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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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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从南到北,冬到夏。
这场与蚩族的战争格外的漫长。送往皇帝手里的战报一个接着一个,有大捷亦有败仗,庙堂之高人心难测。
这一年里每个月尾宋祁州都会派人送信给连桑,反反复复的几句平安,勿念。他还没有学会哄姑娘的本事,就只好把自己所见趣闻写给她,然后在信的结尾写上一句等我。
算起来总共十一封信,第十二封信来的时候还没到月底。
那日长安落了雪,洋洋洒洒的。
她问那个送信人怎么这次来的这么早,那人说蚩族新来了位将领,威猛的很,中原的防守几次被攻破,眼下军中人心惶惶,他是趁着两方僵持不定才拿着各家书信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他说,军中粮草不足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来,过不了多久这些家书就要变成遗书了。
他恳切的对连桑说这月没有她的信,连桑就问为什么,他却不说了,只道宋祁州让他带一句话
“桑桑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雪下的越发大了,落到了她的眼睫上就化成了水,顺着眼角流下去了。
倒像是为谁落的泪。
再次见到宋祁州是次年春末夏初了,天气已经转暖,他却裹的严实。
那日天气甚好,阳光普照。
连桑扮着男装在西街一家买酒的店里听老板聊着这场历时十四个月的战争,说到兴处,店家颇为激动的把盛酒的樽往桌子上一撂,大声道“你是不知那位宋大人是如何的勇猛啊!仅凭一己之力,”他敲了敲桌子,眼睛瞪的像铜铃“一己之力啊,他就把蚩族打的仓皇逃窜!”
宋祁州原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厉害的一个人。
她笑着把钱扔给兴致勃勃的店家,一转头就看见了他。
他瘦了,羸弱了不少,但剑眉星目的更好看了。
宋祁州,回来了。
他站在店门前的老槐树下,风吹过叶簌簌的响。
远远的,他道“桑桑”
连桑没有想到等了一年多的人就这样意外的出现在眼前,她脑子还有些懵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她提着衣角迫不及待的奔向他,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我不管是不是梦,反正我抱住你你就不准走了。”
宋祁州笑她孩子气的话却很认真地承诺“我不走了,桑桑”他低下头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很是亲密很是留恋的叹“再也不走了。”
他嘴角勾着浓浓的笑意,指腹轻轻的描摹着她的眉间、眼睫、朱唇。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战场之上,他浴血杀敌就是怕抵不住蚩族进攻,若是打到了长安,桑桑怎么办?她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美好。
所幸,他攻退了外族;所幸,她还在等他。
他定要娶她,护她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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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序听得很认真,心底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不管不顾的涌上来,不甘、沉重。
他问“然后呢?你嫁给他了吗?”
“没有。”连桑盯着他,大概是月色太醉人,她看着面前的宋淮序就仿佛仍是那个一身月白袍子会对她温和的笑叫她桑桑的男人,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难过“然后啊,然后…他却食言了。”
那是建康十五年,一个手握重兵又得民心的权臣不得不让生性多疑的帝王忌惮。
功高盖主的结果是什么?
宋祁州在接风宴上饮下了洗却风尘的酒换来了一道圣旨——衣锦还乡。
自那日后他本就受了伤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也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宋大人了,曾经寻求他庇护的朝臣们皆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一顷刻间门可罗雀。
只有连桑,她陪着他。
那一日,宋祁州又咳出一摊血,他握着连桑的手叫她的名字
“桑桑”
“恩。”
“桑桑”
“恩。”
他便轻缓的勾起唇“我们去江南好不好。”
他咳的有些停不下来“我执行公务时曾路过苏杭,瞧见那里有一场极美极美的雨。”他靠在连桑的怀里,心口处阵阵刺痛“那时我就想着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是什么样子的?”
“你去了,便知道了。”
听说了吗,每到六七月份的时候江南会有一场很漂亮的雨,细细柔柔的砸在青石板上砸在巷口石桥上,砸在…撑伞的人心里。
那天路过清江桥的人都会看到乌篷船上一身火红嫁衣的貌美女子撑着油纸伞跪坐在船头,怀里的男人安静的闭着眼胸前的月白袍子被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渍染红,嘴角却勾着满足的笑意像是睡着了一般。
连桑亲吻着宋祁州的眉眼,凑近他的耳朵语调出奇的平静正如这江南的烟雨,她缓缓的有些委屈的道“宋祁州我没看见你说的那场极美极美的雨。”
“宋祁州,你要记得欠了我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