹可循，某日他灵光乍现，或者柳瞑凤先行坦白，他们或许曾有过无数次机会冰释前嫌。

　　但渐渐的，时间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所见的一切，就是这个故事的全部。

　　没有隐情，没有密辛，并不锥心刺骨，一切昭然若揭，只他一个人还傻傻在等一个本就不存在的答案。

　　童话总是很美的。

　　但是……可惜了，人间的故事从来不是童话，小兔子和小狗从来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