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人间事》熹贵妃

105、甩花生2

　　虽然时令已至深秋，但是杨怡种的晚季节的扁豆仍然挂在已经被霜打的发黄的秧子上，当然现在只剩下了一些比较老的了，新鲜的豆角她已经在下午的时候都摘下来放在了笼子里，这样也还能保持一个星期的新鲜度，而那些老到吃不动的豆角将会被留下来，直到表皮干掉，成为明年的种子。种子结出果子，果子再孕育种子，轮回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在这些植物的生命中上演，如同一家人一年又一年的春耕秋收。

　　晚饭做的是玉米粥还有烙饼，配菜就是一大盆肥肉炖豆角。平时杨怡在吃肉这件事情上总是能省则省，但是她知道秋天这段时间，家里每个人的劳动量都特别大，她必须给他们提供好一些的营养，尤其是李长青，那么爱吃肥肉的一个人，甚至自己都能吃掉一整碗的肥肉，但是为了省钱他也从来不向杨怡提出要吃肉的要求。不仅是人，就连那头老驴，在整个秋天里，杨怡也都会给它改善一下伙食，每天除了必给的五筛子的草，还会给上两三个玉米。

　　“晨雨，给，爸给这肥肉都弄下来了，你吃这瘦的。”晨雨是一家人中唯一不吃肥肉的人，李长青每次都是将自己夹到的肥肉上的瘦肉剔出来给这个宝贝的二闺女。

　　“爸，你也吃啊。”其实李长青是那个最爱吃肉的，但是总是在饭桌上让着别人。

　　“嗯，我吃呢，你快吃你的吧。”杨文广还在喝着他的二两小酒，这也是这个老人现在唯一的一点嗜好了。因为年纪大，在医生和孩子们的要求下，已经将烟戒掉了，但是这能让他找到感觉的二两小酒，孩子们也不忍心让他戒掉。李长青平时总是会陪着老丈人一起喝点，但是因为一会儿甩花生的活，他今天没有喝酒，而是快速的吃着饭。

　　简单的用饭完毕，李长青和杨怡带着三个大点的孩子开始出去打扫场地，碗由最小的晨瑶洗，杨文广因为劳累了一天，体力不支，在杨怡的强烈命令下，提前休息了。甩花生是整个秋季里很重要的一件大事情，一般都是在晚上完成的。白天都是紧着地里面的活计干，等把花生拉到家里的时候，就抓晚上的时间把家里的花生收拾好，然后腾出地方，第二天继续把地里的花生拉回家。

　　秋天的季节里，整个门口都是各种各样的粮食还有那门口地面上本来疯长的杂草。他们必须用玉米捆把周围围住一个大圈，然后在玉米捆上面挂上大大的塑料布，再从下面放上一个长长的席子，这样，才能保证尽量少的花生会被甩出去，使得大量的花生能够聚集在席子里面。甩花生是个技术活，要保证每一次用力都差不多，才能使得叶子、瘪花生和成花生以三个分界线的形式，完成的得到分开。现在，只有李长青一个人能干得了这个活。所以，整整将近两亩地的花生的大垛，都要由李长青一个人甩完。那个小簸箕，不知道要在他的手里挥动多少次。李长青干活的习惯，一干活就停不下来，而且这也的确是一件不能停下来的活。夜色已经很深了，他们今晚必须把这些花生甩干净，然后运到房顶上去吹风，这样才能保证明天的门口能都腾出来继续把地里面干了的花生拉回家。

　　李长青一个人甩花生，会有至少两个人在旁边配合给他的小簸箕添花生。这样李长青的动作就是不停歇的，一般都是由杨怡和晨风配合。而几个小孩子就负责将远处的花生用铁锹或者叉子向三个人的附近推，保证他们的身边能一直有花生，保证他们三个人的动作能够一直持续着。

　　天气已经很凉了，杨怡和几个孩子都需要穿上厚厚的外套了，但是李长青为了动作麻利，只能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如水的月光之下，除了各种农具和李长青手中的小簸箕甩出去的花生四散打击的声音，全家人都静默而紧张的干着手里的活，鞭策他们的是那繁忙的农活，还有每个人心里那股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奋斗的激情。他们坚信着，努力终将有一天让他们能改变这贫苦的生活。

　　“先停一下吧，我去把后面的往前面弄弄。”李长青看见几个小孩在后面往前弄花生已经很费力了，主动停下来去弄了。他虽然着急，但是他也懂得，孩子们毕竟还小，而且都跟着干了一整个秋天的活儿了，她们已经很累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玩耍的年纪，可是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成了家里的劳力，可是，他别无选择。

　　李长青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就好像他天生必须具备这看似用不完的力量，用叉子和铁锹混合，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后面的花生推到了前面。剩下的都是底下带沙子的了，这些需要用筛子一点点的把土筛出去，然后才能甩。但是这项劳动，是几个小孩子都能干的了，于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唰、唰、唰”的开始甩了。

　　三个较小的孩子配合着，晨雨负责弄筛子，然后晨飘和晨瑶用铁锹给她的筛子里面添那些带土的花生，间隙的时候，她们也会到花生的堆上面，把那些带有花生艮的花生从艮上面揪下来，或者发现塑料布也要捡出来，因为那分出来的花生叶子是要给老驴作为粮食用的。

　　时间在这忙碌的劳作之中流逝，那最外圈的花生，在月光和昏暗的灯光下已经铺的高高的一个半圆圈，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被尘土覆盖了，他们的身体也被这沉重而重复的高强度劳作破坏的浑身不舒服。随着李长青最后一小簸箕的花生甩出去，他清脆的一声“中了。”宣布着今晚甩花生的结束。声音刚落，隔壁邻居摔花生的声音和那灯下聊天的声音便随着传了过来。这个季节里，庆西村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家都会在晚上劳作。然而李长青的“中了”并不代表今晚活儿的完成，他们还要继续。

　　杨怡已经开始去找尿素袋子了，这是她的法宝。每年的尿素化肥的袋子她都会精心的洗干净收藏起来，现在就是它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每个尿素袋子将会被装入半袋子甩干净的花生，然后这些花生会由李长青，一袋子一袋子的抗到房顶，在房顶铺开，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们将会接受日光的沐浴，继续进行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