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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方述是被收养的。

      十岁的他被收养时,方朰已经垂垂老矣。

      那时,年幼的方述第一次踏进这个装修独特精美的小楼,他就此有了家。

      孤儿院的日子虽然不至于流浪,但绝对算不上幸福。

      方述在方朰的这个小家里,体会到了人世间所说的亲情,方朰对他真的很好,虽然这个房子里只有两个人,但他从来都不觉得孤寂。

      这个家很温暖,他不止一次觉得。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朰给的,他读书,他成长,都离不开方朰。

      他还听方朰年轻时的游历,见识到了许多趣闻,但如方朰一生未娶的恋爱经验来看,他也是对此匮乏至极。

      想来真是可笑,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遗憾呢?

      他也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这么离开。

      方述都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

      所以无数次被模拟的那些画面,最终只是存在了脑海里。

      即使他早就知道他爷爷没有多久的日子了。

      但几天来所做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床上没有动静的方朰时,都顷刻荡然无存。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有踏进房间的勇气。

      整楼的寂静中,方述突然开口:“师父,我想完成爷爷的愿望,我想让他没有带着遗憾离开。”

      “所以,师父,你可以帮帮我吗?”他淡淡祈求,“我没有能力找到那个人。”

      客景瑞努力辨认眼前一脸泪痕的人的神色,里面有着从没有看见过的认真,他不由自主的回道:“我想帮你,在你告诉那个故事时,我就在帮你了。”

      他用手抚着旁边的花,轻声说起所获,“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但是我还是没有在你爷爷之前找到你说的那个祁粒,你确定他是一个信息素为威士忌的A?”

      “是的,我爷爷一直都是这么念叨的,除非爷爷他记错了,但他还好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不可能是错的。”方述说。

      “那.....”客景瑞看着方述,说出内心所想:“他跟你爷爷的年纪应该一般大,如果他去世了,你会怎么办?”

      “我...”方述停了一下,很快还是坚决道,“那我就在他坟前完成我爷爷的遗愿。”

      客景瑞勾起了嘴角,向门深看了一眼,起身说道:“方述,你爷爷的后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方述淡淡道,但语气的执著显而易见。

      “那好。”客景瑞转身就要走,刚看到窗外的夜幕,他就轻笑一声,“忘了告诉你了,我男朋友也来了,但我没让他进来,怕你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但现在看来还好。”

      “再说,我怎么忘了,为自己亲人所掉的泪,怎么会是狼狈呢?你说是吧?方述。”我转身看着他问道。

      静默片刻后,方述抬眸,与客景瑞视线交汇,而后笑道:“确实不应该是狼狈,我对我爷爷所有的感情呈现,都不会有狼狈一词,所以,师父,我又怎么怕别人看呢。”

      “我想,你爷爷怎么疼爱你。”客景瑞说,“那他的愿望里,一定有你,他也肯定祝愿了你的未来。”

      方述重新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客景瑞,我懂,我也明白。”

      “那我话也不多说,有消息联系你。”客景瑞做了最后的发言,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一个人在黑暗里的方述,他看着已经看不清轮廓的花,小时候老想着他爷爷养了一辈子的花,为什么这么普通又不平凡呢。

      小小的白花明明毫不起眼,却在一束束汇集中成为了天上的星河。

      而且,明明这花有那么多颜色,他爷爷却又偏爱最普通的白色。

      此刻,满室的漆黑里,他突然明白了,至纯也是至圣,越普通越是真诚。

      连朵花都是如此。

      所以,方朰养的一辈子的花,是他一辈子的情。

      客景瑞看着在夜风里孤孤单单站着的图南纪,心里有柔软处散开了,他连忙上前把他抱住,想用自己的体温驱散这寂寥的冷意。

      “怎么了?怎么心情有点不好?”图南纪搂住他,轻声哄道。

      他有些冰冷的指尖都不敢触碰到客景瑞的皮肤,他只好隔着衣服轻抚着。

      客景瑞摇了摇头,小声说:“我看你一个在这儿,觉得你孤单。”

      这次图南纪意外的没有哭委屈,他一贯的撒娇求亲亲的手段也不想使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的,客景瑞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他知道怎样做可以得到心疼。

      但此时他不想那么做,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委屈过,他也想告诉客景瑞,自从遇到客景瑞,他从来都没有孤单过。

      图南纪此刻很想传达出他内心的情感,肆意增长的情绪压不住。

      他看着客景瑞的眼眸,外面长长的睫毛像鸦羽般,图南纪收起了笑,正色道:“阿瑞,我站在这里风吹着,身上很冷,周围也慢慢暗下去,提示着我时间的流逝,但是我只要一想到等会儿你会从房子里出来,于是什么都变了,风吹着不再是冷,时间过去不再是煎熬。”

      图南纪把纯黑校服拉链拉下,露出里面的纯白,他拽着客景瑞的双手放进带着体温后温热的白体恤上,隔着校服图南纪抓紧了客景瑞的手。

      随后,他才扬起眼角,笑着说:“所以,我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一直在等待另一个人,这里的等待,是期盼,是希望。”

      客景瑞眼睛里全是笑着的图南纪,盯着看了良久,他捏紧手上的衣服,随后垂眸无奈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呐....”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说喜欢我吧。”图南纪立即接话。

      客景瑞隔着薄体恤捏了下图南纪的肉,轻笑着说:“那每天都听,还不腻死?”

      “我不觉得。”

      图南纪靠近客景瑞,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不好意思,那阿瑞,我来吧。”

      他停了一下,轻声道:“我真的好...爱你呀,客景瑞,我图南纪爱你。”

      他像说不够似的,一遍一遍地重复,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爱在此刻说完。

      又好像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表达完此刻喷涌而出的情感。

      大概说是说不出了,他想还是用做来表达吧。

      客景瑞听着一遍一遍的话,也无言语。

      图南纪有这么深的感情,客景瑞是没有想到的,他没有特别的反应是由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

      爱这个字,在过往认知里,他总以为是用于亲情。

      毕竟血脉相连,唇齿相依,再用漫长的时间,就才堆积出爱。

      那么对于爱情,客景瑞至多只知喜欢。

      爱太遥远,他不懂,就无法对图南纪真心的爱有所反应。

      于是他对图南纪就有了亏欠。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想。

      “图南纪,要是我不爱你呢?怎么办?”客景瑞小心翼翼地问。

      没想到图南纪突然笑了出来,他盯着客景瑞,调笑道:“阿瑞,你以前还问过我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呢,最后还不是这样了,所以阿瑞,感情永远是模糊的,你不用去具体的划分自己的感受,你只要明晰自己想要什么,清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再说了,谁也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每个人对其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客景瑞闻言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看着越来越暗的天,淡淡开口:“我说爱我的纪大侠,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谈诗情画意呐。”

      图南纪立马附和道:“瑞弟,此话有理。”

      “那你想吃什么?”他接着问道。

      客景瑞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一本正经地说:“老衲最近见不得杀生,在吃斋念佛中,所以来碗素面吧。”

      图南纪微低着头回:“好嘞,大师,您稍等片刻就好。”

      上次的面馆还是老样子。

      一进门老板就热情的打招呼,可能是因为客景瑞夸了他儿子,所以他对他俩的形象格外深刻。

      他朝图南纪开口问道:“还是像上次一样,两碗牛肉面?”

      “不了。”图南纪淡淡说,“两碗阳春面就好。”

      “好嘞。”老板朝里喊了一声,就拉了一个板凳坐在旁边。

      他热情好客道:“我看你们俩穿的是新毅一中的校服,你们是那儿读书的?”

      客景瑞手撑着头,回道:“是呀,老板,你认识?”

      “我儿子今年刚去那儿上学。”老板笑着回。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自豪与炫耀。

      知道了是同校生的父母,客景瑞对老板就有闲聊的心思,他恍然道:“难怪如此,我就说嘛,新毅一中离着挺远的,你还一眼认出来了。”

      老板笑了笑,朝客景瑞点了点头,“我儿子是考上那里去的,那可是F城瑜阳市最好的高中,里面都是全市最好的学生,.....那你俩成绩也应该不错吧。”

      客景瑞闻言有点尴尬,对面的图南纪好似看了他一眼,他连忙不客气地瞪回去,随后对着老板面不改色地大言不惭道:“那是当然,我们也就是....大概年纪第一的水平吧。”

      话落,对面直接是笑了一声出来。

      恰巧这时老板去后厨端面,起身走开了。

      客景瑞听着那声笑,顿时有种被挑衅的感觉,他挑起眉,对着图南纪狡辩道:“图南纪,你是不是年纪第一?”

      图南纪笑着回:“...嗯,是的。”

      “那我们是不是恋人?”客景瑞又问。

      “这个肯定是的。”图南纪立马点头回道。

      客景瑞循循诱导说:“那你的东西是不是也是属于我的东西?”

      “是啊。”

      客景瑞接着又问一句:“那你的荣誉是不是你的东西?”

      “嗯,算是吧。”

      “什么算是吧,就是。”客景瑞向倾了一下身子,肯定了一句,随后看着图南纪的眸子道:“所以,你的年纪第一是属于你的荣誉,你的荣誉属于你的东西,你的东西又属于我,等量代换下,就是说年纪第一就是我。”

      图南纪听完这一大堆貌似有理有据的推论,大笑了出来,等笑够了才说:“阿瑞,你好有趣呀,只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对,这番推论很妙。”

      “那你刚才笑是什么意思?”客景瑞不相信他所说,问道。

      图南纪把客景瑞推回座位坐好,他才解释道:“我那是觉得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

      解释完他又看了眼客景瑞的神色,轻声问:“阿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哈,就是你是不是想做年纪第一呀?”

      “没有。”客景瑞直接快速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别想教我学习,给我补课什么的,我全都拒绝。”

      “哦,那——”

      图南纪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客景瑞骄傲道:“这是自我形象的维护,懂吗?”

      “懂了,懂的。”图南纪连忙点头附和。

      刚好,两碗阳春面被端了上来。

      外面的房屋如多年前一样,还保持着青瓦红砖的模样。

      但是,在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夜里,有人在等待死亡。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解释:
    方述的一句话,他说的“我懂”指的是懂他爷爷对他的祝愿。
    他的“我也明白”是指明白客景瑞的隐晦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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