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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虎落平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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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位刘师兄以为是她对柳金铃动的手。
白宛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再面对刘师兄时就底气足了,“师兄说的这些,宛宛倒是不太懂,原来柳师姐没得病,只是中毒了吗?”
“宛宛师妹愿意装糊涂,我也不揭穿。只是师妹要想清楚,时间可不等人的。你再犹豫数个时辰,届时便是师兄我,也救不下你了。”刘师兄故作潇洒,甩了甩衣袖,“宁真人的脾气,可不是柳师姐能比的。”
“跟着师兄,往后再也没人感欺负你了,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位尖嘴猴腮的刘师兄抬起手,眼见着下一秒就要落在那片晃人眼的白腻处,脸上划过垂涎的神色。
白宛歪头,手里捏着快玉,正准备念法诀,身后就传来道清冷声音。
“好一条死狗。”
白宛愣住,而后弯着眼睛乐不可支。
刘师兄则是气急败坏,从储物袋里掏出法器威胁道:“鼠辈,可敢出来一战?”
灵植园花草繁盛,那处正好是一丛开得绚烂的紫鸢,于缝隙里影影绰绰露了些朱红颜色。
朱红袍,长霜剑。
太玄宗唯有一人做这打扮。
白宛登时笑不出来了。
“出来啊!怎的藏头露尾!”刘师兄仍在叫嚣。
“是子疏松懈了,”那边又传来声音,这回则是道微哑的男音,“烦请诸位师兄师姐先行一步,待处置了这人,子疏再来谢罪。”
宋以泠,字子疏,执法堂筑基修士。在太玄宗大师姐与掌门首徒率众精英弟子赴升台大会期间,代掌权柄,理宗内事物。
或许有人会不认得宗内长老,却没有人不识得他宋以泠。
刘师兄听到这道声音,恍然大惊,法器啪地摔在地上。但很快他那细长眼睛一眯,又强自镇定,两手一搭朝隐在花后的众人行了一礼。
“诸位师兄师姐有所不知,我与宛宛师妹早已情投意合,方才只不过顽笑话。”
花后静了会儿。
“是吗?”乱影里的朱红袍动了,一人从其间踱步而出,“你与他情投意合?”
她身形极高,鸦青色长发落在交复的衣襟上与红莲缠绕,露出些许冷白的肌肤。狭长眸子微微垂下,肉眼可见地压抑着什么。
来人正是太玄宗大师姐,洛云中。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白宛惊恐瞪大双眼,连连后退。
但在一众精英弟子的注视下,她又不能驳了堂堂太玄宗大师姐的面子,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疼爱肆意妄为的秘峰小师妹了!
白宛战战兢兢诚诚恳恳向昔日敌人低下头颅,“回大师姐话,我并不曾与这位师兄有任何私情......”
即使低着头,白宛依旧能感受到那些复杂的目光,惋惜者有之,漠然者亦有之。
毕竟她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享受着太玄宗最丰厚的资源,不管走到哪儿都万众瞩目一呼百应。
不过他们或许是依靠自身实力,白宛就存粹是拼师父了。
她资质一般,心性中等,于长生一道并无执念,对强者的力量也没什么追求。那时候手里捏着别人眼红的资源,愿意用的就自己用了,不想修炼的时候就看谁顺眼一把塞过去。
太玄宗里,除了那些仙禽,就没谁比白宛更悠闲的了。游山玩水,打抱不平,被人指责两句便要哭不哭,西子捧心。不是剑修偏偏剑不离身,半圣弟子却修为低下。
而世事无常,到如今,白宛栖身南山,连见这些精英弟子一面都觉得困难。要是一般人,恐怕已经被这种落差弄得疯魔了,白宛却心态尚可。
她还低着头,迟迟等不到洛云中的回应,不由得吓得紧闭双眼,牙根打颤。
祖师在上,弟子劫难以至,恐时日无多了......
“谎话连篇,带走。”
极冷极淡的声音,仿佛是从齿间艰难蹦出来,尾音都夹杂虚弱的喘息,飘忽不定。白宛来不及想清楚这点异样,急着辩解,却被对方一手掌落在头顶,笼罩在了一片氤氲杜英馥郁中。
“我没......”
白宛顾不得惊恐,只刚开了个口,下一秒却没声儿了。
那股灵力自头顶百会穴粗暴灌下,瞬间令她口不能言。
???人干事?
白宛傻了。
整件事情急转直下,看得旁边吃瓜的一众精英弟子心满意足。
新仇旧怨,华峰大师姐与前秘峰小师妹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白宛被封了声音,手腕上系着细细链子,另一头牵在洛云中手里,美其名曰方便看守。
但同禽宠有何区别?!
白宛敢怒不敢言,抖索着把脸埋下去,好歹别太丢人。
“大师姐,”那群弟子还跟了过来,凑在白宛附近同洛云中搭话,“待会儿还有庆功宴呢!您这是去哪儿?”
是了,还有庆功宴。
忽感绝处逢生,白宛不由吸了吸鼻子,眼睛锃亮。
早些日子太玄宗于升台大会夺得榜首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掌门亲开庆功宴,就等这赴升台大会的十一人回宗好好嘉奖一番。
去庆功宴就意味着掌门在,掌门首徒,那位宽厚仁德的谢星河师兄也在!
届时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向掌门与那位掌门首徒求助,让洛云中放了她,并向她赔礼道歉!
这么一想,白宛提着的气就松了,抬头挺胸,气势昂然。
她还颇有胆色地去觑洛云中的脸色,横竖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没人敢真下杀手。
不过这洛云中长得真高啊......
白宛仰头累坏了脖子,心下腹诽:长这般高,肯定没道侣!
像是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了,腕上严实的细链子被人往前一拽,白宛登时跌跌撞撞。
“走快些。”
感受到链子另一头传来的凛冽寒意,白宛瞬间没骨气地瑟缩一下,大气不敢出,默默加快了步子。
“欸?大师姐?”后面没得到回应的弟子不屈不挠,也想跟过去,却被一剑逼退。
只见灵玉铺就的地面蔓延开一道瘆人冰霜,足有丈宽。天地间寒意凌冽,薄雪片片,宛若千万游鱼,绕着那道霜痕游弋,散漫间的杀机令人颤栗。
九名弟子面色惊恐,齐齐后退。
“师姐莫恼,我等不过来便是了,切莫动气!”
“星河师兄呢?快去请来!大师姐识海乱了!”
“江、江师弟,你是偃师,安抚大师姐的重任就先交给你了!”
“不行啊!师弟我做不到!”
一片混乱,白宛正茫然着,就被洛云中拎住后领子腾空而起。
此时正值深秋,风中携凉。
洛云中衣袂飘飘立在她那把名为长霜的剑上,白宛却只能被揪住衣领,任由疾风拍打在她脸上,狼狈得衣襟散乱,披头散发。
但白宛大气不敢出,甚至害怕此时的洛云中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人,发狂地把她扔出去。
都怪年少见识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洛云中的不对劲。
这会子好了,被个识海海失控的灵师顺道飞上了天,也不知还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
被高空疾风拍打得几欲麻木,白宛一张俏生生的脸恍若失去灵魂。
太玄宗曾有对极出色的道侣,那女修是灵师,男修是偃师,恩爱非常。可有一日那女修灵师识海失控,发了狂,即使男修燃尽修为依靠着当时结契的联系试图唤醒她,却还是没能成功,最后被女修灵师的神魂反噬,双双陨落。
众所周知,灵师强大,且难以控制。
白宛口不能言,修为勉强练气六层,双手还被束着,此时要想从洛云中手里逃出简直难于登天。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掌门首徒,偃师天才谢星河了。
她望眼欲穿,浑身的焦躁似乎已经化为实质,竟然引起了洛云中的注意力。
长霜剑陡然拐弯,直直朝着地面密林方向撞去。
白宛一时之间吓得魂不附体,本能地双手双脚往洛云中身上爬,跟抓住棵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
杜英的气息扑了满鼻。
手下的触感也不对劲得很,硬梆梆的。
一声巨响。
长霜剑砸出个大窟窿,剑意肆虐,方圆十里寸草不留。
白宛呛了一嘴的灰,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手下触感硬梆梆,就发现自己极其放肆趴在洛云中身上,吓得连蹦起来,疯狂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跑什么......”洛云中斜斜靠在巨石旁,双眼紧紧盯着白宛,暗沉无光,“过来。”
她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像紧绷到极致的剑刃断裂前发出的最后一道惨烈嘶鸣。
白宛实在不想过去,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便发现洛云中身上危险意味更重了,简直似万年凶兽即将破笼而出。
她冷汗顿生,一只脚维持着迈出去的动作,瞬间不敢有移开了。
密林横延千里,深深浅浅的金黄,偶尔两三片被风吹落过来立刻被无形剑意削成齑粉。
旷野空寂,除了穿林风声,白宛只能听到胸腔处愈发剧烈的跳动。
噗通——
噗通——
寒意爬上背脊,令人毛骨悚然。
正当白宛手脚发软坚持不住时,终于听到洛云中再次出声。
“过来。”
如闻天籁,白宛踉跄一下,不等平复就猛地往洛云中方向跑。她害怕极了对方一言不合的嗜血表情。
冲得太快,差点撞进洛云中怀里。
白宛吓得连忙朝旁边一扑,以满嘴泥叶阻止了这个送命举动。她疼得颤颤巍巍,却松了口气抬头去看洛云中,惊心胆颤等着对方下一个要求。
不知是白宛的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洛云中周身寒意更甚了。
“你为什么不过来?”
毫无预兆的,长霜剑光凛冽,倏地抵在白宛颈侧,割裂开一道细细口子。
“为什么,不抱抱我?”
倾身过来的人身形高挑,朱红衣摆,三千青丝,冷白美人面上殷红薄唇微抿,似是委屈,又似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