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光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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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祈祈所站之处从堂内本是看不到的，可冰月谣身为冰心堂堂主，除了医术，一身武艺与内力也是格外精湛，莫祈祈一呼一吸之间，她便已察觉堂外有人，而准确说出莫祈祈是华西柳的弟子，更是因为她熟知自己弟子的武功路数，只凭莫祈祈向堂前走的那两步，便听出了端倪。
莫祈祈心知躲不下去，索性踏入内堂，施礼道：“弟子莫祈祈，本打算前去任务宣，路过时听到堂主之言，又想到前日所遇之事，固停了下来，望堂主恕罪。”
“哦？”冰月谣见莫祈祈不慌不忙，明知被发觉还能平静应答，不由心生赞赏。又因其话中提到所谓“前日之事”，她看了一眼手中弈剑听雨阁递来的信签，眼前一亮，问道，“你可便是弈剑听雨阁信使口中那名木渎镇的冰心弟子？”
莫祈祈一怔，接着明白过来——想必是徐子寒二人回到弈剑听雨阁禀报了事情经过，弈剑便在派人前来冰心堂之时顺便提了自己，想到此，她点头应道：“正是弟子。”
“那正好。”
冰月谣站起身来，踱步问道，“他所说‘追至木渎，遇冰心弟子，其察魍魉有异，固难以定夺’是谓何事？信中没有细写，我也猜不出是甚么状况。”
“禀堂主，弟子与那魍魉交手时察觉他身中剧毒，而且……”
莫祈祈略一犹豫，继续道，“初时我并未想到此事，可分析毒性之时，我认出下毒之人乃华之眠师叔……”
“之眠？”冰月谣面露讶异之色，沉吟道，“这事情倒又复杂了一层。”
“也不复杂，其实下毒之事与通缘惨剧并无直接关联，师叔只是……”
听她话中似有犹豫之意，冰月谣恍然：“他可是又犯了性子？——想必那魍魉做了甚么，惹到了他。”
“正是……”莫祈祈见冰月谣竟心领神会，不由心道：师叔的脾性果然有名，冰心堂上下大概除了新进弟子以外没有不知道的。
冰月谣思索片刻，推测道：“此事你必是对弈剑之人隐瞒了下来，以至于他们惦念至今仍如坠云雾里，以为那下毒之人和通缘镖师之死有关。”
“当时疑点重重，弟子若坦白师叔之事，怕是连冰心堂也要牵扯进去，于是索性提也未提——其实我本该连魍魉中毒之事也瞒下才是，可惜学艺不精，待我察觉到与师叔有关之时，已然晚了。”
“无妨。”冰月谣微微一笑，“你已做得很好，以你身份，便是为之眠辩护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暂时瞒下此事以护我冰心堂，乃正确之选。然而我冰心堂却不可因一己私念影响天下大事，之眠之事我会亲自前去解释，以免弈剑众人继续为此事所扰。”
“堂主所言甚是。”
冰月谣弟子众多，以她精力也只能关注到二代弟子而已，如今见眼前这三代弟子言语得体，处事谨慎，不由越看越是喜欢，询问道：“你入门多久了？”
莫祈祈恭敬答道：“三年整。”
冰月谣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是华西柳座下弟子，主修针灸之术，既然你已出师，那么所习针技是否已达豁然贯通之境？”
“弟子愚钝，现下只可心领神会，还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只入门三年便达此境界已算聪颖。”冰月谣摆手道，“毒经与岐黄之术也在修习罢？”
“是，毒经已渐入佳境，药经则了然于胸。”
听莫祈祈如此回答，冰月谣忽然笑道：“你可比你师傅学得要好，西柳的毒经如今仍是半生不熟，你却是从哪个师叔伯那学来的？”
“禀堂主，弟子曾在玉竹厅随华之眠师叔学习过一段时间。”
冰月谣了然道：“难怪你如此熟悉之眠所使之毒，此次事件虽和他无关，可若要追查下去必然要着落到那魍魉身上，既然他如今被你师叔用毒制住，不如便让之眠趁此机会，逼迫那魍魉吐露真言——祈祈，你可知你师叔身在何处？”
“弟子虽不知晓他所在之处，却有法可寻。”
“那好，你且替我去找他一趟，将我的意思传达于他。”
莫祈祈心想自己本就要去寻他，也算顺路，当下道：“是，弟子明日便启程。”
冰月谣细想片刻，觉得没甚么好再交代的了，于是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几位师叔师伯还有要事商量。”
莫祈祈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堂内一时无话。
听得她脚步声渐行渐远，冰月谣忽然开口道：“龙贤，你可对莫祈祈这名字有印象？”
“这……她曾找我取过几本医典，对其他倒没甚么印象了……怎么？”
冰月谣摇了摇头，她并不是问的这些印象：“罢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总觉得有些熟悉而已，既然想不起来，便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也无所谓了。
冰心堂依然如常日一般醒在日出之前，前日在马车上颠簸半日，莫祈祈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痛，活动了片刻才渐渐适应过来。
将华西柳此前交代她到木渎赛西子处取回的针灸手册交给医典处后，莫祈祈告别了同门，从堂后马厩牵出那匹陪了她多年的白马，一路由冰心直往西方云轩城而去。
冰心堂地处江南，若骑马赶赴中原要耗费不少时日，莫祈祈决定先前往云轩找到云雾仙，然后借法术之力直接去往流光城。
大荒虽设有各处驿站，可为了方便，帝君在各城中均设了云雾仙一职，担其职者互相间心有灵犀，可用法术将人从一方身边送往另一方所在之地，这方法耗费精力过高，所以云雾仙一向只送人不送物，不仅如此，想让云雾仙送一程，这人还需持有云雾仙所认可之人的荐书，最不济也要有让他们信服的理由，不然便只好寻个驿站，自行前往。
莫祈祈临行之前已从冰月谣那里拿到了她的荐书——冰心堂堂主，正是云雾仙认可之人中的一位。
一路平安无事。
白马虽然脚力有限，却好在时间宽裕，并不着急。
江南清晨之景依然婉约，丝丝绿意如清泉沁人心田。莫祈祈看着路旁的村落缓缓后退，恍惚间似有些影影绰绰的回忆在这一幕幕画面之间浮现出来，然而随着景色的变幻，一切不过幻梦，终是转瞬即逝。
抵达云轩城之时，见城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与以往宁静的样子甚是不同，莫祈祈先是一愣，接着便听到来往百姓的对话：“……永宁的张家小姐，那真是门当户对……”、“辛少爷好福气……”
她自嘲一笑，径直向着云轩西门前的云雾仙处走去。
去往流光城不过转瞬之事。
因了冰月谣的荐书，云轩与流光的云雾仙捎带着连白马也送了过来，莫祈祈牵着马在流光城内显现身形之时，对流光的云雾仙连声感谢，就连在云轩时感到的一丝不快，也因体会到这些许的善意而消失殆尽。
流光城西南方向的马蹄岭栽有不少良木，莫祈祈小时候常随前来选购木材的母亲在这里短住，对这里格外熟悉。久居流光的商人关鹏与她母女关系要好，莫织颜前往木场之时便托他照看年幼的莫祈祈。
流光城虽与西陵城同在中原，却与西陵城的繁华大为不同，它所处之处地形险要，住户也格外稀少，整座城市略显荒凉之意。
对此，关鹏曾这样说道：“秋高气爽之日，骑一匹良驹与好友在流光城内并肩而行，畅谈人生，实乃一大乐事。”言语中颇有对西陵的喧闹不屑的味道。
莫祈祈知道他说的是城里那两名骑马漫步的青年，幼年时她只觉得他们骑马的样子好看，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向往，想长大后也能骑着一匹白马，与好友并肩而走。可待她长大了，骑着白马归来时，却再没见到那两名男子，只知道他们随军出征便再也没回来。
她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晓。
“流光，流光……你可还记得这流光城？……”
莫祈祈在白马耳侧喃喃而语，这马出生在流光城，名字也是从流光城名而来，她曾带着这匹马来流光多次，它显然也对这里有着感情，听莫祈祈念着“流光”二字，它眨眨眼睛，垂首嘶了几声。
莫祈祈会心一笑，牵着它向西门而去。
离约好的三日还有一日，她提前来这里，却是要见另一个人。
她骑着马一路向西南而去。沿着马蹄岭的土路一直向南而行，待两旁树木越来越密，她将马暂且安置在林中一座凉亭边，自己则绕过亭子，来到了亭后的湖边。
湖边随波微动的竹舟仿佛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一般，莫祈祈摇着它继续向湖心划去，直到来到一处种满青竹的孤岛，她这才将小舟停稳，提步上岸。
岛上四周满是葱郁的青竹，中心的空地上则隆着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土坟，虽是两座，可坟边却只立着一块石碑，
那碑上刻有一行小字：
“太虚凌墨羽与冰心尹洛涵之墓。”
看到它的一瞬间，莫祈祈只觉得心里一酸，话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半：
“墨羽，又是一年不见……”
我……时时都在想念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流光依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