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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如果她在该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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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阳打着呵欠走出医院,骑车往家赶去。回到家,门没关,他走了进去。摸到二楼,廖静扯亮了灯,对着他吼了起来。他作出嘘的动作,走到床边,见女儿已经睡去,安恬的样子。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没发烧。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走到沙发边,扯上一床被子,就躺倒睡去。廖静准备吼他时,屋子里已经响起了鼾声。
“小静,爸爸很累,还在加班,我也很累,让我睡会儿!”夏初阳梦呓一般轻声说道。
廖静却不想原谅他,气鼓鼓地坐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期待他睁开眼睛来应战。然而,他始终不像是装睡的样子,没有睁开眼睛,没能如她的愿。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他只是一个渴睡的孩子。
她自顾自地苦笑一番,眼角淌下泪来。坐了一会儿,她的气也消散下去。当初自己只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却没想到男人的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主动追求的人是自己,主动提结婚的却是他,以为他终究是在意自己的,现在发现,他在意的不是她,是他母亲的意愿。或许选了她,他母亲的意愿是达到了。可是她呢?她的意愿呢?她不喜欢他母亲经常捧着两个骨灰坛晃来晃去,就连她的婚礼,他母亲都不想让那两个坛子缺席;她不喜欢他母亲对杨莫羽怀有愧疚的样子,既然自己忌讳小儿子的女朋友成为自己大儿子的媳妇,就应该断然绝然,而不是拖泥带水,欲断不断;她不喜欢他母亲支持儿子成为英雄的想法,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变成骨灰的英雄,她却不改英雄情结,定要让唯一的亲人也成为英雄不可。
婚前他也喜欢夏初阳的英雄气,可是成婚以来,她才发现,那些都是虚的,只有生活才是实实在在的。她要的实实在在的生活,他给不起。他也从未想过要给她。他和他的母亲都不是想要给她实在生活的人。当初她对他的爱有多深,结婚后,她对他的怨就有多深。她怨啊!她怨他不关心自己,不关心她的孩子,不关心她的父母。唉,她轻轻地叹一口气。她知道,她和他不是一路人,杨莫羽和他才是。
想起杨莫羽,她现在也不再怨她了。她也一定不是个能在尘世获得幸福的女人。因为获不到幸福,所以,才想在别的领域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省、市电视台都播放了她前往前线的新闻,她在十位驰援队员里是最亮眼的,因为,她是主动请缨去的,摄影师给了她特写镜头,记者也重点采访了她。她没有豪言壮语,但是大家都从她身上看到了抗疫的勇气与决心。
此时,杨莫羽已经奋战在了抗击疫情的最前线,而她守着熟睡的丈夫和孩子,岁月静好。如果她还是杨莫羽的学生,如果她还跟着她研发药物,治病救人,她会不会把她也带去抗疫前线?这个问题,有些莫须有的味道,令她苦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杨莫羽绝对是有备而去,也必将取得不俗战绩。她对付呼吸道传染病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她平日里钻研的全是那些,她仿佛知道会有这样的疾病发生一样,时刻准备着。廖静望着柔和的灯光,深吸一口气。她又想起了爷爷。爷爷也曾说过,咸溪村那样的传染病还会出现,人类必须研制预防之药、治病之药,他为此付出了毕生的心血,最后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父亲为了完成爷爷未竟的事业,也蹈迹而来,选择留在余镇人民医院工作,建立了药物研究实验室,招贤纳士,但结果总不理想,因为权威医药大学的学生毕业后根本不愿来这里,来这里的,都不是特别优秀的,对药物研究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因而中间许多年,药物研究基本处在停滞阶段,直到杨莫羽被郑教授指派来这里,研究才有了进展。不仅有进展,而且还有了成就。
如果不是自己与夏初阳的婚姻问题,如果不是自己心生嫉妒,杨莫羽不会被调离医院,这一年来,说不定她已经研究出了疗效更好的药物。廖静轻叹一口气,想道:“她一直都是朝着我爷爷所研究的方向前进啊!她才是最有可能实现爷爷遗愿的人啊!”
这样想着,廖静感到了羞愧。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夏初阳不在,孩子也被她外婆抱下去吃饭了。廖静觉得自己也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做些什么了。
廖静重新穿起天使服走入了镇医院。廖院长没说什么,父女俩颇有默契地履行着治病救人的责任。对于杨莫羽,他们也避而不谈。这时候,不断有战斗在抗疫最前线的医生染病的消息传来,还出现了医生死亡病例。大家看到这样的新闻时,都不作声,看完后,合上手机,继续工作。廖院长带领着自己的女儿和全院医生,不分昼夜地在医院里忙碌着。万幸,偌大的余镇,二十几万人口,没有一例确诊病例,本地没有,外来的也没有。他向全镇人民免费提供了自己医院研制的“高效药”,说来也巧,竟真的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一定的预防作用。他不知道它预防的是普通感冒还是那种新的传染病,但至少可以证明,它对预防疾病的确有功效。
他给百姓用药时,总会想起杨莫羽。如果不把杨莫羽赶走,这一年来,说不定,她已经又研制出了新药。据说县人民医院也在试用一种“高效药”,效果也很好,那会是谁研制出来的?有在县人民医院治过病的人对他说:“你这种药,县人民医院也有。”这是余镇人民医院自主研发的内部用药,县人民医院怎么会有?这属于“独门绝技”,别人怎么会有?有人又说:“我们在县人民医院见过杨医生,就说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原来是往大医院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