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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剧本二 ...

  •   在又一次被蛇咬伤时,黎簇想起了第一次在古潼京的地下被那群人抓住时,他在被蛇咬伤后看到的幻境,一个树林茂密的沼泽,那个中年人坐在岩石上给吴邪留言。他看到更远的地方坐着的一群人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说不上来是谁,但总之见过。

      他正是在那个时候,明白了吴邪的计划和要求。但让他愿意孤注一掷走下去的,是认识人的生命,是无辜惨死的沈琼,是他被扣压的父亲,是消失在古潼京的谢飞,还有对他寄予厚望的吴邪……

      他在半梦半醒里回忆,想起之前“老师”给他上课的时候,黎簇很难得地没有走神。前座不再是飞哥空荡荡的课桌,旁边没有苏万在偷偷看小说,只有窗外的阳光射下来的丁达尔光柱一如旧日,他被晃得眯起眼,被“老师”警告式的拍了拍肩膀。

      “老师,你讲的东西太概念化了,”他脑袋上还留着洞,但并没有失去质疑与桀骜的思想,“你告诉我西王母和周穆王的故事,讲长生不死药,说这个三千年的阴谋和棋局,但事实上,按照你教给我的思考方式,我应该反驳你。”

      中年人沉默着,默许地看着他,于是黎簇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凭什么你说有长生不老药,就有长生不老药。事实上,在你说的历史里,长生不老药更像是一个象征,它真的存在吗?或者只是用来掩饰更重要的东西?”

      汪家请来的“老师”轻轻地鼓掌,他念着西王母写给周穆王的诗,里面有一句是“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无数人,当然包括我们,他们追逐着长生,但其实只是踏入了一个圈套。周穆王在西王母国看到了什么,没有人能知道,那或许是世界的真相。而无数人被这起阴谋引到真相面前,最后的结果不是疯了,就是试图理解和深究。”

      “而世界上离真相最近的一群人,就是张家。他们帮助周穆王营造了那个存活了三千年的圣婴局,或许也是为了埋葬那个秘密。”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呢?是真相还是完美无暇的长生?黎簇想问,但最终这个问题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首领打断了,他闭上了嘴,却已经在心里得到了答案。

      后来他更深入的了解了这个家族的内部构造,他们需要黎簇去读蛇群携带的信息,就无法避免地要向他敞开一些对外人而言是秘密的东西。

      汪家的祖先,他们自认为的先祖,汪臧海,似乎也曾见过世界的终极和真相。而这群黑衣人则认为,他们的祖先把长生的秘密和真相镌刻在蛇里面,而黎簇,不过是他们解读信息的必要工具。

      但黎簇一直没有在他们找回来的蛇里看到他们想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里,充斥了太多无意义的秘密。

      费洛蒙侵蚀鼻腔的器官发出的幻痛,那些蛇看到的东西,往往带来不仅仅是画面还有声音,还有漫长时间积累下的情绪。

      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和陈旧的腐烂泥土味突然涌上来,他又看到了新画面,这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幻想还是真实了,他的嗅觉和视觉开始通感。

      是很灰暗的地下室,它的视角固定且狭窄,只能看到病床样的木板床一角。耳边是人们的窃窃私语,那些声音越来越大,他们激奋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表达赞同或者失望。

      “这是唯一的成功品!你们能懂吗,在这种概率和容错率下,这就是奇迹!人类学史上的奇迹!”

      另一个声音更声嘶力竭,他仿佛要撕裂自己的喉咙,痛斥着:“但是,它导向了错误的方向!我们不需要这样的瑕疵品!”

      “我们没有时间了!”是更细小的声音在喃喃。

      “这就是神罚!”这一段甚至不是中文,但黎簇莫名地听懂了。对方的卷舌音震得人胸腔发闷,那悲痛和绝望刺骨得如寒冬,“是神明对人类贪婪之心的警告!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条蛇突然失去了呼吸。它在死亡之前,脑海里闪过无数万花筒一样的,还没传达的记忆,由不同的人和事组成,最终成为了巨大的漩涡,把黎簇卷入其中。

      黎簇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蛇记忆里的人,那些碎片化的情感深度植入他的身体,突然某一日就会爆发,自然而然的就像他自己的情绪一样。

      如果有一天,蛇的记忆超过的他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那他还是黎簇吗?黑衣人所谓的蛇身上保有汪臧海的一部分,是不是就是指那些记忆呢?

      如果有一个人的记忆和情绪能通过蛇的费洛蒙永恒地保存,且在无数人身上复生,那算不算得上永生呢?不过这应该不是黑衣人追求的完美无暇的长生。

      在最后的时刻到来前,他一直这么胡思乱想着。

      …………

      黎簇在汪家大本营消失后,混乱的汪家开始在墨脱的某个悬崖下寻找吴邪的尸体,但无果。

      黎簇,解雨臣,吴邪,以及谢飞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汪家的谋划因某一刻遭遇了一颗小石子而脱离轨道,然后车毁人亡。

      沙海的混乱一如既往,古潼京的外来者越来越多,死亡和争斗每天都在发生。苏万跟着黑瞎子回到了北京,他了解来龙去脉后,突然问起某个被刻意遗忘的人。

      “谢老大…我是说谢飞也是你们的人吗?”苏万转过身去看坐在出租屋的电视机前看节目的某人,对方的镜片上倒映着节目主持人的身影,他忍不住腹诽这个人真瞎假瞎,看电视还戴墨镜。

      男人懒洋洋地动了动搁在茶几上的长腿,心不在焉地敷衍:“小朋友知道那么多干嘛,作业写完没?”

      说完这话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对谁说过一遍一样。

      “你这也不说清楚,那也不说,亏你还收了我爸的拜师礼!”苏万怒了,他凑近了一点,看起来想用唾沫淹死对方。

      “能让你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那么多好奇心。”黑瞎子嫌弃地挪远,继续看春节联欢晚会。窗户外传来了鞭炮声,今年的解家大宅空无一人,霍家的家宴气氛则更诡异,没有人邀请他去蹭一晚年夜饭。

      苏万本来在家里吃完年夜饭后,打算去黎簇家转一圈,中间心血来潮去了一趟谢飞家,却发现那间屋子几个月前就被别人租走了。问及房东,却说完全没见过什么白头发的少年租客。

      从12年的春天一直到13年末,那间房子一直是空置的,没通水也没通过电。

      苏万听得悚然一惊,才着急忙慌地跑到黑瞎子这来质问,他也不知道想得到什么答案,但总归不想黎簇和自己付出的感情全部都是谋划已久的算计。

      苏万父亲送来的年货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黑瞎子拿着拐杖扒拉扒拉,翻出一个罐头,还扔给苏万一个:“你爸送的,尝尝。”

      “你别转移话题,”苏万接过去看都没看就放在旁边,“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谢老大也是你们安排的人,那你们应该在黎簇高二就选中他了。但事实上,黎簇之前和我说过,吴邪在他之前就选中过十七个人,他是第十八个,这么看时间就冲突了。”

      “恭喜你,答对了!”黑瞎子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他从后腰摸了把匕首,把罐子盖撬开,再潇洒地往后扔进垃圾桶里。“可惜没有奖励!”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扶着墨镜看过来,嘿嘿一笑,“谢飞对于这场局来说,只是一个意外介入的干扰因素。”

      “你没发现吗?他的行为相较于其他人更不可控,所处的位置也很微妙,像一个圆的正中心,被所有势力无视却又重视。像卡在原本严密吻合齿轮上的螺丝钉,只不过带来的影响对我们来说是正面的罢了。”

      “所以你说他死在古潼京了是在骗我和鸭梨!”苏万后知后觉地抬高声音,把黑瞎子吵的直捂耳朵。

      “不这么说,你们能心甘情愿去沙底下送命?”男人无赖地摊开手掌,显露大人险恶的内心。

      “你——”苏万气得把拳头攥得嘎吱响,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没有人家黎簇一半精明,我说啥就是啥,那我说黎簇死了你也信?”无耻的大人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地拿过来教育自己的便宜徒弟。

      苏万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一秒钟不到被轻易镇压。

      窗外又响起鞭炮声,远远地混杂在两个人的吵闹声中。

      …………

      远在大兴安岭地区的解雨臣从烧着暖炕的平房里走出来,他裹着棉大衣,顺着被铲除积雪的小路往村子口走去,路上家家户户门口都残留着红炮纸。

      他走进村长家,给院子里堆雪人的小孩塞了红包,又给村长递了包烟,互道新年快乐后,请他找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年后返工时替他寄封信。

      收信人落款是吴三省。

      但其实他想寄信的对象是一个早就在世人眼中死亡的人。

      【故人归来。】

      在封口的背面,他用铅笔极轻地写下“0402”四个数字,他相信就算中途被人截胡,也不会有人读懂信中传达的意思。

      0402不是故人的生日,却是随着那叠古潼京建筑图纸一起寄回解家的,某张旧照片后写下的日期。

      【记1987年04月05,古潼京056】

      ——剧本二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山湖共语念无尽,明月清秋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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