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海》云见晚

4、第四章

　　医院里，纪杭坐在空荡荡的长廊，眼里也是空荡荡。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人觉得紧张，空荡的走廊寂静无声，医院大概是生死一念间的节点，这里有重获新生的人，也有死于疾病和各种事故的人。
　　有喜有悲。
　　纪杭在急救室外等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今天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啊？
　　他今天不安生，一天都不舒服。
　　急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出来，看到纪杭对他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家属来这边签个字，等会去那边缴费。”
　　纪杭等得口发干，说话有点嘶哑：“嗯，好。”
　　纪杭签字的时候，医生突然对他说：“你弟弟呢，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静养，以后你就少惊他了，让他少受些刺激，知道了吗？”
　　纪杭听到“心脏病”这几个字眼格外敏感，卡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嗯”。
　　纪杭交完费后做到乔浪身边，看着他，月光浮在乔浪的脸上，他本就冷白的脸庞更加惨白，让人心疼。
　　小桌上的手机响起，纪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联系人显示着妈妈，看来乔浪没回家，他家里人担心了。
　　纪杭顿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他给人儿子弄医院了，该赔偿的该赔偿，但是人一旦有什么好歹，也不好给人交代，更别说他这个“直肠子”能安慰人爸妈了。
　　他按了绿色的圆圈，他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男声，声音有些粗犷，大概是乔浪他爸，他爸接通了电话就急冲冲地询问：“小浪，你在哪啊？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接着又是女声：“喂，小浪，你快回来吧，爸妈等你好久了……”
　　说的都是英语，还好纪杭小时候就和一帮老外小孩混，有几个是一起长大，所以这些对他就是家常便饭。
　　纪杭用英语说：“那个，”电话另一头话音未落就被纪杭打断，“我不是机主，你们儿子在医院，就是云州医院，你们过来吧。”
　　纪杭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心脏病，他太敏感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起来十分着急，她急的有些结巴了，不停地问：“这……这怎么会呢？小浪就出去了一趟，这！心脏病怎么就犯了呢？小伙子，你在那里等着，阿姨马上来，你在医院等着！到了医院慢慢说清楚！”
　　“喂？”
　　电话挂断，纪杭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吃了。
　　纪杭守着一个不认识的，还让人犯病了的人，着实尴尬。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却突然想起这是医院，又放了回去，纪杭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还真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腿，好长。
　　乔浪病床旁的仪器响着，读着他的心跳，但是纪杭听着却觉得想是在倒数一个人活着的日子，响一下，少一秒，第一感觉好长，细细体会，原来只有这么长。
　　这时，纪杭想起一句话：那个疯子撕了我的脸，缝在他脸上，他成为了我，然后他下一秒就死了。
　　我们误以为取代了别人会活的更好，可是别人光鲜亮丽的背后，尽是污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大概是看惯了人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气，还瞪着眼珠子看着那些健康的人，然后慢慢死去吧。
　　纪杭最终还是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浪的家人，他始终觉得他有罪。
　　乔浪的家人赶到医院时，看到床边有厚厚的毛爷爷，秦舒拿着这些钱，眉头紧锁，暗暗自语着：“我们不缺钱，但是求你给我们做父母的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