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23、第七章 另一种可能

　　“有，9900号之前的幸存者，为什么死了？”
　　“呵，还以为你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
　　“有人问过了？”
　　“你应该问，有几个人问过了？”
　　“……”这是在吐槽，他问的太晚了？
　　“自然死亡。”
　　“什么？”
　　“也可以说是被休眠的副作用。事实上，人类史走入3000年的时候，休眠技术已经相当的成熟，于是当时的社会上层人士，多数人在四十岁以后选择进入休眠舱休眠。根据人类的不同需求，有些人选择一次性休眠，也有人选择分段式休眠。不管选择哪一种方式，其目的都是为了将生命无限的拉长。
　　相比较一次性休眠，更多人愿意选择分段式休眠，毕竟科技日新月异，如果休眠的时间过长，那么醒过来后将会无法融入社会，或者在休眠到一半时，社会出现变故，之前支付的金钱不足以维持休眠舱的费用而被搁置。
　　3500年左右，世界各国统一公布了一条律法，禁止人类使用休眠舱来改变生死伦常，这么做的理由，有三个。第一，为了体现社会的大公平。富人利用休眠舱，实现了生命的拉伸，而穷人却只能甘于自然规律而死亡。因为这一点，富人和穷人的冲突，大大导致了社会的不稳定。第二，休眠舱的副作用，因为五百年的使用经验，而彻底暴露。人类利用冷冻技术，冻结了人体的细胞以及所有肌体功能，但是，这种冻结并没有真正阻止人类的自然老去，事实上，被冰冻的人类，仍旧在缓慢的死去，这种缓慢，在人类被唤醒后呈加速状态。”
　　“你是说，我们这些幸存者，会死的很快？”
　　“非常正确。”
　　“……”看来，这就是这个任务世界设定的时间界限，和上一次的永生岛任务一样，是不可知的时间界限。“那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第三个，当然是为了社会的繁衍。人类利用休眠舱技术，无限拉长了生命，于是，本就趋近于零增长的出生率，骤然跌入负增长。当然，3500年，维持社会运转的任务，已经全线交给我们，也就是智能机器人。人类的负增长，并不影响社会，但是因为连年的负增长，人类预见了群体死亡。”
　　科技技术的革新和进步，让人类得以倚靠技术手段触摸到长生的门槛，只是，五百年的实验，否定了科技的力量，人类迫于无奈，为了避免群体性的死亡，只能终止尝试。

　　闻歌赶到探索区的时候，遇到了9911号，他正在研究一艘潜艇。
　　“9911？”
　　“一号，你来的正好，这东西我不怎么会用，你能来看看吗？”
　　不会用？基地几乎是全智能操控，可以说，远比他们所处的阳世更加的先进和智能，就算不会用，随便试试，也可以学会。
　　探索区的布局就像是航天母舰的甲板，闻歌稍稍数了数，探索潜艇一共有十架，五五成排。9911号正站在前排的潜艇控制区，控制区的全息操作台已经被他点亮。
　　随便扫了一眼，闻歌就知道，为什么9911号没办法操控潜艇，因为这张操作台并不是启动潜艇的操作台，而是修理潜艇的操作台。
　　“一号，怎么样？”
　　“什么？”
　　“我是文科生，看不懂这玩意。”
　　不，这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要看懂这张操作台，无关乎文科生或者理科生。全息操控台上的标识，是简单的英文注解，也就是说，如果你懂一点简单的英文，就很容易明白，这张操作台是做什么用的。
　　除非，9911不懂。
　　闻歌笑笑：“我也是文科生，你等我一会儿，我研究研究。”
　　“那就劳烦了。”
　　闻歌一边假意研究，一边问9911号：“对了，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我刚才从大厅过来，一个人也没看见。”
　　“哦，他们去了休闲区。”
　　“休闲区？”
　　“嗯，9917号和9918号提议的，说是生活区的中段，有个休闲区，说他们要去享受一下，问有没有人有兴趣？”
　　“都去了？”
　　“差不多吧。”
　　“不管使命了？”
　　9911失笑：“一号，我们是因为考验，不得不慎重，那些真正的幸存者，他们是何必？”
　　“怎么说？”
　　“你应该去见过小A的了吧？”
　　“嗯，刚从他那里过来。”
　　“今天上午，就是你和9914一起去图书室的时候，有人问了小A一个问题，所以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我们活不了多久。对真正的幸存者来说，不管使命是什么，他们都没可能完成，既然这样，何不及时行乐呢？”
　　闻歌摸了一通，然后猛拍额头：“瞧我这脑子，居然没看见这里写了修理，9911号，这东西是维修操作台，不是潜艇的中控台。”
　　“啊？原来这里有个字啊，我看了这么久，竟然也没看见。”
　　“我估计，潜艇的启动机关，应该在潜艇上。”
　　“说的是。”
　　于是闻歌和9911号绕着潜艇走了一圈，在潜艇的某个方块处，触发了开启开关，之后，他们就一起进入了一艘潜艇。
　　“9911号，幸存者选择得过且过，那么其他考验者呢，他们不着急吗？”
　　“呵，一号，你是不是没经历过几个世界任务？”
　　“怎么？”
　　“考验者过任务，有像我们这样格外积极的人，也有消极怠工的，毕竟，世界任务的输赢，不到最后，很难明了。与其费尽心力的折腾不出个结果，倒不如守株待兔天降奇运，坐享其成。”
　　“……”还能这样？
　　“不过，我不喜欢这样过任务，人生嘛，比起随波追流，还是尽在掌控来的有意思，你说呢？”
　　闻歌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潜艇已经离开基地，进入了汪洋大海。
　　9911号看着基地外的世界，感叹：“这就是未来吗？”
　　“什么？”
　　“一号，你相信地球末日吗？”
　　“怎么说呢，没想过。”
　　“是吗？”
　　“我想，应该也没多少人会去想这个问题吧？毕竟比起地球的寿命，人类的寿命要短的多。”
　　“《2012》，看过没？”
　　闻歌摇头：“没有。”
　　“这么有名的电影，你没去看？”
　　“看电影也是要讲心情的，像这种大型灾难片，如果没有人作陪，未免有点可怜。”
　　9911号笑着说：“我就是你眼里的可怜人，《2012》上映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去的，而且看的是午夜场，整个放映厅里，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
　　“嗯，当时有关于2012年是世界末日的说法，传的神乎其神，有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个传言，有人为了躲避世界末日，跑去深山里隐居，还有人花光了自己多年的储蓄，甚至还有人抵抗不了死亡的来临，提前从楼上跳了下去。”
　　“可是，2012年并不是末日。”
　　“是啊，可是，直到2012年12月12日终结前，谁能说，世界末日一定不会来？”
　　“科学家？”
　　“呵呵。”9911无谓一笑，“我并相信2012是世界末日，但我也不会怀疑世界末日的存在，所以我去看了这一场末日电影。拍的很不错，无论是末日的特效，还是人性的挣扎，都处理的很好。”
　　“有机会，我会找来看看的。”
　　“《2012》里，人类造了一艘诺亚方舟来自救，就和末日基地一样，为了保证一部分人幸免，等洪水退去后，可以重建地球。说起来，倒是和这里一样。一号，你说，为什么末日灾难是洪水？”
　　“因为生命的起源，在水里？”
　　9911号微愣，然后说：“呵，有意思的解释。”
　　“我随口胡诌的，三千世界的每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一个真实可考的世界，所以，阳世的规则不适用在这里，我们进来，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为了世界本身。”
　　闻歌操控着潜艇，在汪洋里穿梭。潜艇里的全息屏上，将潜艇外面的世界，逐一勾勒出来。那些倾倒的高楼，压成碎片的电车，撞裂的飞机，沉没的船只，隐隐展现出一副末日前人类世界最后的生机。
　　断裂的桥梁下，闻歌隐约看见了半具已经被水腐化的尸身，徒留骨头的手臂，费力的伸向天空，那是身为人类的最后求生。
　　“真惨。”闻歌喃喃，“9911号，《2012》拍出的末日景象，和这里相比，如何？”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2012》是崩坏，世界还在挣扎，这里却是静默，世界已无法挣扎。小A不是说过吗？地球已经无法被拯救。”
　　“你说的对，地球已死，活下来的人，除非能造出宇宙飞船，否则只能困死在地球上。你之前说过，末日剧情，只有两条线，要么本地自救，要么异地自救，现在，只怕是不存在所谓的本地自救了吧？”
　　9911点头：“确实，连小A都认为是这样的话，本地自救是没戏了。所以，就出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样的可能？”
　　“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可能性。”
　　“哦？”
　　“之前我们考量的，只有拯救。”
　　闻歌哪里不知道9911号的意思，其实，在9911第一次提出任务可能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比所谓的两种自救，更合理的任务对抗，恰恰是拯救和毁灭。
　　某种东西濒临死亡的时候，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尽全力去拯救，还有一种，是彻底的毁灭。
　　9911号问：“看来，你也猜到了？”
　　“人生也好，世界也罢，从根本上来说，可能都是一场循回往复。开始走到了终点，如果无法继续，那就终结它，待到他日，总有复苏的一天。”
　　就像人们对于玛雅文明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