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当死》耽说无妨

41、救火

　　“送新人入洞房！”

　　“等一下！”是那个山匪头子，“他不是姜先生！兄弟们，抓住这个冒牌货！”

　　秦羽凉闻言心道一声不好，于是一把把床单和盖头抓起，凌空一点腾起，将这些东西全部扔到众山匪脸上，而后将柳瞑凤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按，头也不回夺路狂奔。

　　“抓住他！”“抓住他！”“快抓住他！”彼时大夜弥漫在腥臭的天，山中红灯高悬，树林鬼影婆娑，一众山匪叫骂着，追逐二人于这起伏跌宕中前行。

　　秦羽凉不敢多用轻功，他此刻多么废物他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幸而他身法不算太差，身后人群嘈杂，他还能维持着甩那些人一段距离。

　　奇怪了，唐罗鳌那些家丁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事已至此还不冲出来同这些匪徒厮杀！？

　　秦羽凉咬牙，稍远处已经接续响起兵戈碰撞的声音，可仍有人穷追不舍，那唐府上家丁少说也有两三百，想来这些山匪人数不可小觑。

　　他不敢停歇，敢动当朝东宫，这官匪勾结背后究竟是哪路神仙在执棋布镇？！

　　“抓住他们！！！”

　　怀里那个人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秦羽凉心头没由来升起一股不安，此刻他在歇斯底里，在夺路狂奔，就好像……好像……

　　他的胸膛跳动得是那么的热烈沉重，清晰可辨，近在咫尺而已那个人怎么就这么安静这么无动于衷？

　　不对……不对……不行！

　　他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情不自禁低了头去看，像是要回应他似的，那个人朝他的怀里稍微拱了拱。

　　是，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寡人带你回家，先生，”他声音很轻，夹着长时间快速奔跑带来的喘，掠过脸侧的劲风呼啸着，将这本就不甚安定的声音都跑到了身后悠长的夜色之中，“而后，你要把话都说清楚。”

　　不许说……以你的命为茧……这样的混账话。

　　也不许说爱我，不许说你是我的，不许说求我，你要说……要说……

　　罢了。

　　你总得有些什么要交代的。

　　“时间到了。”完全是突如其来的，怀里一道略哑却干脆冷肃的声音响起。

　　“什么时间到了？！”秦羽凉回神，惊异之中他低头是那人尚未睁开的眼。

　　“嚯——————”

　　瞬间，一道冲天火光撕开夜幕，爆裂出一声剑鸣般尖锐狂暴的啸叫！

　　炽热的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势侵占山岭，燃起一片灼热沸腾的猩红光影，四下一片惨叫，鸟鸣泣血，走兽逃散了。

　　火星四溅，草木作焦黑，瞬间整个夜空明若白昼，绚烂的星辰被火焰染得红黑一片，仿若半凝固的血。

　　“快跑—————”火舌追着他的衣角自山上滚落，寨门口，他冲着在此处待命的家丁和刚救出来暂时在此处休憩的女孩子大声喊着。

　　“走水啦！”“走水啦！”“什么？！”“快跑！”

　　人们瞬间四散逃开，尖叫哭号乱作一团，猛然，一棵树瞬间倒下，有人在下面！

　　秦羽凉紧急刹住车，回头一看已经来不及了，那参天巨木裹着火向生养他的大地俯冲，眼看就要整个栽进泥里。

　　“啊！！！！”正好跑到树下的那女子见状竟是吓得忘了跑，惊叫一声愣在原地，突然闪过一个乌鸦般黑瘦的身影，不由分说扛起了树！

　　“快跑！”唐熙用瘦弱的脊背顶住了有他三四个高的巨木，挡在了唐茜前面！背上被烈火灼得血肉模糊噼啪皮肉迸裂，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低落。

　　身下的唐茜哽咽着一句快都说不出来，她被吓傻了，一滴滴泪水滚滚流下，和唐熙的汗珠混在一起。

　　“快跑！愣什么！”

　　唐茜闻言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最后一片裙角还没收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唐熙被压在了树下！

　　“救救他！救救他！”唐茜一发狠扯断了自己的裙摆，跌跌撞撞跑过来，抓过秦羽凉的衣领，歇斯底里，失声痛呼。

　　“我……”秦羽凉现在过不去，他应该救人，可……怀里柳瞑凤人事不省，身后那么多没有疏散的姑娘，山上还有那么多没有处理的山匪，而且……被压在着火的大树下烈火焚身……并不妙。

　　无论怎么排，也排不到让他去救一个必死无疑的人。

　　“羽凉………”又是那道沙哑的声音，这次他低头看去，是一双勉强睁开的凤目，紧皱的眉下，眸子里盛着冲天的火。

　　“先生？”他忽然笑了出来，说这话时简直算得上是惊叫出声，然后面部的肌肉就不受控制地向上提，明明是那么紧急的场合，他却和傻了一样。

　　柳瞑凤短促地“嗯”了一声，随后拉了拉他的衣襟：“放下我，去救人。”

　　听到此处秦羽凉第一反应是柳瞑凤又要为那所谓的天下苍生送命去，瞬时脸就垮了下来，剑眉一蹙分不清今夕何夕冲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

　　“闭嘴，快去。”可他话都没说完，被柳瞑凤猛地一推胸口厉声打断。

　　秦羽凉忽然反应过来而今情势，心头再怎么不是滋味也只得听命，他放下柳瞑凤，柳瞑凤晃了两下才站定，蓦一站定，头也不回便扎进了冲天的火光之中。秦羽凉紧随其后，可片刻后，柳瞑凤的身影被烈火淹没，他看不见，只能另外找路去救人。

　　那个夜晚，烈火焚烧着天际，哀嚎声，哭闹声，叫骂声，悲愤的，害怕的，不甘的，混杂在一起，恍若炼狱。

　　秦羽凉在火光里穿梭，这灼热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令他窒息，剥夺他的神智，劫掠他的清明，他花了不小的功夫镇定心神，才让自己看清楚他不是在炼狱一般的前世，他重生了，一切都冲头来过，他手上还没沾血，他要……他要……

　　唐罗鳌主持城里全员出动，才在事发三个时辰后把火灭掉。

　　秦羽凉把最后一个活着但已经吓晕的姑娘抱出火场，放在担架上，此刻他自己的精神也已受到极大刺激，踉踉跄跄，差点瘫倒在地。

　　人们喊着太子殿下把他扶起来，秦羽凉恍惚又看到冲天火光，巍峨城楼之前是一道月白瘦削身影，烈烈舞动的袖袍上是黑红的血。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