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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勤政爱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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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治邪气一边树正义,一边抓经济促发展带领村民脱贫致富,成了夏初阳这两年的常规工作。他来了之后,石岗村无论从社会治安,还是从村容村貌,还是从人均收入上来讲,都有了质的转变。他是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来砸的,要么把石岗村里面藏着的硬骨头给砸烂砸碎,要么被石岗村的顽疾旧痼反弹回去,弹至无底深渊。
死算不算是无底深渊?瞻仰王书记遗体时,夏初阳突发奇想。王书记现在死了,他是不是被澹县那些一时难以治愈的顽疾旧痼给反弹至无底深渊的?他看到王书记神态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身上盖着党旗,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哀愁。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他内心此时应该充满一种悲壮慷慨的感情才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是的,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当年弟弟牺牲时,整个人全都烧得变了形,亲人都不让看,因此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的。他流泪了吗?他说什么话了吗?这一切都无从得知。王书记突发脑梗,去世前倒是没有体会到多大的痛苦,可是晓阳呢?晓阳是被活活烧死的啊!他十九岁的年轻躯体被烈火烧炙,一米八几的个子被烧成了蜷曲的一团,多么惨烈啊!
他突然忍受不住回忆的煎熬,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泪水疯涌而出,往两腮流淌,浑身颤抖,犹如筛糠。站在他身后的张小磊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扯了扯他的胳膊肘,轻声道:“你没事吧?”夏初阳没有作出回应。“这不像平常的你啊,夏初阳你注意点,很多人都看着哩。”张小磊明知道自己的劝阻是多此一举,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他以为夏初阳会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可没想到,大家在他的感染下,竟都开始唏嘘流泪。灵堂上的哀泣之声与哀乐相伴相和,气氛陡然变得悲怆起来。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了对王书记的深切悼念之中,都想起了他的好,他的清廉为官,他的勤政爱民,他的锐意进取,他的率先垂范。
出了灵堂,张小磊见夏初阳仍沉浸在悲伤的心境里无法自拔,不禁摇了摇头,嗔怪起他来:“你到底怎么啦?王书记对你是很好,可你用得着如此激动吗?你知道别人背后会怎么议论你吗?他们会说你为失去了靠山而伤悲!”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一般来说也会“一语惊醒梦中人”,可夏初阳没被惊醒。岂止是没被惊醒,简直是没被激起半点涟漪。他像发了痴癫病一样,不住抽动着身体,耸动着肩膀,哭得正欢。
“他怎么啦?”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张小磊身后传来。
“不知道!他失去知音,悲伤过度,变傻了!”张小磊没好气地,有些前后矛盾地回答道。
“知音?这人世间真有知音么?”女子仍旧柔声而语,“他该不会是睹物思人了吧?他哭的应该不是眼前之事,而是往日的某件伤心事吧!”
张小磊听闻女子这么一说,不禁回头一看。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头发丝随风飘扬,白净的脸上长着一双黑如巨峰葡萄的眼睛,明澈闪光。这个漂亮的女子好眼熟!张小磊此时全然不去理会夏初阳的沉浸式悲伤,一双眼睛紧盯着眼前的这位姑娘,一颗心也全扑在了对这个女子的猜测当中:她是谁呢?我们见过吗?
女子不理会他的迷茫与猜测,如风一般地掠过他身边,径直走到夏初阳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抗洪英雄,你也会哭么?”夏初阳抬起头来,擦了一把眼泪,动作有些粗鲁,像是被惹毛了一般。他没好气地盯着说话女子的脸看,却并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人就是如此矛盾。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被她看透了心思而已。
“夏初阳,你这泪真是为我舅舅而流?不会吧?看起来不像!”女子道。
“谁是你舅舅?”张小磊冲上来道,“谁是你舅舅?你是谁啊?”
女子没看张小磊,这让有些主动的张小磊左右不是,尴尬起来。他摸了摸头,又拍了拍夏初阳的肩膀,又冲女子道:“你舅舅是谁啊?不会是王书记吧?”
夏初阳咽了一口唾沫,喉结猛然动了动,然后盯着女子的脸道:“这还用问吗?她说的就是王书记。”然后,又擤了一下鼻涕叹息道:“真没想到王书记会是你杨莫羽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