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当死》耽说无妨

45、不许你受伤

　　秦羽凉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柳瞑凤身上。

　　昨晚太匆忙，他们两个人衣服也没脱，就这么在澡盆里睡了一晚。

　　秦羽凉忽然心头警铃大作，柳瞑凤的这副破身子什么情况他可比什么人都清楚，本来就受了伤还在冷水里泡一晚上，非得烧得昏天黑地不可。

　　他腾的一下撑起身子，焦急去看被他压在水盆子里一晚上的人。

　　那美人面色苍白，皮肤凉凉的，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一片浓重的阴影，看起来……很温柔。

　　他的手本是要探那个人的体温，却不自觉流连在他瓷白的面庞，海棠花色的薄唇。指尖有清浅的呼吸，那个人应当睡得很熟。

　　好乖。

　　想亲他，想弄他，想占有他。

　　秦羽凉起反应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这种暧昧的情形下，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对着自己睡了三年的枕边人，一大早的，再正常不过了。

　　秦羽凉也不是多有自控力的人，他俯下身去，启唇，贴近那两瓣冰凉的唇。是记忆里一样柔软的触感，带这个人独有的冷漠疏离，和混着药味儿的梅香。

　　秦羽凉不自觉闭上眼睛，他手指插入柳瞑凤后脑的发，企图撬开这个人的唇齿，像前世一样粗暴地占有他，将欲望强加于他，看他耽溺欲海，随着自己的感情浮沉……

　　柳瞑凤呼吸变得急促，柳眉皱了皱，喉咙里发出不易辨别的音节，秦羽凉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不对，柳瞑凤……不对……

　　这个不要脸的人竟忽然感觉一阵脸热，他慌慌张张抽开了手，挪开视线，却见柳瞑凤浑身湿透，本来也就穿了一件白亵衣，又被烧得破烂不堪，身上累累伤痕清晰可辨，尤其肩膀上那处贯穿。那天火光之中，半个肩膀的殷红血腥，他忘不了。

　　秦羽凉感觉很奇怪，他似乎………怎么说呢，这样的柳瞑凤……仿若前世在水牢里的模样。但除了被激起的欲望外………他莫名的，还在想，会不会很痛……

　　身下的人又皱了皱眉，他着急忙慌收回满天乱飞的思绪，滚出这狭小逼仄的空间。

　　他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别说复仇，今日就得重开！

　　胡乱穿了衣服他几乎是跑出去的，可临到门口了，秦羽凉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柳瞑凤还湿淋淋地躺在浴桶里。

　　就这一次……只对他的先生再不敬这最后一次……

　　他最后还是折返，把柳瞑凤用一条大毛巾裹起来放到床上，这才出了门去。

　　他去医馆买了绷带和伤药，又去早餐铺子买了点包子饼子和豆浆。

　　回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

　　秦羽凉走到客栈的大堂，老板娘趴在柜台上点账：“哟，小郎君这么早做什么呐？”

　　“啊，给我娘子买些吃食。”他回过头去，歪着头，一个莞尔，唇角勾起可爱的酒窝，仿若春日的阳光，温暖，明亮，而不灼人。

　　“啊……哈哈………你娘子到是有福………”老板娘不觉的脸有点红，她突然想到几天前那个房间里跑出的男人，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蛮好的……蛮好的………”

　　“还有什么事吗？”秦羽凉笑着，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没事，哈哈……没事，你娘子，真的有福，太有福了……”

　　说话间，但见一人款步从楼上走下来，眉梢眼角尽是霜雪，声音冷肃，清冽好听却没什么多余情感：“回房吧。”他还是一身白衣，戴着面纱，飘渺的白衣遮住了伤痕累累的躯体，脸上的伤，除了额头上的绷带，其余并不明显。

　　谪仙人如此气定神闲，仿佛当时命垂一线的不是他。

　　其实少年时秦羽凉也曾经总为柳瞑凤鸣不平，他觉得柳瞑凤付出大于所得，虚名不比实操，他不理解为什么群臣总也接纳不了柳瞑凤。

　　惯见了沽名钓誉的，像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实在是罕见得紧。

　　记忆里，那抹白衣无论在哪里，都像逆流而上，永远孑然一身，却也永远义无反顾。

　　曾几何时，秦羽凉最大的愿望，便是做唯一能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只不过，是曾几何时罢了。

　　“哟，姑娘，你这头……怎么弄哒？”老板娘忍不住问。

　　“无碍，前日不慎磕到罢了。”柳瞑凤回答得平淡。说不上不耐烦，但任谁都能听出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啊，姑娘家，要珍惜自己………特别是你这样的………有夫之妇，就是为了丈夫………也，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嘛，像这样………不在乎，总归不太好。”老板娘尽量把话说得比较圆润，该提醒的也有提醒道。

　　“多谢提醒。”柳瞑凤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并没有听出另一层意思。

　　“噗，多谢老板娘啦，娘子我会照顾好的，”秦羽凉憋着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陛下见多识广，怎么不能听懂这话里的话，“娘子，我买了些吃食，我们回房吧。”

　　“好。”柳瞑凤点头应了，旋即转身，显然没想多留，也没准备等他。

　　秦羽凉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嬉笑着本来是想牵柳瞑凤的手来着，却被一巴掌打开了。

　　“先生，你这样可不太对呀。”他瘪了瘪嘴，对着眼前的男人耳语到。

　　柳瞑凤甩他一记眼刀，不轻不重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闭嘴。”

　　老板娘看着两个人……“那个娘们儿真的没有妇德！这么好的小郎君，得受多少罪啊……”她摇了摇头，别人家的长短她也不好掺和，于是便继续趴在柜台上点钱。

　　“先生，我买了早饭，吃点吧。”秦羽凉冲着柳瞑凤笑，十分乖巧地把买来的早点一股脑放在桌子上，他现在有点想让柳瞑凤通过吃东西忘记收拾他，毕竟………柳瞑凤的收拾，一般跟戒尺和抄书脱不开干系。

　　“滚过来。”柳瞑凤俯视着他，抱臂，一抬腿，一甩衣摆坐在床上。

　　“是……”秦羽凉一点一点挪到柳瞑凤跟前，他已经准备好挨一顿打，毕竟，柳瞑凤就是这种嗜血，残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生物。

　　柳瞑凤眉一皱，猛地伸手，抓住秦羽凉的领口，手上一用力，一翻身，把秦羽凉压在身下，扯开他的衣襟。

　　秦羽凉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的脸不自觉的漫上一层绯红，脑子好乱，脸颊好烫，眼冒金星：“先………先生？”柳瞑凤要做什么？他不会………要与他有夫妻之实吧……想不到啊，这个伪君子………竟然玩的这么开………

　　突然，秦羽凉胸口一阵刺痛，他眯着眼睛轻嘶一声，迎上柳瞑凤的墨绿色的眼瞳。

　　“你连我都打不过，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每一个音节都颤抖着，似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我说过了………有任何情况………我顶上，我去救你，你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很有意思？”声音愈发低沉，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怒极爆发的前兆。

　　可秦羽凉极少见柳瞑凤咬牙切齿的样子。

　　那个人似乎总是气定神闲，眸光总是悲悯又庄严。便是发怒，那也是眉一皱眼一横吐出个别刻薄的话语，然后提了剑或者一抬腿，大抵是要永绝后患的。曾几这么失态过？

　　因私下增加了练习量，秦羽凉的身体已不似刚重生时细皮嫩肉，胸膛明显黑了一点，也有一些对战练习中产生的淤青和剐蹭，再加之前两日救火行动中难免的受伤，此刻胸口竟有几分惨不忍睹。

　　秦羽凉呆住了。

　　怎么感觉，柳瞑凤说话，压着哭腔？

　　“秦羽凉，你………你要是再不会好好对你自己，我就把你绑起来，让你衣食不能自理，天天让人伺候着直到………直到你学会好好对自己为止！我就你这么———你是当朝太子，将来便是天下独尊的天潢贵胄，凭什么让自己受伤？你自己看看，这么多口子，你………你个傻小子………不痛吗？”柳瞑凤气得脸通红，他狠狠的咬着下唇，刀子般锋利的视线划过秦羽凉胸口的伤口。

　　“我………”秦羽凉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你什么你，滚起来，吃了早饭，我们回京。”柳瞑凤已经坐起来了，他若无其事收敛了发黑印堂之外的表情，然后兀自整理衣襟，也不转过头去看秦羽凉。

　　“先生………”秦羽凉咽了口口水，抬起一双黑紫色的眼眸，声音有些哑“对不起………”

　　“你说什么？”柳瞑凤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他忽然感觉心口闷闷的，仿佛真的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为师没有担心。”柳瞑凤叹了口气，终究情绪缓和，敛下眉间霜雪，摸了摸秦羽凉的头，“羽凉，这次你做得不错，但还是莽撞了。你要相信为师自有分寸，无论什么什么时候，马前兵卒不死，主帅永不受伤。听懂了吗？”

　　“先生的意思是……”

　　“今日我是你师，来日是你的剑，你的盾，若非我千疮百孔零落成泥，便不许你丝毫受伤，懂了？”

　　秦羽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他。

　　沉默良久，他低声道：

　　“徒儿……受教。”

作者有话说

　　副本结束！继续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