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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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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儿眼泪就没停过,扑簌簌地往下掉,颗颗正好落在罗曦脑门儿上,不过后者竟然没醒,烧得不清。医生问有测过体温吗?边用最新的温度计伸耳朵里测温,小姑娘止住嘤嘤嘤,准确报出几组体温及测量时间,补充一句自己没擦酒精没喂退烧药,测量结果可信度高。
医生忍不住斜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老大只是感冒发烧,干嘛哭得跟他要死了似的......几下动作,病人快清醒了,女孩儿伸手把他头上的泪水摸擦下去,轻声告诉他,医生在检查,一会儿有胃口了喝点儿粥吧。
孩子还挺会演的......医生不用多看周围环境,这地方是罗哥安排养孩子的,后院里更不可能人群聚集传染到病毒,这几天降温,最大的可能是着凉,俗称得瑟着了。“保险起见,抽一点血。”取一点儿新鲜样本备用。
在床上挺尸的男人仿佛意识回到身体,对抽血俩字儿极其敏感,糊涂中握紧身边莫离的手,头转向她,想说话又气力不足,眼皮都睁不开。小姑娘明白这意思,不愿意多挨一下,她湿漉漉的眼睛聚焦过来,问医生能不能省了抽血,化验需要时间,最终结果他心里也差不多知道,罗曦对什么过敏作为私人医生都了如指掌,不如全部跳过直接开始上吊针。
医生被噎住,大丈夫亦畏针乎?面上点头称是,得到莫离允许以后让自己的专业团队进来给屋里屋外进行全面消杀,不止一层,工作量很大,室内要安排人常通风,至于养在庭院的小熊猫,罗哥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得避免接触,谨慎起见最好整走,他装作不知道小女孩喜欢小动物,趁掰安瓿抽液时提了一嘴:“那个小熊猫得弄走了啊夫人,有细菌。”和莫离有交流的机会越多越好,不能再等了,再拖先遣队就该到了。
“嗯。”女孩儿将视线暂时从病人身上挪开,一双泪目楚楚可怜,说出来的话冷静无情,“一会儿我让红燕处理掉,埋在后山就可以了吧。”
不用这么举一反三,让你弄走不是弄死。医生只得尴尬点头,也可以,留意周围所有的动物,别让它们靠近。
罗曦挣扎着睁开眼睛,病来如山倒,压得他连东北人骨子里的幽默都没有了,脸上一丝笑容都找不到,也想不出什么破段子,有气无力地打断:“不......送回......就行......”意思是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任务结束了告老还乡。
“可是你不喜欢它。”小莫的回答并不是有细菌之类的。
“你喜欢......”撑不住,思绪散乱了,男人忽而想到阿离去看的小老虎,如果她想要一只整天抱着的话,那就少一张虎皮送人了,也没关系,只是她抱着的应该是个婴儿......虎园的景象与客厅冲落地窗看小熊猫的记忆同时在大脑中显现,并重合起来,搅动后混沌不堪。
罗曦又睁不开眼了,莫离在旁边看着他开始输液,遵医嘱去找了块儿干净的小手巾浸湿铺到额头。
房间只有病人沉重的鼻息声,女孩儿把后面要打的俩瓶药贴到充好的热水袋上温着,歪着头注视药瓶里均匀冒出的气泡,医生也不说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团队消杀。卧室只有这三人,一个病得说不了话,一个懒得说话,一个急着找话传递情报可没有话头,干着急。
“接受过爱抚的小畜生不应再做他用。”莫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为了不让她的话掉地上,也为了继续找机会,医生赶紧接住:
“小熊猫吗?”他把视线转移到病人脸上,药效还没起来,罗哥脸上有种不同于血色的异常的红。
“......”女孩儿好像是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医生不太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赶着没话找话:“您吃了嘛?这儿我先看着,吃完了才有精力照顾罗哥。”一些没营养的劝告。
女孩儿点点头,轻轻起身。
医生跟着送到了卧室门口,扭捏地祈求她,如果有可能的话帮他女儿说说话,老板要查随便查,查完了以后别下太重的手。然后他紧紧地抓住莫离的胳膊,死盯着她的眼睛,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从客套讨好变为严肃认真。
就算罗曦能听到,他躺在那儿也看不到玄关这么远。医生用和他表情判若两人的谄媚语气说:“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随便弄了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以后能多见您几面......”
小姑娘儿皱着眉头,不当场喊出来你抓疼我了!也不上赶子问你是谁,等医生说罢,微微点头,抽回胳膊,若无其事地开门而出。
还没下楼梯,刚过了书房没走两步,女仆长闪现,弓身听令。莫离让她把小熊猫处理了,准备早饭,再安排人手给做消毒的那群人也准备饭。红燕记住,然后问:“老板今天的行程怎么办?”
“以我的名义推迟。”女孩儿打发了女仆长,独自走下楼梯,绕到阳光最好的房间,透过玻璃再看小可爱最后一眼。
然后前往储藏室。
是红是黑看了才知道。小姑娘儿自然地拉开门,抽出门口柜子上放的礼单,从最新记录看,上面写着,医生的见面礼为从满月到成年的手工自设女装。
啊,给我女儿的衣服。小莫放回,回身寻找,送衣服其实还好,起点不高,又有心意。不出所料,医生的礼物是带着个大衣柜的,方便搬运,静静伫立在墙角。她上前打开衣柜门,不是很懂什么时尚设计,要查看也是看布料针脚。每一件衣服都套了防潮袋呵护,封口精致,标着数字,一看就是没被打开过的,阿离看着特制衣架挂着的小小衣服,不太理解医生要自己这个外行看什么。
大概十几件,应该是到18岁的......她拿不准红燕有没有动手脚,瞎猫碰死耗子地,直接拆开了14号的保护袋,这件是14岁的,与自己同龄。
女孩儿拿出精美的衣裙,左看右看,毫无头绪,兜也翻过了,空空如也,甚至腰带都对着阳关仔细看了一边,一无所获。倒也是,什么神经病会在这关头玩儿衣带诏的故事重演。
莫不是试探?她想出了几种可能,又一一排除,总不至于是耍她的......
......一些不可能的几率排除以后,剩下的再离谱,也该去验证。于是她又拆开了13号的防潮袋,不透明袋子还未完全剥除,熟悉的色块就紧紧夹住了女孩的心脏,她仿佛失去了冷静的能力,两下把衣服整个拿出来,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又看见了这身裙子。
那一天,洛平川闯入罗曦本市的基地时,她作为受害者下楼去维护他时所着的长裙,后因自己任性,不愿招摇地穿着去医院看严蓝的表姐,就把它留在了蓝蓝家中。这身裙子后来还被严蓝的继妹雨凡翻出来,当作姐姐不检点的证据在她们母亲面前公然出柜,导致小严家庭关系进一步恶化,当然,此刻莫离不知道这些变故。
13岁。女孩儿控制不住喘息,哆嗦地闭上眼。小严还没有过14岁的生日。这身衣服是在暗示严蓝,蓝蓝在他手上。
那个医生知道蓝蓝的年龄,从她手里拿到了这身衣服,不辞辛劳地带来境外——他想干什么?拿蓝蓝做要挟还是达成了合作?是不是如果自己敢不配合他就能把蓝蓝当人质?!
不会的不会的......小严应该在奶奶家里安稳度日才对,不会有事的......莫离的思维开始打绕,思考并对比分析各种可能性的冷静能力消失,凌乱地只愿意去相信对小严有益的猜测,难以控制的偏向,完全不能得到客观结论。
冷静,冷静。女孩儿逼迫自己稳住呼吸,心虚地向紧闭的门口与对面的窗户张望几眼,她哆嗦着去角落靠墙蹲下,平复心跳。现在的脑子想不出什么,冒险去直接问医生吗难道?逼问他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她紧紧抓着衣裙,像救命稻草一样,手心布满汗水,全都蹭到布料上。还是......先仔细看一看吧......小姑娘颤抖着指尖,慢慢翻找繁琐裙子的暗兜,如果情况是对她有利,那应该还会有别的信物......
因为手太抖,早该发现的东西她刚翻到。一板常见的避孕胶囊,还有一张普通的A4纸角,一面写“保护自己,尽力配合。”另一面写着110。
女孩儿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就能平静下来了,嘴角止不住上扬。这玩意让罗曦看到要遭大殃,医生,你是有夺大的把握他不会亲自查看才敢打这一记直球?
小姑娘将纸角吃下去,衣服归位,避孕药揣兜里,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如同什么都没发生,无视来往的清洁人员,去纯摆设的几乎没外人进的客厅沙发坐好,抱着胳膊,两腿交叉放上茶几,一边等女仆长,一边抚摸自己藏在袖子下的翡翠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