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89、第十章 三号之死

　　“下面，本店为各位客人上甜点。根据餐桌礼仪，客人们需要在用完甜点后，进行一场不少于半小时的餐后谈话。谈话结束后，客人才可以回去房间休息。”
　　八份甜点，被服务生放到八位客人面前。
　　这一次，最先打开餐盘盖的人，是九号。一桌子的人，全将注意力集中到九号那里，只见白色的餐盘中，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盛着乳白色的，仿若豆腐一样的东西。
　　“妈妈，是布丁。”
　　是的，餐后甜点，是布丁。这一次，大家可以安心动筷子。三号把勺子递给七号，七号开始吃布丁，他吃的很快，一边吃一边告诉三号，好吃。
　　其余人也开始动勺子，闻歌拿起勺子，刚准备动，却被辛压住手腕。
　　“怎么了？”
　　“阿零还饿吗？”
　　“不饿啊。”
　　“嗯。”
　　闻歌会意，辛是让他不要动甜点，他虽然看不出来甜点有哪里不对，但辛说不能吃，就一定不能吃。
　　“大哥哥，你们不吃吗？”吃完一份布丁的七号，抬头问闻歌和辛。
　　闻歌点头：“嗯，我们不喜欢吃甜食。”
　　“那，可以给我吗？”
　　这一次，三号没有阻止七号的失礼，闻歌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自己和辛的布丁全给了七号，七号开心的吃完了三人份的布丁。
　　晚餐，总算是吃完了。
　　“今天的晚餐已经结束，希望八位客人都满意。下面，餐后谈话开始。”服务员将一只沙漏放在餐桌上，“谈话时间为半小时，以沙漏为计。半小时以后，客人结束谈话，可以回房间休息，希望客人们能够拥有一次愉快的餐后谈话。”
　　“什么破规矩，我要回房间了。”服务生离开餐厅后，一号率先离开位置，说要回房间，可惜，他走到门边，却打不开餐厅的门。
　　九号走过去，问：“怎么了？”
　　“门被锁住了。”
　　二号小姑娘嗤笑：“怎么可能？”她上去拉门把，发现门把真的拉不动。二号试了很多次，依旧拉不动门把。
　　“二号，别拉了。”九号说。
　　二号充耳不闻，继续拉门把，她拉的很用力，仿佛要耗尽周身力气。八号坐在椅子上，突然出言：“二号，我还在里面呢，你紧张什么？”
　　二号听了八号的话，像是被人按住静止键般停了下来，而后，她干笑的转身，“哦，我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房间。”
　　一分钟后，八个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三分钟，静默。
　　“呵呵，死亡旅馆要求我们进行餐后谈话，我猜，如果我们不谈，餐厅的门，大概不会被打开吧？”三号说。
　　八号点头：“嗯，有可能。”
　　三号试探了问了句：“不如，我们随便聊聊？”
　　二号冷笑：“好啊，那你说聊什么？”
　　“我都可以。”
　　“是吗？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吧？”
　　“……”
　　“不是说随便聊聊吗？参与永生岛的四组同盟，如果我猜的不错，大家应该都是罪人和冤者的同盟者吧？像我们这样的组合，在阴曹里大概不常见，所以，我挺好奇的。”
　　三号笑：“小姑娘，不然，你先说说你和八号？”
　　二号冷哼：“可不是我说要聊天的，你既然是发起人，当然也应该是第一个发言人。怎么，难以启齿？”
　　“小姑娘，如果我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那你肯定也是有的，我们就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说呢？”
　　“哼。”二号没有怼回去。
　　二号和三号的短暂交锋，倒是提醒了闻歌一直没空思考的一件事情，他和辛之所以进入永生岛，最初的原因，就是为了探知冤者和罪人的结盟关系。罪人，向死而生者，冤者，向生而死者。
　　这里的四组组合，除了他和辛，其余全是熟人，而且是最熟悉的那种。
　　闻歌大胆的猜测，一号和九号，二号和八号，三号和七号，各自是因为对方才被投放进入阴曹，成为罪人和冤者的。
　　按照这个想法推下去，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一号、二号以及三号，很有可能各自是杀害九号、八号和七号的凶手，他们制造出了死的局面，自己却逃出生天，而冤者们，心里揣着生意，却被罪人们陷入绝境。
　　这么一来，就会产生各种故事。
　　比如，三号是七号的母亲，七号是三号的孩子，母亲是罪人，那么，母亲是制造死地的元凶，孩子是被迫承受死地的受害者。
　　想到这里，别说二号好奇，闻歌也好奇起来了。
　　半个小时，看似长，实则很快过去了。八个人，除了最开始，二号和三号的说了几句话，后面，全是沉默。
　　沙漏里的沙漏完以后，大家站起来，静默的离开餐厅，然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午夜，走廊传来一声惊叫。
　　闻歌惊醒：“谁？”
　　黑暗中，辛冷静的回答：“是二号。”
　　“二号出事了？”
　　“不是二号，应该是别人。”
　　“对哦，出事的人不大可能尖叫，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走吧，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廊上，该到齐的人，都到齐了。二号坐在404门前，脚边是一滩红色的血液，顺着血液的走向，能够发现，血液是从404的门缝里流出来的。
　　一号领着服务生匆忙赶来，服务生问坐在地上的二号：“怎么回事？”
　　“我……我睡不着，怕打搅八号，就想到走廊里走一走，谁知道路过404号房时，看到门缝里有血渗出来，我才吓的惊叫。”
　　“晚餐的时候，我说过，打碎餐盘会引来死神，现在，各位客人相信了吧？”
　　闻歌皱眉：“服务员，不先开门进去看看情况吗？”
　　服务生拿出一串钥匙，打开404的房门。
　　房里没有灯，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房间里，走廊里的人才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是考验者三号，也是同盟者关系里的罪人母亲。至于七号，坐在三号的不远处，他茫然的看着开门的众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九号率先走到七号身边，问：“七号，你还好吗？”
　　“妈妈？”
　　九号心有不忍，用手按住了七号的眼睛：“孩子，别看。”
　　“妈妈？”
　　……
　　闻歌走到三号的尸身旁，首先查看了三号的手背，手背上，属于三号的数字，消失了，与此同时，那个始终占据头颅的巨大三号数字，也一同消失了。
　　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眉宇间刻着三道深重的皱纹，脸色蜡黄，面皮耷拉。最重要的是，她的双目保持了一种大张的状态，瞳孔中完整的记录了她最后的恐惧。
　　叮咚——
　　昏沉的房间里，管理者突然现身，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身，无奈的摇头：“啧啧，第一天就死人，真带劲。”
　　“拜见管理者大人。”
　　“免礼，大晚上的，本尊心情不佳。七号考验者，本尊是来恭喜你成功触发任务的，现在，你可以离开死亡街，回到永生岛上进行任务。”
　　七号不明所以，茫然的望着管理者。
　　九号好心的替七号解释：“管理者大人，七号刚刚失去母亲，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可能一时听不懂您的意思。”
　　管理者才不管七号听得懂听不懂：“本尊说过了，大晚上的，本尊心情不佳。”说着，管理者抖了抖袖子，七号就消失在404房间。
　　“现在，永生岛上的四组考验者，三号和七号组，七号死亡，三号成功触发任务，剩下三组，零号和十号，一号和九号，二号和八号，本尊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内，如果你们中有一组能够触及三号死亡的真相，本尊允许你们避过死亡街体验，获得触发永生岛考验任务的权利。”
　　“真的吗？”二号惊喜的问道。
　　“本尊看起来很闲吗？”
　　“对不起。”
　　“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人足够聪明，并不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可提前来回答本尊。现在，请三组考验者离开404号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小时之内，本尊会在404里等候你们。”
　　八号问：“管理者大人，是不是任何一组答对，都可以得到豁免死亡街体验的权利？”
　　“呵，你认为可能吗？”
　　“多谢管理者大人。”
　　不到一分钟，三组考验者相继离开404室，回到原本的房间内。
　　一进104室，闻歌就对辛说：“是七号杀了三号。”
　　“这么肯定？”
　　“总不能是三号自杀。”
　　“也对。”
　　“三号不是一个爱护孩子的母亲，从进入永生岛，她的种种表现，可以判断出，七号之于她，只不过是人生的附属。二号曾经和七号发生过争执，从争执中不难听出，三号并不想要孩子，七号是她的负累，是她不愿意承担的责任。”
　　“嗯，三号是个易怒的人，她习惯靠七号来消解愤怒。”
　　“辛也注意到了？”
　　“每个人都应该注意到了。”
　　“嗯，所以，只了解这一点，是不够的。三组人员，每一组都能猜出，七号是杀害三号的凶手，这并不是管理者要的答案，他需要我们回答的是为什么？”
　　“也不一定，除了为什么，还有一个怎么。”
　　“啊？”
　　“七号杀三号，无非是因为心里怨恨，但是，七号是个不足七岁的孩子，三号并非死在床上，说明，七号杀三号的时候，三号是活动状态，那么，七号杀死三号不是一件很值得人玩味的事情吗？”
　　“辛是说，七号不具有杀害三号的能力？”
　　“三号对七号拥有绝对的支配能力，从晚餐可以做出一个判断，七号畏惧三号，且不敢反驳三号。这是三号和七号共存的一个长期姿态，所以，三号会杀七号，有一种突兀感。其次，我看过三号的伤口，三号的伤口在腹部，大约是内脏破裂导致其死亡。只是，尸身旁没有凶器，反倒是七号的手上，沾满了浓稠的血迹。”
　　“佩服。话说，你都是什么时候留意的？”
　　“阿歌，下次我们还是一起看侦探片吧。”
　　“……”
　　“现在确定，是七号杀了三号，问题是，七号拿什么杀了三号？”
　　“会不会是七号在我们进去前，藏好了凶器？”
　　辛摇头：“阿歌，死亡旅馆的五间客房，布局是完全一样的。你看看，104房里，有可以杀人的利器吗？”
　　闻歌环视一圈，摇头：“没有。”
　　“是的，没有。”
　　“那三号是怎么死的？”
　　“排除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唯一的可能。七号杀了三号，凶器是他本身。”
　　“怎么可能？！七号是个孩子，三号是个成年人。”
　　“嗯。”所以，这个猜测，不成立？
　　闻歌觉得烦躁，嚷嚷：“早知道就慢点出来的，至少看一眼三号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