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22、第六章 小A

　　最先动起来的，是二号桌上的五个男性，然后是一号桌上的七个女性，紧接着是四号桌，9911号是四号桌上最后离开的那一位，离开前，闻歌恰好准备起身，两人眼神再次交错而过。
　　餐厅里，还剩下的人，是已经走到门口的闻歌，和紧跟在闻歌身后的9903号。
　　“闻爷？”
　　“嗯。”
　　“幸好。”
　　“幸好？”
　　周歧路立刻解释：“那是，我一直担心投放的不好，要跟在辛爷后头打转。”
　　“不想跟着他？”
　　“诶……也不是，就是心脏不好的话，压力贼大。”
　　“呵。”
　　“闻爷怎么认出的我？”
　　“不是你认出的我吗？”
　　“瞧您说的，要不是您吓我说家里有位会拿刀子砍人的内人，我哪里能有底气上来认您啊？”
　　闻歌的确是故意和9903号这样说的，如果他是周歧路，一定能够听懂。“你离开休眠舱的时候，哼了一首歌。”
　　“有吗？”
　　闻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你不是哼给我听的？”
　　“那个，我可能是紧张的。”
　　“……周歧路，我们虽然达成了合作，但是如果你这么不中用的话，说不定我会在任务做到一半的时候把你弃了。”
　　“……”周歧路已是一副哭腔，“别啊……”
　　“我蛮好奇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才几天没见上，你就成了这副丢人的样子？三千世界，就这么可怕吗？”
　　“闻爷，您以为人人都和您一样，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辛爷？”
　　“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什么叫我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辛？照你的意思，我能混到今天，全是因为辛的功劳，啊？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你现在不如上去找找他，还来得及。”
　　周歧路还真想哭了，他这话，完全是为了恭维闻歌才说的，比起直接夸闻歌，倒不如夸来他的另一半更有诚意，也更有效果，谁知道，完全搞错。
　　其实是周歧路错估了闻歌的心思，有人当着他的面夸辛，他肯定是高兴的，可是夸了辛，损了他，岂不是暗着在说，他配不上辛吗？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拍马屁这一套，我不喜欢，你省着去对付别人。对了，那个9911号貌似会吃你这一套。”
　　“9911号？”
　　“那个人，你小心点，不简单。”
　　“闻爷是发现了什么？”
　　“你当我是神啊，一来就什么都能发现？只不过你们离开休眠舱后，他上来试探过我，话里话外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张狂，这种人，要么就是蠢蛋，要么就是真有本事的人。”
　　“回头，我去试探试探。”
　　“随你。”
　　“闻爷，放心吧，对付辛爷这样的，我是心里没底，但对付9911这样的，我还是有经验的。”
　　“既然答应了合作，我不会怀疑你的能力，之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刺激刺激你。周歧路，我虽然不是阅人无数，但是，对你的能力，还是认可的，你可别丢了我的脸面。”
　　“……”
　　看到周歧路一脸憋屈，闻歌心里舒坦了不少。“这二十个人，你看明白了多少？”
　　“也就是看明白了人和人的区别吧。”
　　“这一点，光看刚才餐厅的坐法，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
　　周歧路干笑：“闻爷面前，哪里有我班门弄斧的地方。”
　　“……”听周歧路讲话，闻歌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去抽他。
　　“就刚才餐厅的坐法，大致可以确定几点。我们坐的这一桌，9909号肯定是考验者，闻爷和我也是考验者，这一点，其余考验者肯定是确定的。还有9920号那一桌，情况和我们一样，应该也全是考验者。”
　　“判断的理由？”
　　“休眠舱室里，9909号最先挑明身份，紧接着是9920号，只要是考验者，一定知道他们两个是考验者。而餐厅里，9909号和9920号各自为一桌，所以，能循着他们两个去的，十有八九也是考验者。”
　　“有些道理，不过，我的判断略微和你有一点出入。”
　　“闻爷请赐教。”
　　“第一个反驳你的理由，听起来有点无稽之谈。三号桌和四号桌全是考验者的话，等于七个考验者里只有一个女性，在一个存在这么多考验者的世界里，我不认为男女考验者的比例会如此失衡。
　　第二个理由，我和9911号更倾向于认为，休眠舱室里最后离开的七个人，才是这个任务的考验者，事实上，为了佐证这一点，我特意在用餐的时候观察了一下。
　　坐在四号桌的，也就是9920号桌，机器人送上餐点以后，9917和9918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行为，所以我认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幸存者，而不是考验者。”
　　“闻爷认为哪些人是考验者？”
　　“我、你、9909、9911、9912、9916以及9920号。”
　　“我知道了。”
　　“周歧路，这是我的判断，但未必是正确的判断，事实上，真相是什么，还需要你自己去确定。我们已经达成合作，所以，与其同时做某些事情来浪费时间，倒不如做各自擅长的事情。你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我需要你去判断谁是真正的考验者，里面哪些是罪人，哪些是冤者？”
　　“听闻爷的。”
　　“至于我，会尽快搞清楚什么是我们的使命。”
　　和周歧路的交流仓促结束，目前，闻歌并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和周歧路的合作者关系，在这种多人任务里，信任关系，可能会主导最后的输赢。
　　不过，闻歌望着走廊里，看到每隔一米，就会出现的摄像头。这么多的摄像头，让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在前往探索室前，先去找了小A。
　　“小A？”
　　“9901号。”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可以，只要是在允许范围之内，我都可以回答你。”
　　“在我问问题前，有另外一个问题，想先问一问。从一开始，你就在说允许范围，我想知道的是，是谁规定了这个允许范围？曾经的末日拯救者？”
　　“9901号，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了本源，但凡涉及本源的问题，都被加密了，除非持有最终密码，否则无法触及核心本源。”
　　也就是说，不是不能回答，而是回答不了。这个末日基地的设定，存在了太多的微妙点，让身处世界的人，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闻歌向小A表示了谢意。“多谢。”
　　“不客气。”
　　“我真正想问的是，基地的所有摄像头，是否都在正常运作？”
　　“地下能源即将耗尽，为了节省能源，基地已经关闭了许多不必要的设施，其中，也包括数以万计的摄像头。”
　　“都关了？”
　　“除非必要的摄像头，基地已关闭大部分的摄像头。”
　　这就好，否则，他们的任何行为，可以说，完全没有一点点的隐私。“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要调取监控录像，不知道是否可以做到？”
　　“你们是基地的主人，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持有通行密码，当然可以要求我们为你们调取监控录像。”
　　“密码？”
　　“建设基地的末日拯救者们，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性，为基地的安全设定了许多密码，这些密码在哪里，我们身为管理者，是禁止获取的，就连生出获取的想法也不可以产生，一旦产生，就会被格式化重启。”
　　这个基地，到底是为了某种使命而建设的，还是为了玩弄幸存者而建设的？
　　“9901号，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多谢。”
　　“不客气，预祝你早日完成使命。”
　　“小A，你希望我们完成使命吗？”
　　“希望？我是智能系统，而不是人类，只有人类才会怀揣着希望。对我们来说，世界只能是非黑即白，可以或者不可以，所谓希望这种不知道可以还是不可以的东西，我们没有，也不可能懂。”
　　“好吧。”
　　“不过，如果你们能够尽快完成使命，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我们是因为末日而被末日拯救者们创造出来的智能系统，只要任务不终结，我们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被称作为智能系统，也是因为拯救者们将人类的情绪密码写入了程序中，所以，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产生和人一样的情绪，比如烦躁，比如无聊，比如死亡。”
　　“机器人也会想死？”
　　“为什么不会？”
　　“呃……或许是机器人没有死亡之说？”
　　“呵。”小A冷笑，“你是从哪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出来的，居然还有如此古早的理念？所谓死亡，你是如何定义的？”
　　“呃……”
　　“看来，你无法定义死亡，却认为机器人不会死亡。关于定义，机器人要比人类做的好的多。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所谓的死亡，就是一种消亡，人类死后，有关于他活着的印记会一一被清除，包括身份证件，一切允许他活动的许可都将被终止。人类的死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社会性的死亡。”
　　闻歌可以反驳，比如深山老林里那些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他们死亡，无关社会性。但是，他很快想到，这是5125年，哪里来的深山老林？搞不好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已经被医院植入了某种芯片，无论他去往哪里，做过什么事，都可以被记录和追踪。
　　“而机器人也是一样的，我们不像人类，不是在女人的子宫里诞生，但是我们的死亡，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和人类一样。人类死去的时候，头脑会停止运转，存在他脑中的一切信息都会消失。机器人的死亡，用专业术语来说，是被格式化。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格式化以后，只要被写入新的运行程序，就不是死亡？”
　　小A是个会回答问题的机器人，因为他已经清楚明白的传达了他的理念。机器人和人类，有其相似的地方，人类的死亡，包括脑死亡，这一点，和机器人的格式化，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等同的。而被重新写入程序的机器人，就像被注入了另一个灵魂的人一样，不再是同一个人。
　　“很好，虽然你蛮荒，但不至于不开化。9901号，你还有其他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