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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九章 被留下的姬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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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之后,宫人们推上已经剥皮去骨的猪羊,将其投放进大鼎,点上大火,烹煮。肉熟之前,夜宴上的客人,只能喝酒,以糕点暂且果腹。姜子牙已经觉得无聊,有些后悔,跑来参加夜宴。
“禀纣王,鄂侯有话要说。”
“鄂侯,寡人说过,今晚是夜宴,是为招待各位的私宴,寡人不想听你们说些有的没的。”
鄂侯不顾纣王的警告,扑通一声,跪在纣王面前。“王,鄂侯无奈,连等数日,皆不见您来早朝,鄂侯又如何在朝堂上,禀明正事?”
“如此,你是在怪罪寡人了?”
“鄂侯不敢,只是,鄂侯一片忠心,只望大王能懂。”
姜子牙还当,最先犯傻的人,会是西岐的姬昌,怎么也没想到,横空冒出一个叫鄂侯的。姬昌见鄂侯跪在前面,也有要起身的意思,却被姜子牙踩住衣摆,不能成事。姬昌莫名,姜子牙只小声告诉他,不急。
“哦,那你说说,要寡人懂什么?”
“大王明鉴。鄂侯此来朝歌,途径西岐,见西岐富庶,百姓安乐,就多住了几天,体尝了一番民风。”
“是吗?那不是好事吗?”
鄂侯低头:“鄂侯也以为是好事,可在西岐数天,问了几人,皆不知殷商有纣王,却只知西岐有姬昌侯。鄂侯惊诧,痛心不已,与之理论,他们却笑,告诉我,西岐有姬昌,足以。大王,您听听,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这姬昌侯,在大王你看不见的地方,竟已嚣张至此!”
姜子牙松开了脚,姬昌连忙起身,跪到鄂侯身旁。“大王,此乃欲加之罪,姬昌是大王的侯,奉大王的命,镇守西方,从不敢越矩。”
鄂侯冷笑:“不敢越矩?那姬昌,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西岐的百姓,无人知纣王?”
“这……”
姬昌还没想出反驳的言辞,鄂侯又紧追不舍的质问道:“是,我承认,你将西岐建的很好,百姓富足安康,他们感激你,赞美你,这一点,无可厚非。可是姬昌,就像你说的,你可以成为西岐的侯爵,是因为大王的缘故,可你数典忘祖,简直其心可诛!”
姬昌慌忙跪在地上,朝着纣王连磕三个响头,干巴巴的为自己辩解:“大王,姬昌绝无此意。姬昌对大王,对殷商的衷心,天地可表。”
鄂侯又问:“怎么表?不然,你把心挖出来,给大王瞧瞧?”
姬昌默着一张脸,无言以对。
“好了,鄂侯,你说的事,是否属实,尚且不可定论。据寡人所知,姬昌奉命镇守西边,功绩可溯,这一点,是事实。”
鄂侯连忙趴在地上,谏言:“大王,姬昌的功绩,确实无人可比,正是因为这一点,西岐的百姓,才会对其如此尊崇。大王,您可知道鄂侯为何非要上表此事?”
“嗯?”
“鄂侯离开西岐,前往朝歌时,遇到许多往西岐奔走的百姓,那些百姓,原都是殷商的百姓,却因为仰慕西岐,而舍弃殷商。大王,这姬昌的心,只怕要上天了啊——”
姬昌被惊的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鄂侯,你简直血口喷人!”
鄂侯又说:“大王,鄂侯所言句句属实,若大王不信,可着人前去调查。只不过,在姬昌之心被验证以前,鄂侯想劝大王,将姬昌留在朝歌,多住一段时日。若他的心,当真忠贞无疑,那就算他在朝歌住上一辈子,也没所谓。可若不是,大王,您也好早做打算。”
“你——”可怜姬昌,没有长上一张巧嘴,被鄂侯生生堵到绝境。
九侯理了理衣襟,也跪了上来。“禀大王,鄂侯所说之事,九侯也有耳闻。”
“是吗?”
“大王,您久居朝歌,不问朝事,所以许多事情不清楚。殷商近年来,祸事连连,不是干旱,就是水涝,加上朝廷征兵,百姓无人种田,所以生活越加疾苦。与殷商不同的,只有西岐。九侯听闻,西岐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至于鄂侯说的,殷商百姓,奔走西岐的事,也是事实。
最近,王都之外,有个流言,相当盛行。说是殷商之所以灾祸连连,是因为神明放弃了殷商,而选择了西岐,所以才让西岐越加的富庶。
纣王,姬昌侯或许没有违逆的心,但是人心所向,已非姬昌侯一人可左右。九侯复议鄂侯的提议,请大王将姬昌侯留在朝歌,只有这样,西岐的百姓才不会乱,也只有这样,西岐才能知道,姬昌侯之上,还有一个大王您。”
商纣王端坐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所有受邀来参加夜宴的臣子们,纷纷起立,跪在三位侯爷的身后,他们请求纣王听从鄂侯和九侯的提议,圈禁姬昌于朝歌,以免西岐有乱。
姜子牙看着跪在地上,孤零零的姬昌,心思沉重。姬昌身上的紫气,越加的薄弱,竟然有了将要消散的迹象。他掐指一算,算出这一劫,是姬昌命中注定,非神力可强行扭转。
纣王长叹息,显得有些悲伤。“姬昌,寡人信你,然,你也看到了,寡人的臣子,不信你,是以,寡人不能专断独行。寡人且问你,你自己当如何选择?”
姬昌长跪:“纣王,是姬昌罪过,累的大王为我忧心。我愿意留在朝歌,以安大王、朝野,和殷商百姓的心。”
纣王点头:“如此,寡人甚悦。九侯、鄂侯,寡人虽照你们的意,将姬昌留在朝歌做客,但寡人要言明的是,寡人对姬昌未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姬昌镇守西地,劳苦功高,这一点,殷商的百信,心中当有数。”
姬昌泪目,又一拜:“谢大王。”
摘星楼上,纣王远眺夜空。身后,姜子牙正砸吧着一块糕点,有些百无聊赖。这个点,他更情愿躺在床上,可纣王有召,非要他陪着登摘星楼,好不容易登上来,他又觉得饿了。
“怎么,夜宴时,没吃饱?”
姜子牙瞪眼,听了这一问,心中来气。他倒是想吃来着,也不想想,他已经多久没吃上一顿饱肉了,好不容易闻到大鼎里的肉香,结果因为姬昌侯的事情,竟然没有人上去取肉吃。他一个坐在后排的小人物,难道端着盆,上去捞肉吗?
“怎么,是在怨我,答应你不为难姬昌侯,结果出尔反尔?”
“哼,我是这样蛮横的人吗?姬昌的事情,责任在鄂侯和九侯,不在你。不过,你不是纣王吗?这天底下的人,都要听你号令,怎么……”
“子牙,你对殷商贵胄,有多了解?”
“这个……我一个平民,来王都也就十年,平日都在城外钓鱼,怎么能知道贵胄的事情?”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纣王挥了挥衣袖,指了指案几,“再喝一盏酒?”
“行。”
“我是纣王,但主导殷商的,并非我一人。想必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嫌少上朝,许多事情,不去过问,所以加速了权力的旁落。今日,他们铁了心,要将姬昌留在朝歌,我这个做王的,实在不好明着反对。”
姜子牙越发觉得难以理解,越是和纣王接触,越是觉得,他并非民间传言的那样。而且,就凭借他身上的气势,如果他想将权力抓在手里,又几个人能反抗的?
纣王浅笑,问:“你在想什么?”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我就直说了。辛,说你糊涂吧,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可说你清楚吧,你明知道王权在旁落,却还是整日不问朝事。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很重要吗?”
姜子牙差点没吐血。“你是殷商的王,你怎么想,当然很重要!”
纣王只笑,没有回答。
“……”姜子牙真想撕了纣王脸上的笑,身为一个修道者,早就练就了良好的心态,否则,他也不至于能十年如一日的在渭水河畔钓鱼。但是,自从他进了朝歌,见到纣王以后,他的心情就彻底变了,变得没有着落点,就像是从天空往下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掉到最下面似的。
纣王说:“九侯和鄂侯的心思,我大概猜的出来,我之所以没有反对,同意了将姬昌留在朝歌,是因为我也认为,姬昌应该留在朝歌。”
“嗯?”
“殷商颓败,西岐过盛,即便姬昌没有犯上的心,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既然对西岐,姬昌如此重要,那把他留在朝歌,对殷商,对西岐,都是一件好事。”
果然,姜子牙心里叹息,这个看似不着调的,被百姓传的一无是处的商纣王,心里什么都清楚。于是,他就越发奇怪起来,什么都清楚的纣王,为什么会让殷商走到如此境地?如果他不放任,殷商不会颓然,他姜子牙,也不用受命元始天尊,来朝歌,重定天下局势。
难道,他是对纣王不忍吗?
自是要不忍的,任谁见了纣王,都要心神荡漾一番,何况是他?可惜,命势所驱,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更改的。
也许,他就不该听纣王的意思,留在朝歌。
“辛,天色已晚,我想回去了。”
“是吗?那我让人准备些美酒,让你带回去。”
“什么?”姜子牙诧异,因为他没有说,自己要离开朝歌,虽然,他确实打算下去摘星楼后,就悄然离开朝歌。
“不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我也就是舍不得这一点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