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手足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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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送别南宫，心境一片苍茫，加上七国内患已除，心头一松，很快便生起病来。
御医诊断后便让景帝多多沐浴温泉，于是景帝日日都在莲华池，温养身体，令太子刘荣监国，若非大事不准打扰。
岂料栗姬竟然追到莲华池边，声声控诉王娡将闲杂人等带入内廷。
景帝恰好在出恭，听不清栗姬说话，便隔着道帘幕在用力，连连“嗯啊”几声。
栗姬闻言如获至宝，领了“嗯啊”权当口谕，便气势汹汹向漪澜殿杀来。
王娡恰好不在，因阳信公主已经与平阳侯府议亲，需要与太后商量嫁娶细节，于是她带着窈娘、刘彻和阳信公主去向太后请安。当天恰逢长主也在长乐宫，便一起调笑起刘彻金屋藏娇的戏言来。
窦太后被刘彻的童言稚语逗得合不拢嘴，长主乘机进言，胶东王早慧，且以深情待阿娇，何不就此定下姻缘？
窦太后未置可否，并未询问王娡的意思，而是转向刘彻，指着她身边两个十余岁的小姑娘问，“这两个女孩子可美？”
刘彻点头，十分笃定。
窦太后问，“我把她们给你可好？”
刘彻摇头，“不好，不要。”
“那将阿娇许你可好？”窦太后将阿娇拉倒身前，指着她问。
“娇姐好，若得阿娇为妇，彻儿将倾其所有，赠金屋以待。”
窦太后这才相信，这不是女儿和儿媳编造出来的笑话，于是也认真起来，对王娡说，“彻儿和娇儿若真有意，也是一桩美事。”
长主乘机来请太后，“烦请母亲做主。”
阿娇冷眼旁观，未置一词，她并不觉这句笑话有什么意思，但直到母亲请托，方才感觉不妙，于是向长主使了个眼色。
长主看着阿娇瞪眼，呵呵一笑，“阿娇脸红了呢。”
阿娇却实有些气恼，一跺脚扭身便走，刘彻心思颇灵，紧接着便喊着娇姐向她追去。
于是长主、王娡、窦太后便一同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便是相互有情的意思了。
阿娇一转脸却看见栗姬带着一群人朝着漪澜殿奔去，她直觉不妙，便一把扯过刘彻袖子，将他头按在灌木丛下躲了起来。
刘彻也觉栗姬行事异于常理，她上次因长主原因在王娡处吃了亏，平时对漪澜殿避之不及，怎会主动招惹。于是拉着阿娇的手，悄悄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漪澜殿。
栗姬一入漪澜殿，便命所有杂役侍从跪在厅前候审。
刘彻一见这架势，便悄声对阿娇说了声糟糕，于是赶快推她去长乐宫搬救兵。
阿娇不明所以，还想着继续看戏，刘彻扯过她耳朵说，“快去找窈娘，否则她的一双小儿女可就要被人欺负了。”
阿娇奇怪，“漪澜殿什么时候进的宫人产下龙裔？”
刘彻只得向她解释，窈娘罪没入宫，还带着子女一起，母亲默许将其带入宫中教养。
阿娇顿时明了，这样的孩子在宫中处在最底层，若非王娡关照，几乎不可能活到成年。栗姬这时赶来，恐将对其不利，于是赶快跑去长乐宫报信。
刘彻猜的不错，栗姬的目标果然是窈娘的一双儿女。两个孩子不过五六岁，都还蜷在塌上午睡，就被如狼似虎的侍从们拖了出来。他俩见平日里身边的侍从都在地上跪的笔挺，于是都竭力绷直身体，努力学着跪姿。
因为他俩根本还没睡醒，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睫毛上都沾着困顿的泪水，一身皮肉生得玉雪可爱，穿着红色肚兜，栗姬见小女孩耸拉着脑袋打瞌睡，于是便想用她开刀，怒吼一声，“贱婢之子，衣冠不整有辱视听，快些用刑，给我…打！”
女孩子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一脸茫然来不及害怕。
左右侍从互相看了两眼，怯生生地问栗姬，“殿下，这孩子太小，以前没试过，奴婢们不知该用什么刑，怎么打？”
栗姬一时也没想清楚，这女孩子经得起多重的刑，她支吾了两声，于是侍从便将女孩用来遮身的轻纱除去，露出背上雪白皮肉，摆出用刑架势，只等栗姬一声令下，便要下手。
栗姬见女孩并不求饶，还以为有意看轻自己，又见左右侍从无人敢出头用刑，于是热血上头，就要喊打。但让她真动大刑却又不敢，因文景之时应天道之好生，怕还没打几下，女孩就要丧生。这孩子毕竟算是王娡宫中人，现如今南宫公主为国和亲，景帝心痛不止，万一让王娡告上一状，自己未必能占上风。
于是思来想去，还是黥刑安全，且黥面不仅毁她容貌，这印记还能坐实她奴婢的身份，比一顿好打解气得多。然而黥面是件技术活，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去狱中调人，于是改成烙刑。栗姬闯宫前并未想清楚究竟怎样，这么小的孩子也用不上成人的铁烙，于是她扔下一只金步摇，让他们将其烧红烙在孩子脸上。
看着那些人凶神恶煞持一支烧红的步摇走来，女孩终于清醒过来感到害怕，她使劲挣扎起来，手腕和胳膊上被拧出一块块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眼看着那步摇就要烙在她脸上，女孩凄厉地尖叫起来，突然被穿着肚兜的小男孩扑了过来，挡在她身前。
侍从们不知如何是好，男孩又踢又咬，凶猛地像只小狼。
栗姬使了个眼色，身边走出个小黄门来，上次见识窈娘手段，这次自然有备而来。那黄门右手如鹰爪般伸出，闪电状扣在男孩头颈上，只轻轻一掐，那男孩便软软地垂了脑袋。
栗姬吓了一跳，问，“他是死了吗？”
那黄门摇头，“奴才哪敢擅自行事，他一时气绝，很快便醒。”
话音未落，那男孩悠悠转醒，“别伤我姐姐，烙我的脸便是。我是男人，爷不在乎。”
男孩只五六岁，说话却老气横秋，不知从哪听来这许多市井俚语。
栗姬冷笑一声，“黥面你不在乎，那断你一只手在不在乎？”
黄门听闻便立刻扯出男孩右臂，右手一计手刀正要劈下，男孩却大叫起来，“等一等！”
栗姬还当他要求饶，便让黄门暂停，谁知男孩却问，“你断我左手行不行？我长大要当将军，这右手还需握剑。”
一时之间黄门哭笑不得，见栗姬也听得有些呆立暂未发话，这一计手刀也不知该不该劈。
然而栗姬很快姬便回过神来，对黄门下令，“动手！”
女孩突然尖叫，“青儿不是娘亲生的，你们莫要伤他！”
栗姬一下子愣住，直觉孩子不会撒谎，但看着这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又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成人阴私？
女孩见他们停手，稍稍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说，“我娘得罪贵人本该受罚，我是她唯一亲女，冤有头债有主，烙我便罢，何必殃及无辜？”
栗姬看着他俩争着受罚，心里忽觉有趣，起了逗弄之心，施施然闲暇以待，“你们这般谦让，我倒不知该给谁用刑了”，说着让侍从放开两人，“不如你们自己决定，谁先受刑，另一人便不用受苦了。”
刘彻听到这里，已是怒不可遏，栗姬分明是利用两人手足情深，哄骗他们主动自残，如此一来，即使有所伤残被景帝得知，她也难有惩罚。
刘彻想得太多，动作便慢了一拍，等他跳出来阻止时，只来得及拦住男孩，这女孩已经冲了过去，额头一下子撞在步摇上，那步摇虽然没有烧红时那么骇人，却依然热度惊人，等再抬头，她额头已经多了一团血红烙印。
男孩看见女孩受伤，呜咽一声推开刘彻的手便向她扑去。女孩见男孩硬生生撞过来，赶忙将他挡在身后，虽然吓得眼泪直淌，但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哭腔说，“我照你说的烙了脸，贵人说话可要算数，快放了我弟弟。”
栗姬见刘彻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然而她身边的小黄门既不识脸色也不认得刘彻，指着男孩和刘彻低声问栗姬，“这男孩可要动刑，这个大的像是跟他们一伙，可要一块抓了？”
刘彻怒吼，立刻将卫青挡在自己身后，“我看谁敢！这两个孩子是本王伴读，对他们用刑，就是同本王结仇。”
栗姬看见女孩面已毁容，总算出了一口邪气，正想就此算了，谁知刘彻气急败坏杀出来，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然而得知刘彻母子对窈娘一家如此看重，栗姬心知自己握住了对方软肋，于是轻笑一声，问刘彻，“胶东王好大的威风。”
刘彻微微低头，气息稍逊，“儿臣不敢。”
栗姬见刘彻口气已然承认自己的嫡母之位，心中得意，“不敢？胶东王好大的胆子，居然自称不敢，这两孩子才几岁，居然能做你胶东王的伴读？本宫记得，胶东王正经伴读韩嫣今年快十二了吧？”
刘彻支吾一会，方才只想救人，哪里顾忌得到许多，一时不慎，便被栗姬拿住话柄。
栗姬见刘彻气焰变弱，一时尤为得意，“况且就算王夫人不在意孩子年岁太小，那胶东王又怎么不顾祖制，让一个女孩入宫做了伴读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手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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