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差》安路山

1、颍城

　　“爸，我想回颍城。”宋国荣喝了口茶，将手上的工作完成，才抬头看向宋昉。
　　k31127班次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未登机的......
　　“到了那边好好听外公外婆的话，宋昉，人总要长大，要面对很多东西，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但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跟谁都没有太大关系。行了，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宋昉点点头，不知道如何接话，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爸，亲的。这显然不像一个父亲说的话对吧？但这些话从宋国荣的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惊讶。
　　“我走了，您保重。”宋昉低头淡淡的道别。宋国荣没说话，拍了拍宋昉的肩膀，扬了扬手示意他去登机。
　　生活就是那么。。有趣吧，这样以来，以后就真真正正是自己一个人了吧，宋昉想。
　　两个小时的飞机，到达机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颍城是个小城，还要坐大概两个小时大巴才能到，出了机场就有接人的车，两小时走一趟，不巧，上一趟车刚走。“外地人吧，没赶个巧，下一趟去颍州的车要六点才走。”司机叼着根烟，此时正在打扫车上的卫生。宋昉拉着个行李箱，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站在人潮拥挤的车站广场上，看着身边形色匆匆的行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挣脱束缚，又像被抛弃。
　　“哟，你就一直蹲在这儿呀？”将近六点，天空还留有最后一点点余晖。司机吃完饭回来准备发车，一回来看见宋昉坐在行李箱上堵在车门前。“咋不在候车区等着呢，这儿也没个空调啥的，不嫌热啊。”宋昉骑在行李箱上滑着走了两步把车门让出来。“怕找不着路。等一下又错过了。”宋昉眯着眼，因为这趟车让他在茫然恐惧的陌生环境中找到一点点归属感。
　　“那么大个人了，弄得跟个小孩儿似的，上来吧。”司机打开车里的冷气，招呼宋昉上车。
　　“你那行李箱放下面就得，整上面没地儿放。”司机指了指车右侧，宋昉将行李箱放好，复又上车。“是来探亲的吧，一般人旅游不到颍城”司机问。宋昉点点头小声应了一句，扭过头盯着窗外的天空，最后的那点余晖消失的极快。其实，是来定居的。
　　“ 颍城到了，下车的带好东西，别落下了。”司机的大嗓门和吵闹的乘客惊醒了宋昉，缓过神才发现是到了。天已经全黑了，走出车站才发现天下起了小雨，风吹来，泛起丝丝凉意，宋昉站在车站前就是觉得很冷很冷。颍城坐落在北方内陆，距离宋昉从小生活的南方沿海地区不仅距离十万八千里，气候什么的也全都不一样。眼泪从宋昉眼角滑落，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就觉得忍不住了。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越发强烈，眼前就是未知，没有父母，没有认识的人，甚至他连自己的落脚点在哪儿都不知道。宋昉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不适合做过于冲动的事，按部就班就是他的安全感。
　　“嘿，小孩儿，走丢了吗？哭什么。”摩托车的光打在宋昉身上，晃得他睁不开眼。车上的人没关车灯，脱下头盔撑起把伞向他走过来。“找不到家吗，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宋昉眯起眼睛，眼前的人逆光向他走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身上薄薄的衬衫被雨水淋湿了大半，挑起半边唇角笑着看着他。宋昉脸上还挂着眼泪，“呐，给你。”摩托男孩把一包纸巾塞在他的怀里。
　　“祁哥，这儿，这儿。”远处一个男孩朝着这边大喊，摩托男孩侧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视线摸了摸宋昉的头“乖，早点回家，我要接的人到了。”他说着，把伞柄放在宋昉手里，又转身跨上摩托车“你叫什么名字”宋昉站起来大声问。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他听到“qi/ge”两个音节。摩托车转了个弯，向着刚刚喊叫他的少年的方向驶去。
　　“刚刚那是谁啊，祁哥”同样拖着行李的男孩边把行李往车上放边问。“不认识，一长挺好看小孩，家长没来接吧，都等哭了。”祁歌调了调后视镜，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就是宋昉。祁歌笑了笑，转身挥了挥手，他敢肯定那小孩一定看到了。李宏毅啧啧两声，坐到祁歌摩托车后座打趣道“哟，这是见色起意了呀。”回应他的是摩托车的突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