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幻影之血（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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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注意到的时候，这座庄园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实际上自从迪奥和JOJO上大学之后，我和JOJO的见面次数就少了许多。JOJO读的是考古学，主要研究的是一枚奇怪的面具，我见过那个面具，觉得它很熟悉，却说不出来任何与它有关的信息。
不过偶尔回家的JOJO还是会记得给我投食，给我讲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然后向我讨要新写出的小说——其实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因为小说里面的少年已经成年、前往大学，很快他就将结婚生子、继承家业，他再也不需要书房里的幽灵的陪伴，因为他的成长期已经结束了。
但JOJO说故事不能就在这里结束，他说即使少年老去、死去，书房里的幽灵也永远不会成为“不需要”的存在，他们将永远都是朋友。
“因为斯塔是我的朋友。”他这样说，“所以小说里的幽灵和少年也是好朋友，幽灵要看着少年衰老、死去，然后和少年的灵魂一起去往天堂，啊不对，是虚圈。”
不能是虚圈。
我摇了摇头，当然他看不见我摇头。
他会上天堂，他一定会上天堂。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写下去的。】
我高兴地露出笑容。
朋友吗？
【JOJO是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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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焰烧到书房之前，我小心地将这七年来断断续续写成的书稿收好，装在JOJO以前给我的金属盒子里，然后从窗口飞了出去，小心地把盒子埋在了远离庄园的山坡上，才重新回到庄园。
外面在下雨，我记得前几天JOJO说要去伦敦一趟，今天应该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着火，但我希望JOJO不要轻易就死在火里。
我可是答应过他要在他死去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
只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庄园已经完全被火焰所包裹，我循着气味来到中庭，看见了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的JOJO，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但他还没有死，生命力还足够旺盛。
我不由得转头看向我住了七年的庄园，那片火海之中，隐隐飘来些刚被烘烤出炉的小蛋糕的气息，有浓郁的奶油香气，让我的口水不自觉分泌出不少。我知道那是迪奥，他仍在火里，但他没有死，甚至生命力比现在的JOJO更加旺盛。
迪奥已经成为吸血鬼了吗？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JOJO，那个五香鸡米花味道的陌生男人已经扛起他往庄园外移动，看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应该不是坏人，而是想送JOJO去治疗吧。
既然这样，我还是去照看一下未来的开裆裤先生比较好，虽然觉得他不会轻易死掉，但是如果他就此销声匿迹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想要完成任务就会变得很麻烦。
还有就是……火焰中被炙烤的小蛋糕的香味，真的太上头了。
人世的火焰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但我还是习惯性地用灵子制造出屏障包裹起自己。在找到迪奥之前，我先看到了贵族先生的遗体，虽然就此放在这里也没有关系，但是想到那是JOJO的父亲，人类的话，应该留下遗体办理一场葬礼比较好吧。我用灵力屏障将贵族先生的遗体包裹起来，悬浮在我身旁，一转头却看见火场中还有个人类，在短暂的犹豫后，我先将贵族先生的遗体搬到了中庭，用一块尚且完好的窗帘布盖了起来。
迪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反抗这个腐朽的世界了吗……
贵族先生也是因此而死的吧，贵族先生无法容许迪奥和JOJO之间纯粹又高尚的爱情，而JOJO无法反抗父亲和这个时代的束缚而被迫放弃，迪奥才忍无可忍地将刀刃对准了养父！他因此觉得绝望，觉得前途无光，觉得人类是有极限的——他要成为救世主，即便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恶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战斗！
我抬手抹去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可是迪奥啊，你这样做，只会把JOJO推得更远啊……
等我再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矮小的人类将掩埋在废墟里的迪奥扛了起来，用远超于人类的脚力几步就跳出了火场，疾驰着消失在雨幕中。
我几步跟上了扛着迪奥的人类，不，应该是叫作……尸生人的吧，我记得开裆裤先生以前提过一两句，大概就是柱之男制造吸血鬼，吸血鬼制造尸生人，这样的种族压制还是食物链压制之类的，反正我站在食物链顶端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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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迪奥两天以后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现在好像不知道JOJO在哪里了。
迪奥正在招募手下，我以前听神父先生说过，迪奥是「天生的恶人」，这种话从那么喜欢迪奥的神父先生口中听到实属不易，但即便说迪奥是恶人，神父先生的表情也满是虔诚，像是在用最高洁的颂歌来赞美自己信奉的神明。他的意思似乎是说，迪奥的灵魂从未被改变过，无论是谁都无法对他造成本质的影响，环境也许会稍微改变他的处事方式，但他最终还是会走上那条恶人的道路。
所以他的灵魂味道从出生起就那么美妙。
人类社会将杀人视为恶行，那弑父加上烧房子该是多大的罪过？在JOJO看来，这也许会是绝对无法原谅的行为吧。唉……这下子迪奥想要继承家产是没戏了。
但人类的道德准则无法束缚我，我其实不觉得这种行径有什么让人深恶痛绝的地方。我只是有点遗憾书房那些书还没有看完，特别是最近才出版的那本《血字的研究》，我才看了一半，对凶手和案件诡计还完全没有头绪。现在整栋庄园都被烧成了废墟，接下来我无处可去，是不是真的要变成图书馆的幽灵呢？
不知道以后JOJO是不是要晚上偷偷翻进图书馆去给我投食。
跟着迪奥这两天，我倒是久违地吃到了灵魂，因为他在不断杀人吸血恢复状态，我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吃掉已逝的灵魂，这些灵魂提供的能量可比食物要高多了，我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饿。
可是这样一来，迪奥就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恶人」了吧。
要被JOJO打败的那一种。
我忽然觉得，也许现在我应该在JOJO身边比较好
……说不太清楚理由，就想着，也许他是需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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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刚到荒木庄的时候，总统先生给我讲过一些童话故事，那个时候他好像还以为我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晚上不睡觉是因为怕黑或不适应新环境。偶像先生姑且同意了总统先生的提议，但要求他讲故事的时候一定得有其他人陪同，绝不能允许他和我单独呆在房间里。
也不知道偶像先生在担心什么……大概他就是那种特别容易担心的人吧。
那些童话故事里有一个，我觉得和我现在的处境非常相似。我记得好像是叫作《糖果屋》来着，故事一开头是两个小孩被继母带进森林里丢弃，但他们在沿路撒了石子，所以顺利地找到了回家的路。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在离开那座庄园的时候沿路留下标记啊！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标记还是灵力团都可以啊！现在这种完全靠嗅觉的寻人方式真的很不华丽啊！
而且准确性低的可怜……
呜呜呜这条路刚才已经走过了，难道现在为止我一直在这里绕圈圈吗！
再想回迪奥那边也完全找不到路……简直太糟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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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到了。
虽然路上花了很多很多时间，但费尽千辛万苦、我最终还是找到了JOJO家的庄园，大火自然早就熄灭了，书房里的书自然也无一幸免。贵族先生的尸体已经不在这里，应该是被JOJO或是其他人收起埋葬了吧？
我坐在废墟的顶端晃着小腿，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辣味明太子的味道，而那个味道已然在靠近。看起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碰不到了。
明明只是一小段时间没见，我却突然觉得有点激动，甚至有点紧张。
我是不是应该要向JOJO道个歉呢？关于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没有陪在他身边什么的，这种事情是需要道歉的吗？我也不太清楚，人类大概会这样吧，不知道他的伤痊愈了没有，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难过……
我正要从废墟上跳下，就因为看见JOJO身边那个金发少女的身影而停住了动作。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不高兴，而且和那个女孩子很亲密的样子……难道说、迪奥是因为那个少女才——又或者是，因为迪奥所以JOJO才找了那样一个同样是金发的女孩子——
我歪了歪头，总觉得有点不太高兴，但是又觉得没理由不高兴。
“艾莉娜，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必须得去确认一个朋友的情况。”我听见JOJO说。
艾莉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但我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独自向废墟的方向走来，并停在距离我不远处的下方，抬头望向了我的方向。
“斯塔，你在那里吧，我能感觉到你在。”他温柔地对我笑，“我听史比特瓦根说父亲的遗体被谁从火场里完好地搬了出来，是斯塔帮忙的吧，谢谢你。”
我从废墟上一跃而下，浮在他的身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我是想要写字给他看，忙摊开手心，我就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下了几个单词。
【你还好吗？】
他的笑容泛起些许苦涩，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我还好，那天引燃大火的时候我忘记了斯塔还在书房里的事，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他要向我道歉？明明准备道歉的是我才对。
不过我没有想到火竟然是JOJO点的，我还真是错过了相当激烈的一场战斗。
JOJO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家，还失去了重要的迪奥，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之类的话比较好？但我其实不能保证未来永远在他身边，我还有任务要做，有遗体要收集，虽然也可以带着他一起去……但是无法保证的事我不能做出承诺。
所以我这样写道：【我是不会受伤的。】
他的笑容便越发温柔起来：“那就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那天的火势会不会害斯塔受伤。”他忽然指向在不远处等待的金发女孩，语气中带着炫耀，“那是艾莉娜，斯塔还记得吗？我给你带过她做的点心，她回到英国了，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医院照顾我。”
我随即望向那女孩的方向。
原来是那个艾莉娜，JOJO喜欢的艾莉娜，怪不得……她一定就是压垮迪奥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这种时候有她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JOJO说道。
我这时才忽然发觉，原来曾经那个突然闯入书房的蓝发男孩已经长得这么大，像是我的小说里所描述的那样，他已经再也不需要对我倾诉悲伤和烦恼。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幻影之血（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