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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169章 信使 ...

  •   羽画抵达特拉古欧森林后不久,便成功与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达妮安卡汇合。如今并非狩猎季,但好在结界是只出不进,空中滞桥对她们而言畅通无阻。
      加利百特古堡距离空中滞桥大约几公里,但留在罗莱斯的血族已经所剩无几,她们即使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路上也不会引来任何麻烦。清晨的罗莱斯还带着些薄雾,这里留着很多没有归宿的人类,无主的血仆们没了昔日的压迫,看上去过得远比之前好得多。
      “大君?”有人抱着一捧鲜绿的蔬菜,愣在路中央,“您……您回来了。”
      那是羽家的家仆山衡,羽画没想到他还能活着。
      “家里还剩谁?”羽画问。
      “除了一起被带去琳琅天城的几个,其他人都在,他们没有为难我们。我弟弟也跟着去了,前几天我还收到了他的信,”山衡顿了顿,“您回来……是为了先生临走前说的杀手锏吗?”
      达妮安卡脚步一顿,本打算绕后袭击山衡,却见羽画将手背在身后,比了个勿动的手势。
      “他走的时候还说什么了?”
      “先生让我们守着家里,等您回来,”山衡笑着说,“我就知道您不会让我们等太久,先生他还好吗?”
      好得很。
      “活着,他在琳琅天城,我见过了,”羽画说,“先回家吧。”
      她让达妮安卡稍安勿躁,一个人类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切等进了加利百特古堡再说。山衡跟在她们身后,从后门走进古堡花团锦簇的后花园。红色虞美人盛开不止,铺了满满一地,没有虞影溯的恶意破坏,这些花开得仿佛上天的宠儿,晶莹剔透。
      “地下室的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羽画问。
      “地下室的……”山衡思索片刻,“啊,之前先生用过一次,后来让我找地方藏起来,而且不要告诉他,可能是怕暗党审出来点什么……我这就去拿!”
      山衡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入口的桌岸上,匆匆跑上了楼。达妮安卡站在门边的阴影之中,抱着手臂皱着眉,等到脚步声彻底远离才开口。
      “他有这么好心?”
      “做戏要做全套,他无法动用结界,但既然进去过,就肯定在里面留了一手,”羽画低声说,“毕竟我这个大哥会的东西太多了,我至今摸不清他的底细。”
      山衡的速度很快,他生怕耽误了要紧的事,跑得都有些喘不上气。镀金的铜钥匙拴在一支鲜嫩的虞美人上,那不是今年的花,只是被法术保存了很久。
      “对了,小先生有消息了吗?”山衡问,“他临走之前还和我们说会带新的菜谱回来,我们都很期待。”
      “他……比较忙,”羽画顿了顿,又说,“我中午想吃点甜的,露西亚还在家吗,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做柠檬挞。”
      “在的!我这就去告诉她,”山衡笑着回答,又转身问达妮安卡,“请问这位客人有什么偏好吗?”
      达妮安卡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招待,愣了半晌,说:“三分熟的羊排,辣味博洛尼亚酱汁。”
      “好的,正巧今天卡尔也在,他很擅长烤肉和做酱汁,”山衡眼睛弯弯的,“那两位先忙,茶水和小点心稍后会送去会客厅,如果不想旁人打扰,午餐的时候会有铃声响起,两位就可以来用餐了。我去叫他们别贪睡,后厨该准备起来了!”
      加利百特古堡久违地热闹了起来,家仆们来回跑动着,忙忙碌碌。羽画看着手中的钥匙,和达妮安卡对视一眼,推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古旧石门。
      狭窄的楼梯仅能容一人通过,向下旋转数圈后,漆黑的空地燃起了烛火。空旷长廊的尽头有一扇漆黑的雕花大门,带着钥匙孔的砖石悬浮在半空。
      这里的温度比以前高,或许是子阵已经被解开的缘故,密不透风的房间内有了些微弱的气流变化。
      羽画用掌印解开了外层的屏障,镀金钥匙嵌入锁孔,向右轻轻一转,内部机关便开始运作。但与以往不同,羽画没能将钥匙拔出来,一道强烈的电流扎得她下意识一缩手,钥匙转瞬间就被石块吞了。
      “不对……”羽画心跳停了半拍,“不对——”
      细密的丝线从锁眼之中汹涌而出,羽画第一时间发动法术拦截,却赶不上那些细丝流动的速度。达妮安卡见状也发动法术狂奔向楼梯上方,她奔跑的速度恰巧快了一步,紧闭的石门将细线阻隔在内,羽画的法术也随即而至,将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尽数笼罩。
      而就在此刻,加利百特古堡内传来一声碎裂的声响,而后一切归于死寂。那些被禁锢的细线开始消融,悬浮着断裂,直到最后再无踪迹。
      “我……我感觉不到他们了,”羽画的手在颤抖,“他们……”
      达妮安卡猛然惊醒,连忙拉开石门。羽画第一时间朝着后厨的方向飞奔而出,还没通过第一个转角,就见到了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的山衡。
      “山衡?”
      羽画伸手搭在他肩上,没能得到任何回复。他的体温很低,几乎和血族的一样,冰冷至极。他身边是刚摔碎的一套茶具,那是羽画以前从琳琅天城买来的,至今都钟爱的一套雕花骨刺。滚烫的水散发着茶香,瑟兰果干和红茶都还没泡开,干瘪的浆果和蜷缩的叶片散落一地。
      加利百特古堡里没有属于活人的气息,一个都没有。她转化不了死人……没有血族转化得了死人。
      “羽谿……”羽画几乎发不出声音,“羽谿——”
      羽谿没有阻止她打开母阵的封印,却告诉她这一切必将付出代价,而她的手上永远洗不掉这些人的鲜血。
      “大君……”达妮安卡不敢靠近。
      “把他带去花园秋千边阴凉的地方,”羽画起身,“别的不要动,我先去地下室。”
      达妮安卡闻言,小心翼翼搂着山衡,将他揽在身上。羽画跟在她身后,转身走入地下室,连头也没回。
      母阵的解除方式与大裂谷的稳定点相似,阵中封印的术法随着法阵失效逐渐消失,一副巨大的骸骨显现而出。那是一具龙骸,羽画并不知道这是谁,也分辨不出属于哪个龙种,只能联系燕拾先将骨头转移。
      可灰线中枢的黑刺只有通讯的功能,这么大一具骨架子想要完整挪动绝非难事,只能依靠储物戒。羽画思索片刻,记下骨骼的顺序后依次收好,在达妮安卡出现之前将地下室清理干净。
      “秋千边有片刚修剪完的草地,”达妮安卡低声道,“厨房里有十一个人,大厅八个,楼上会客室里三个,花园六个……别的地方我还没去看过。”
      “去我卧室看看,安妮应该在那里,”羽画的声音有些哑,“五楼左转,尽头那间……在的话帮我带下来,谢谢。”
      奇迹并未出现,达妮安卡在把安妮带下来后搜索了整座古堡,但无一人幸存。他们的生命在一刹那被剥离了,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可夏日的阳光也无法保存他们的体温。
      羽画站在阳光下看着那三十七具尸体,半阖着的眼睛无悲无喜,看不见愤怒,也全然没有悔恨。
      “羽谿带走了五个人,”羽画低声说,“如果他们也瞬间死亡,他就会知道我回了这里。”
      达妮安卡说不出话。
      “去月眠城,从里柯城进法尔伽鲁姆,走最近路线,”羽画说,“我要见兰克。”

      琳琅天城,暗党宴会厅内,刚从阿隆纳赶回来的虞影溯还坐在高凳边休息,桌面上放着一杯还温热的血,转头就看见了羽谿和从前加利百特古堡里的一个侍从,名叫山舒。
      “你倒是回来得快,”羽谿失笑,“怎么,被他吓死了?”
      “再不走留着当那头狮子的口粮吗?”虞影溯歪在桌面上撑着脸颊,“你也听说了亚恩城和阿隆纳发生的事,古代恶魔屠城只需要几分钟,不杀我应该是看在塔尔的面子上。”
      羽谿挑眉:“你的小朋友不让他杀你?”
      虞影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死灵前几天在涵山城现身,和混沌有了一次正面冲突。我昨天去见了混沌,他说对方的状态不如以前,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羽谿顿了顿,“但被压制了也终究还是古代恶魔,你打不过很正常。他让你先去裴陵,百里渊在西部惹出的动静太大了,还有魔族的气息。”
      昆德尔兰抵达裴陵必将屠杀血族,普通的暗党成员去了他面前和送死无异,顺便还能填饱他的肚子。他们想找帮手无可厚非,但虞影溯记得依照先前情报,塔尔也会去裴陵。
      他不能在这个时间与塔尔发生冲突,因为那个稳定点决不能被建成。那么即使他成功从百里渊手里夺回裴陵的控制权,稳定点被破坏也意味着失败……而连败两场,即使有死灵出力也会惹人猜忌。
      “只是守裴陵?”
      羽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
      “百里渊从无令城叛变,一路东进到裴陵,这一路都没有能够拦截他的人,”虞影溯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我以为急匆匆叫我回来是为了收复整个蔺堰,但他只要一个裴陵……那地方是有什么制胜法宝吗?”
      羽谿闻言,忽地扬起嘴角:“我就说,瞒着你也没用。”
      虞影溯的手腕搭在桌沿,不远处就是装着血的酒杯。指尖轻叩桌面,细微的震动让杯中液体微微晃动。
      “稳定点?”他问。
      羽谿没有回答。
      “那这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虞影溯继续道,“从一个封灵结界出来,又进入另一个……毫无意义。”
      “他在测试我们的忠诚度,所以表面上,我们必须守住那间房子。百里渊暂时还没有找到稳定点的具体位置,但裴陵就那么大,迟早的事,”羽谿坐在了他身边的空椅子上,“我们至少有一个要去,稳定点要毁掉……但,谁来?”
      这明摆着是要虞影溯来想办法,羽谿不想担责,却也不愿意将送上门的机会拱手让人。
      虞影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仰头将杯中鲜血一饮而尽,对一旁的山舒说:“帮我再去拿一杯。”
      山舒望了羽谿一眼,在对方点头后收起空酒杯,往地下走去。他的步子还没迈出多远,人便僵在原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虞影溯闻声望去,却见羽谿没有回头,视线骤然相交。
      “她回家了,”羽谿说,“也是时候回去了。”
      羽谿从座椅上起身,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视线游移在虞影溯周围,像是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羽画吗?她回罗莱斯做什么?”虞影溯的视线越过羽谿,落在山舒身上,“和他死了有关?”
      “算是,”羽谿说,“她为了开一扇门,牺牲了家里所有的人类。我听说你答应他们会带回去新的菜谱,烧了吧,万一他们能收到呢。”
      虞影溯感觉一股热流从心脏涌了出来,他本以为是情绪导致的反应,却不料那感觉越来越明显,温度持续升高。
      “那看来我不用忙了,东西还没开始找,省事了,”虞影溯纹丝不动,“至于裴陵……什么时候出发?”
      他的声音应该没有抖,身上也应该没有露出半点马脚。羽画开的那扇门一定是地下室,母阵被关闭,封印彻底消失,他身上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塔尔,没有任何引导,面前还站着老奸巨猾的狐狸……诸事不顺。
      “你不问问这些人怎么死的吗?”羽谿并不着急。
      “仆人而已,我们也不会再回罗莱斯,怎么死的要紧吗?”
      无论是谁动的手,都绝不可能是羽画。
      “倒也是,只不过仆人跟得久了才用得顺手,又得费力再培养一批了,”羽谿面露遗憾,“小画……还真是不留情面。”
      胸口的热流蔓延到了整个躯干,又顺着血流涌向四肢,越来越烫,越来越疼。
      “她惯常如此,”虞影溯垂着眼,“对我都不留情面,更何况仆人。”
      疼……太疼了,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灼烧,像是血液变成了岩浆,炙烤着四肢百骸。
      “所以她才是当大君的最佳人选,只可惜,虽然流着一样的血,但终究还是走上了殊途,”羽谿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山舒,“他身上的血还是热的,另外四个人应该也是,总不能浪费了。我先走一步,裴陵的事……晚上再去找你详谈。”
      羽谿拖着山舒走到门边,身体被挡住的瞬间又回过头,从门框的边沿看了里面一眼。虞影溯已经起身,捡起了绒毯上的空酒杯,走向地下血库的方向。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

      直至回到房间,虞影溯才终于敢松下一口气。关门的瞬间,他几乎瘫软在地,吓得帕特里夏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拿着刀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划。
      “别动……”虞影溯抓着她拿刀的手,“别动,别发出声音,不要有任何异常……”
      他从储物戒中接连取了三四个小玻璃瓶,想打开,手却抖得握都握不住。帕特里夏见状连忙用刀撬开了瓶口,二话不说塞进虞影溯嘴里,让血浆一滴不落地进了他的嘴。
      “你怎么了?”帕特里夏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异常,“为什么这么烫?赛尔芬的体温都不可能这么高。”
      虞影溯控制住自己抽搐的指尖,将第二瓶血灌进嘴里。塔尔的血就是他此刻的治病良方,沿着食道流入腹脏,带着他渴求的一丝凉意。体内汹涌的岩浆平复了片刻,但不过几分钟就再次烧了回去。
      不够……他要血,要更多血。
      他把储物戒里的所有小瓶子都取了出来,接二连三地往嘴里灌。暴涨的能量从他的指尖溢出来,金光凝成液体一般的东西流淌在地上,带着浓郁至极的法术气息。
      不行。
      虞影溯抓着自己手腕,掰断了腕骨,想用疼痛保持理智。这股法力属于他自己,一旦屋内屏障过载,气息外泄,羽谿和混沌就都会知道。他不能露馅,不能有破绽……不能拖累任何人。
      “别靠近我,”虞影溯的声音哑得吓人,却依旧保持平稳,“后退,帕特里夏,找个柜子箱子把自己关进去,别让我看见你。”
      帕特里夏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头也不回地躲进了房间角落的衣柜里,从内部锁住了门。心跳迟迟没有恢复正常,她借着缝隙朝外窥视,看见虞影溯扯开了衣服,纽扣散落一地,浑身紧绷,泛着不正常的红。
      “塔尔……塔尔,”虞影溯敲着戒指,“我没事,疼痛是因为子母阵,刚才用力过度掰断了手腕,现在已经长好了。”
      可他和塔尔无法直接对话,另一头的燕拾刚听到声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第一时间告诉了塔尔。而就在消息送出的同一时间,五个装满了血的大玻璃瓶被塞进了中转站。
      虞影溯听不清燕拾在说什么,他耳边只剩下高频的哨音和沉重的心跳声,视线模糊不堪,整个人失控了一般倚在墙边。
      『虞影溯,你听得见吗?』燕拾模糊的声音传进了他耳中,『塔尔让你快喝,控制住自己。十分钟之后痛感再不缓解,他就要从涵山城杀过来了。』
      不……不行,琳琅天城太危险了,塔尔不能过来。
      虞影溯打开了玻璃瓶的盖子,像是沙漠旅人渴求甘霖一般尽数灌进嘴里。带着体温的新鲜血液先是让他整个人变得更热,就在一切即将越过忍耐的边缘时,丝丝凉意随着外界的气温嵌进他的脏腑,像是通道被开启一般涌了进来。
      理智与意识瞬间回笼,虞影溯第一时间看向那五瓶血。塔尔应该从他刚感觉到疼的时候就已经割开了自己的血管,否则根本来不及在这个时候送进储物戒里。
      这么多……多到足够他七天的量。
      『虞影溯,能听得见吗?』燕拾迟迟没得到回复,『出个声。』
      “能……”虞影溯压着嗓子,“他现在,身边有人吗?”
      『死灵守着他,你们离得不算远,如果现在出门,估计还能闻到他的血味,』燕拾也松了口气,『死灵帮他把颈动脉划开了,不过现在已经长好了。』
      疼痛缓慢地消退,虞影溯又灌了一瓶血,一滴也没浪费。
      这些瓶子并没有保鲜的功能,鲜血的保质期很短,如果他不能喝完就等于全部浪费。他几乎能想象涵山城内的景象,塔尔让死灵划开他的颈侧,勒令他在取血期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这些大概是塔尔一次性取血量的极限,深渊烈焰会让伤口愈合,疼痛感应该不强,因为腹脏强烈的灼烧感压制了大半部分。可这必然会导致突发性的衰弱,或许他会因此控制不住契约,一旦死灵有意反噬,他眨眼间就会魂飞魄散。
      他怎么敢?
      “告诉他,裴陵见,”虞影溯找回了些力气,撑着墙站了起来,“还有,我要看到完好无损的他。”
      虞影溯没等对面回话就切断了通讯,盯着剩下的三瓶看了半晌,在余温散尽之前尽数解决。玻璃瓶被湮灭,法力回归身体,屋内没再留下半点痕迹。
      “帕特里夏,没事了,出来吧,”虞影溯说,“吓着你了?”
      帕特里夏从衣柜里观察了半晌,确认外面的血族真的恢复了正常才敢打开柜门。她往外跨的时候腿都在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的勇气抓着刀就往自己身上划。
      “是有点吓人,”帕特里夏叹了口气,“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真的对上你们这种怪物……只有等死的份。”
      虞影溯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我出去一趟。”
      他脸色还很差,帕特里夏一愣,问:“去哪儿?你不休息……”
      她话还没说完,虞影溯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扇半开的门。帕特里夏再次叹了口气,本打算顺手关上门,却发现黑暗尽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探出头去,过了半晌也没再发现半点动静。
      “你好警觉啊。”
      来自背后的声音让帕特里夏的尖叫险些脱口而出,但一双冰凉的手在那之前捂住了她的嘴,把一切过分的动静都闷了回去。
      她压制住了本能的反抗与挣扎,能这样突然出现的角色不会是她能对付得了的,如果对方有意取她性命,刚才就会动手。
      帕特里夏不敢回头也不敢动,背后的人见她平复了情绪,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不仅警觉,还很冷静,知道回了头有可能会死,”不速之客的声音听不出性别,“虞影溯看上的人都这么……有趣?”
      帕特里夏整个人纹丝不动,眼珠却瞥向了门框边缘一块隐蔽的暗色玻璃。身后的人不算高,脸上戴着面纱,从说出口的话来看,目标或许是虞影溯。
      “过奖,”帕特里夏声音有些抖,但她并不打算掩饰这份恐惧,“他……刚走。”
      这点时间,虞影溯不会离开太远。屋内的屏障有一定感知功能,一旦出现异常,他也应该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但前提是……他没有更重要的事情。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你,这屋里一股鲜血的味道,刚才回来只为了进食吧,”来者冷笑一声,“过去这么久了,还不来救你。”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帕特里夏看见一道金色的细线出现在了不速之客身后,或许是屋内的法术残留过于浓烈,相同的气息并没有引起对方的主意。
      “你们……不都这样吗?”帕特里夏低声道,“只是为了养着吸血,吸干了就可以扔了,要什么感情?”
      细线逐渐延长,逼近一人高。
      “赛尔芬以前可不这么对你,”那人顿了顿,“哦……他也把你扔在了罗莱斯,自己跑了。”
      是血族。
      帕特里夏藏在身前的手指缓缓挪动,勾出了刚才藏进袖口的小刀,指尖用力,划破了一小块皮肤。
      浅淡的血腥气蔓延了出来,但那与屋内残留的并不相似。来者一顿,而就在他身体即将动作的瞬间,金色丝线眨眼间被拉宽。虞影溯从传送门之后一脚踏入屋内,深灰烟雾轻而易举扼住了来者的咽喉。
      来者猛然俯身,没有法术,硬是靠肢体拉开了与虞影溯之间的距离。
      “你——”
      虞影溯手腕一挥,遮面的薄纱滑落。帕特里夏直至此时才回过头,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认识她。
      “斐洛?”帕特里夏惊呼。
      “见你一面可真难,虞影溯,”斐洛深吸了口气,“不是在太阳底下就是和羽谿在一起。”
      虞影溯一进屋就知道了她是谁,北部支援几日前就已经抵达裴陵,现在能在琳琅天城看见她不算稀奇。
      “有事?”
      “长话短说,”斐洛低声道,“霍尔今天会去长老殿辞行,回霍普兰德尔,不出意外的话会来找羽谿。他至今都以为自己一直在资助暗党,执意要见羽谿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两边口供对不上,你就有麻烦了。”
      那些钱大部分都在西南气根,剩下的分别被转移到了北大陆和帕帕罗尔嘉……但这些,虞影溯并未告知羽谿。
      “我知道了,”虞影溯顿了顿,“多谢。”
      斐洛皱着眉:“你有办法?”
      “他们总会见面,瞒不住的,”虞影溯说,“不过口说无凭,我更偏向让他亲自看。”
      “看什么?”
      “看你的亲弟弟,阿蒙,”虞影溯说,“西南气根该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bushi)在巴哈慕森林埋的种子是时候发芽了
    花儿:发作前:不,不能见,我要忍住,不能——
    发作后:管你什么混不混沌老子豁出去了,后面见招拆招再说谁也阻止不了我去找我那莽得割脖子的老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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