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92、第八章 小滩村历险

　　夜深人静时分，牢狱里的人都已熟睡，姜子牙元神出窍，溜了出去。
　　无上观的后殿，灯火通明，后殿里坐着无上观的观主，并几个上位的山人。
　　“无朝山人，此番你辛苦了。”
　　“观主说的哪里话，找祭品，本是无朝的事情，此番是真幸运，遇到一个刚下山的傻子，无朝看他身上气运十足，几乎算是个极品祭品。”
　　观主点头：“你说的不错，确实算的上极品。可惜啊。”
　　“观主是可惜什么？”
　　“无朝师弟，观主还能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这么好的祭品，不能为我们自己所用。”
　　无朝山人惊讶：“难道说，是要送去王都吗？”
　　观主长叹：“纣王强势，王都的大小道观，已经迁出不少，如今，也就剩下几座大观，还在王都里。如果不是殷商的其余贵胄坚持，连这些个大观，恐怕也难逃迁出的命运。”
　　无朝面露不解：“观主，迁出就迁出，咱们大观的背后，可是有神明撑腰，纣王再狠绝，难道还能和神明作对？”
　　观主摇头：“无朝啊，人间道观行事，又有多少是奉了神明的旨意？若非如此，王都里的道观，何以要被纣王握住命脉，不得动弹？只是，如果说，道观和殷商王权能够达到一种平衡，那许多事情，还是照旧，道观便是让出一点余地，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看那纣王行事，竟是决绝到毫无余地，再这么下去，你以为受难的只是殷商王都里的众多道观吗？等到纣王的羽翼丰满，天下的百姓唯纣王马首是瞻的时候，你且看吧，只怕是整个殷商的道观，都要被摧毁殆尽！”
　　无朝大惊：“观主，不能吧？”
　　其余山人也觉得观主之说，未免过于耸人听闻。“观主，道观行事，确有许多不是神意，但到底还是代表了神明，况且神明需要我们为其举办三清祭祀，就冲这一点，神明也绝不会抛弃我们。只要有神明护佑，纣王又能如何？”
　　观主摇头：“你们当知道，我刚从王都回来，有些事情，你们不要想的过于乐观。三清祭祀是一定要办的，而且要办的妥当，我们借助神明的力量，已经做了很多不能做的事情，所以说，上面的意思也是一样的，我们一定要保证神明对我们的庇佑，至于其他的，自有上面的人去操心。
　　审判百姓的权力，纣王已经收了回去，殷商王都内，无人敢挑衅纣王的强势，所以，咱们后山里的祭品，无朝，明日，你挑出几个最好的，尽快送去王都。”
　　无朝有些不确定：“观主，真要把最好的都送出去？”
　　观主怒瞪：“怎么，你想阴奉阳违？”
　　“不敢。”
　　“我告诉你，你可别鼠目寸光，烟灰再好，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资质受用！再说，王都里的那些大观，是处处受制，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也只有那些大观里的道士，才真正进过山，拜过神。”
　　无朝行礼：“观主息怒，无朝知错。”
　　“行了，只要三清祭祀月月举办，你们还愁烟灰不够吗？”
　　后殿上的山人，听懂了观主的意思，全部恭敬的致谢。谢完了，人也就散了，只有观主一个人坐在后殿的主位上，一言不发。
　　“无上观观主。”
　　“谁？”观主站起，对着空荡荡的后殿，满脸的惊疑。
　　“截教座下，姜子牙。”
　　扑通——
　　“拜见姜仙人。”
　　“起来吧。”
　　“谢仙人。仙人来小滩村，可是有事吩咐？”
　　“并无，不过是路过，元神云游。正巧听到你们说的话，觉得颇有意味，才在你面前透露行踪。”
　　“原来如此。”
　　“无上观观主，你到底在忧心什么？”
　　“不敢瞒仙人。其实，小道此番从殷商王都回来，是得知了一个消息。”
　　“哦？”
　　“仙人久居山里，不知人间变迁。这些年，人间的凡人，已不像过去那般，尊崇旧典，敬畏神明。这三清祭祀，也一年比一年冷清许多。”
　　“嗯，这一点，本尊还是知道一二的。这两年，山里的香火气息，确实比以前薄弱许多，其间蕴含的念力，也是轻飘飘的，对我等修仙，已无多少助益。”
　　扑通——
　　“仙人容禀，香火的事情，绝非小道们懈怠，只是，人间自从有了一位纣王，荒唐的凡人，宁可追随纣王，也不愿意来道观里祈福请愿。小道们也是无奈的很。”
　　“是吗？可本尊在来此的路上，所见所闻，却并非如此。”
　　“……”
　　“小滩村上，凡人不食肉，把自己养的面黄肌肉，为的是避过被无上观选做祭品，本尊说的可是？”
　　“是。”
　　“身为神明代表的你们，藐视凡人的性命，你又如何让百姓继续信奉神明？这本是一件矛盾的事情，怨不得百姓，更怨不得纣王。”
　　“姜仙人，小道们也是无可奈何，并非一定要枉顾人命。”
　　“哦？”
　　“仙人定然清楚，这人间的香火要供奉到仙人处，须燃起青铜炉鼎，可这青铜炉鼎，非妖丹、人魂不着。近些年，妖们都躲得不见踪迹，我等为了照常举办三清祭祀，这才迫不得已使用人魂为祭。”
　　“听起来，这责任，应当算到神仙的头上。”
　　观主怕的连连磕头：“姜仙人，小道人绝非此意。”
　　难怪元始天尊要忧愁，凡人和神仙的矛盾，原来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神仙需要凡人的香火助修行，而且，凡人的诉求，如果不开三清祭祀，是不可能传到神仙的耳朵里的。那么，神仙要实现人的心愿，只能让人间道场，持续开设三清祭祀。可是，祭祀的祭品，是无数无辜的人命。那么，三清祭祀的背后，又谈何神的慈悲？
　　“对了，你刚才说，从王都带回一个消息，是个什么样的消息？”
　　“禀姜仙人，殷商纣王有意建朝歌。”
　　“朝歌？那又是什么？”
　　观主摇头：“具体是什么，一时还说不清楚。小滩村的事情，仙人一定清楚。其实除了小滩村，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许多人都纷纷离开故土，前往殷商王都。据传闻，是纣王的意思，因为建设朝歌需要无数的人力，这些离开故土的人，正好为纣王建设朝歌。”
　　“所以，你，和王都里的那些道人，都在担心朝歌的建成？”
　　“仙人有所不知，凡人其实多有蠢笨，他们信奉神明，是因为神明能够实现他们的心愿，帮助他们脱离痛苦。所以，如果有除了神明以外的人，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凡人又何必继续信奉神明？”
　　姜子牙心惊：“你的意思是，纣王欲取神明而代之？”
　　观主摇头：“这只是小道的杞人忧天，纣王再强悍，也不过是个人间莽夫，哪里能和仙人媲美？”
　　不能吗？
　　元始天尊说过，神明已经无法全然掌控天地时间的运行，正是和无上观观主的说辞，不谋而合。
　　“无上观观主，本尊希望你能释放后山的祭品。”
　　“这……”
　　“怎么，不行吗？”
　　“姜仙人说的哪里话，您是仙人，这些祭品本就是供奉给仙人的，既然仙人用不上，那我等自是要立刻释放的。还请仙人放心，明日大早，小道就让人释放他们。”
　　“很好。”
　　“仙人可还有其他要求？”
　　“没有了。”
　　“恭送仙人。”

　　天亮时分，姜子牙睁开眼睛，他觉得有些疲惫，灵魂出窍，到底损耗仙力，一时之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小兄弟，来，喝点粥吧？”
　　同牢房的青年，送上了一碗新鲜十足的白粥。
　　“多谢。”
　　“你啊，莫要多忧思，进了这牢房，已经没机会出去，好在这牢房里，每日的伙食很不错。”
　　姜子牙端着白粥，却看牢房里的其他人，许多没有去喝粥。
　　“他们怎么不喝？”
　　青年人摇头：“没有人想早死，能晚死一天是一天。送上去做祭品的，肯定都是看起来气色最好的，他们不吃粥，就是怕最先被挑出来做祭品。”青年人解释完，端着粥，喝起来。
　　“大哥，你不怕吗？”
　　“怕啥？早晚是个死，何必自己折磨自己？”
　　喝完了粥，姜子牙将周身的气息走了足足三遍，也没等到道观的人来释放他们。到了中午，他们又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无朝山人出现，挑出了几个面色最好的祭品，其中包括姜子牙，也包括青年人和隔壁房的王大哥。
　　青年人笑嘻嘻的问无朝山人：“山人，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好地方。”
　　青年人对着姜子牙无奈一笑：“小兄弟，看来你运气不好，这一来，就要和我们一起，去做祭品了。”
　　姜子牙也笑，他很清楚，无朝不是带他们去做祭品的，而是奉了观主的命令，要送他们去王都，当然，去了王都，还是做祭品。
　　只是没想到，这个观主，居然能够违背他这个真正仙人的命令，当面答应他放人，背后却照旧行事。看来，神仙对人间道人的约束，几乎不存。
　　也罢，他其实清楚，就算观主能放人，过几天，就不抓人了？只要三清祭祀照开，该死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一行人，戚戚哀哀的上路，有些人，还没走出无上观几步，已经哭成泪人。
　　走出小滩村的时候，姜子牙打昏了无朝山人和看守的几个道人。
　　“几位大哥，你们可以走了。”
　　“小兄弟，这是做什么？”
　　“你们不是要去殷商王都吗？现在，没有人拘住你们，你们可以去了。”
　　青年人还想说什么，王大哥拉着他，让他不要犯傻。“小兄弟，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你既然敢打昏这群道人，肯定是个不怕事的。大恩不言谢，他日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几个要是还活着，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道完谢，这些人就直奔大路，往殷商王都去。姜子牙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商纣王去的，他们相信，王都里的纣王，能够护住他们。
　　至于他，应该回山里去了，毕竟，元始天尊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