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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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张宅大院。
张明华把热腾腾地米饭递给一脸颓丧的沈江，嘴上说着“尽管吃，别跟兄弟客气。”眼角却十分老实，时不时偷瞄自家的米缸。
沈江接过碗，道了一声谢，无精打采地默默扒饭。
张明华愁眉苦脸地盯着蹭了三天饭的沈江，终于清了清嗓子劝：
“贤弟啊，不是为兄说你，你和自家人闹什么别扭，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好？天天住我家也不是个办法啊。”
沈江这几日都不着家。
一是被沈海一套话术逼得哑口无言，每每想起，不由背脊发凉。
二是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柳无端的态度。
上回分手时，他吃错了东西般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肉麻话。
诸如“我会去找你”“我会去帮你。”之类。
如今想来，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捂住自己那张胡说八道的嘴：人家跟你有什么交情，会稀罕你出手相救吗？
不必真如沈海说的那般严重到与家族反目成仇，就是两人江湖再相见，是敌是友还不得全凭对方心情？
沈江捧着一大碗白米饭，想得入神，想得无地自容。
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在柳无端面前丢脸，在亲哥面前更丢人。
沈海说的那什么是意思？
——我可以不在意，那你呢，你能不在意吗？
自己当时发什么愣，难道不应该立即反驳吗？
默认是什么鬼？
在意啥？
自己有啥好在意的？
大家都是江湖人，都是男人，用拳头用刀剑来说话，不是江湖规矩吗？
他扭扭捏捏优柔寡断个什么劲儿啊？
难道说他下不去狠手，对方就会配合他也不动手了？
聊个天都能耍刀子劈过来的人，真交手起来，会对他心慈手软？
不过……姓柳的似乎道歉了。
看似漫不经心里还透着真诚。
自己都要信了他的邪了！
沈江抱着脑袋，烦躁地揉乱一头乌发，“啊啊啊！我中邪了啊！”
简直不能好了。
张明华被他反常的表现吓了一跳，筷子惊到落地。他冲着还在厨房忙碌的媳妇喊：“玲儿，给我那双筷子来！”
沈江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让自己离开原本的圈子太远了，才会被带歪。
他向张明华提议，明日约上李威仪一同去唱小曲。
张明华嘴角抽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唱？不是听？”
沈江笃定道：“唱！”
张明华：“……”
他不想没上年纪就患上耳疾，所以一本正经的胡扯：“最近江湖正值多事之秋，为兄心系家国天下，无心娱乐啊。”
沈江有些扫兴，刨根问底地问：“江湖出了什么大事？”
可不就把人给问住了。
张明华忙不迭现抓阄似地从记忆里摸出个新鲜事儿，也不管是江湖大事还是街坊领居闲话家常的嘴碎玩笑，拿出来仓促应付。
张明华：“这不柳家那位二公子又冒出来了，不肯消停嘛。”
一个柳字入耳，沈江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听见张明华提的是二公子柳出岫，才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穷紧张个啥。
沈江：“柳出岫他怎么了？”
张明华：“他那什么，就……大街小巷地贴告示招募新护卫，搞得家家户户人心惶惶的。”
沈江：“他直接去百姓家里抓壮丁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明华：“那倒不是。他派人到处贴告示，动不动就贴别人家大门上。还贴得贼结实，严丝合缝的，撕都撕不下来。若是使上蛮劲，那浆糊能把木门扒掉一层皮。都不说那些贴墙上的了，刷漆都来不及。真是有碍观瞻，有碍观瞻啊。”
沈江：“……”
沈江以前听狐朋狗友说道江湖事，无论是多么鸡毛蒜皮，他都听得津津有味，充满向往。
可如今听张明华的讲述，他只听出了敷衍和无聊。
他突然就觉得江湖好没意思。
至少不如他与某人一起经历的乱七八糟来得有趣。
74.
张夫人从厨房转出来，端着菜道：“菜都做好了。”
张明华的夫人孙玲儿嫁做人妇前是个美貌如花的侠女，轻功颇高，穿街走巷墙上飞时身轻如燕，鬓间缀一朵碧玉玲珑簪，迷倒了不少江湖少年郎。
论舞刀弄枪她在行，厨房就没下过几回。如今这点勉强凑合下饭的厨艺还是婚后被硬生生逼出来的，每次张明华挑三拣四地嘴碎，她就来气。
但她十分欢迎沈江来蹭饭。
沈江乖巧又老实，无论她厨艺发挥失常还是超常，都能心怀感激地吃完。而且他酒品了得，不劝人喝酒也不与人拼酒，喝多了也一副千杯不醉的样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人笑，不吵不闹，也不给人添麻烦。
就是此刻有些无精打采地瞧着满桌热菜，也不忘礼貌地挤出一个笑容：“谢嫂子。”说罢还直起身帮忙摆桌。
张夫人不由瞥了一眼屁股粘在椅子上的张明华，故意把菜盘往他面前重重一搁，随口问：
“你们在说江南王家的事？”
她在炒菜的时候就听到张明华讨论所谓的“江湖大事”，锅铲交碰的声音太嘈杂，她没听清张明华说的是哪件。
但江湖上最近能称得上大事的总共也就王家那一件。
张明华在人后怕老婆，在人前死要面子，梗着脖子大胆驳斥：“我说的不是你们女人瞎议论的家长里短。是大事，大事。”
沈江没听出张明华口中“柳出岫乱贴招聘小广告”到底算哪门子大事，蹙眉顶着个大大的问号瞅他。
张夫人直接把不乐意不爽你找死写在了脑门上，放下菜盘一拍桌子，声如洪钟冲着张明华耳朵吼：
“家长里短？都死了一家子人了，还家长里短呢！”
张明华捂着耳朵认怂。
他在老婆面前一向能屈能伸，面不改色地舔着脸问：“死了一家子人？”
孙玲儿沉下脸，给两人讲起了恐怖故事。
最近出了大事的是江南安宁县的王家。
王家不是什么显赫的武林世家，他们祖上虽代代习武，无奈家中子弟资质平平，在江湖上始终也没混出个名堂。至多算是热衷江湖事，广泛交友，古道热肠的一大家子。常在各门各派各世家大佬堂前走动，混个脸熟。
这种不温不火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了这一代的家主王柏青，由他的三个儿子亲手打破。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养出了三位人中龙凤。
老大王伯端，老二王仲行，老三王季立。
他三人皆是武学奇才，年少有为，分别在刀法，枪法，剑法领域，连败一众武林俊才，凭着手上的一把刀，一杆枪，一柄剑，名声大噪，成就了王家今日的赫赫威名。
就是这样风光无限的王家，这个月接连出了几件耸人听闻的怪事。
老大王伯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忽得就在家中被人割去了项上人头。
老二王仲行，洒脱豪迈，一表人才，倏忽中了邪似的无故撕毁婚约，抛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整日留恋烟花之地，花天酒地。某日，他醉得不省人事，竟失足跌落河中，淹死了。
老三王季立，一夜之间发疯似的遣散所有家仆，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谢客，整日里鬼哭狼嚎地叫唤，仿佛被厉鬼缠身，神志不清。
如此，王家折了三位豪杰。举家举县，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流言四起，都说王家三子出事出得蹊跷，恐怕不是惹了仇家，而是被脏东西缠上了，是厉鬼要来索命。
……
张明华打了个哆嗦，感慨今天又是被娘子吓得心惊肉跳的一天。
沈江则陷入了长久沉默。
不是恐惧，而是唏嘘。
王家与沈家有过一层浅薄的交情。
这位正在经历丧子之痛的王柏青，曾于许多年前频频拜访过他们沈家。
沈江依稀记得，王伯伯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人长得不高，见到什么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每次上门都带礼物，临走前还会顺道探望终日在家沉迷练武的沈江，给他糖吃，夸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感慨要是自己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才华该多好。
沈江印象最深的是王伯伯下巴那一圈扎人的大胡子。他与沈小川儿时调皮，曾打赌数王柏青共有几根胡子，他堵有百根，而当时的沈小川只能数到二十。为了赢赌注，调皮的沈小川竟然想到去偷偷拔王柏青的胡子。要不是被下人及时阻止，王柏青的胡子怕是要被撸秃。
……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令人唏嘘。
沈江暗下决心，不日前往安宁县一探，尽一份绵薄之力。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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