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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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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严蓝除打招呼几乎没和姐夫说过话,小青年常年就是拿个魔方摆弄,印象里并没有上手抱过孩子,原来......他不是哑巴啊......牛逼牛逼,她稳坐中间座儿,眼看着副驾的姐夫越来越生气,使开车的姑父不得不停在路边劝架,而后姐夫变本加厉,下车拉开后座儿车门,要把躺着的姐姐拽下去,丁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靠着里侧窗户,姑姑和姐夫的亲妈都拦着不让他碰到姐姐,然而俩妈还得护着孩子,左支右绌,叔叔被气得要下去和姐夫单挑,被婶婶拦下说你他妈消停点儿吧。
好......好刺激。小严不动如山,她知道打不起来,就算打也差不多像妈妈打她一样,出不了大事儿。于是她就默默地给要下车和姐夫撂一跤的叔叔让了路,不动声色地把腿缩回来,清出下车的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正打不起来嘛......再退一步,就算真动起了手,又怎么样?蓝蓝首先说了不算,她还能跪下求大家以和为贵吗?不年不节的,姐夫也成年人了,“大过年/节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等密码都用不上,所以说就......嗯,对吧。
虽然说昨晚睡得很好啦,被妈妈用拧起来的衣服断断续续抽了半个下午,基本没怎么躲,那袖子甩到身上还真有点儿疼......看这情形到家吃晚饭还有很久,多少有些累了,身上隐约有点儿热辣地发疼无所谓,主要是饿肚子受不了。所以她就双臂交叉怼着肚子,慢慢蹭到了窗边,默默望向窗外,朦胧的黄昏也抵挡不住万物复苏的痕迹,这不比家庭伦理动作戏好看多了。能动手尽量不吵吵的场面她打小没少见,也曾有被吓到、去劝架等反应,随着阅历的增加,于是都变为,洒洒水啦。
天很快完全黑了下来,女孩儿已看不清窗外的景色,车外争吵不停,旧账越翻越多,连带着车里也乱哄哄的,耳边婴儿的哭声早已消失,小外甥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人吵起来他就闭嘴了,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外面。姐姐面对靠背躺着,呼吸让身体起伏得很大,气鼓鼓的。妈妈皱眉嫌吵,头靠窗户闭目养神,怀里抱着孩子,偶尔拍一拍表示她没睡着。貌似......就小严自己饿得难受耶,车外的那些人还没掰扯明白,看着也不饿。她书包没什么吃的东西,就是有也不好吃独食,只好硬抗,等到家再做晚饭吃。
再后来蓝蓝饿得有点儿懵,已经听不太清楚争执的声音,路过的车辆那么大的风声也分不出,好像是有几辆车经过吧,都这个点儿了,从省道回市里吗......不常有呢......最后家里的乱子怎么解决来着?好像是玲姐姐被气得站起来开车门,让把姐夫一个人丢在这儿大家赶紧回去,才平定了局面:姐夫表示留下就留下,孩子满月就离婚,被亲妈一个大逼斗呼到脸上,打老实了,众人才上车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到底还是奔着最近的严蓝奶奶家去了。蓝蓝饿得要虚脱,不得不简短捷说,大家又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到了奶奶家以后早过了饭点儿,别人安排住所商量就近去哪个亲戚家借助,奶奶就给小严冲了一碗鸡蛋汤,加了白糖,哄她说锅里的饭马上就好,先用鸡蛋缓缓。
热乎乎的甜鸡蛋汤下肚,小严烧心的感觉无了,也不再出汗,她让奶奶先去姐姐的房间看看孩子,生下来到现在还没看过呢。她自己一个人烧火,锅里放着今晚住奶奶家的亲戚的晚饭,蓝蓝看了看花卷的数量,绰绰有余,一会儿还要熬粥,肯定够的。她就盯住半个冷馒头,锅盖盖好,稍微等一会儿,烧着火,蒸汽把饭菜弄热乎,她就把锅盖打开个缝儿,把馒头拿出来撕下外面的一层热乎的,再放进去,等最外层的热了再吃。
没办法啊鸡蛋汤很快就喝完了,玲玲姐姐也需要营养,这种小灶蓝蓝也不好多要,来来回回几次把馒头吃完,脑子就不晕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渐渐远去,听力复原,她听到里屋的说话声,貌似姐夫家的人还是走夜路回去了,姑父一会儿要去叔叔家,姑姑还在气头上,跟妈妈倒苦水,嫌弃地唠叨着月子仇。姐姐那里奶奶照顾着,奶奶家里住的地方倒是够,不过爷爷照例去自己兄弟家,把地方留给她们,大人各忙各的,打扫屋子铺被子抱孩子,蓝蓝一个人负责看着锅里的饭。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可以偷偷摸摸地看手机,不敢、也不能直接联系到离离,她摆弄着名义上是别人的实际上自己已经用了很久的手机,鱼鹰再没有发来短信,应该是很忙吧,总不可能是忘了兄弟的手机还在她这里。要不是大超超看起来像个正经人她都要以为这是给她的礼物了。通讯录一串串陌生的名字,她有时会想,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些名字里会不会有一个能带来正义,11位的数字可不可以保离离的平安。可惜,她根本不会试一试,饿成傻逼的时候也不会糊涂到乱投医,时不时地看一看,多此一举地把号码慢慢地都背下来,哪怕永远用不上,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今晚的其他项目,不过是照常吃饭收拾洗漱睡觉了,没什么好说的。哪怕是过年那种好玩儿的事情很多的时候,严蓝也并没有花很多心思在上面,因为没有和莫离联系上,内心就是:无聊。像往常一样当个帮忙打下手的好孩子足够了,大人还能奢求她把家务当成祭祖吗?且说祭祖也轮不到她去的。
该吱声的时候附和两句,不该小孩儿听到的话装聋,姐姐姑姑带着孩子在另一个屋子歇下,奶奶老样子,吃饭的时候不见人,睡觉前也最后一个进屋,鸡鸭鹅都回窝了,该干的活儿都帮着干完了,丁雅一边揉着颈椎一边吐槽,不知道你奶成天忙活些啥......说罢她又支使姑娘儿把电视打开,调到你奶爱看的台,自己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
严蓝照做,叼着牙刷在地上闲溜达,丁雅也不管她是不是穿着睡衣满地得瑟,略显疲惫地侧身躺着,间或咳嗽几声,吐口痰,不一会儿就没什么动静了。咱说母亲也是常年干活的人,打孩子也不至于虚成这样吧,一不用衣架二不用扫帚的,还是边打边歇,看着怎么这么憔悴。女孩儿去把嘴巴漱干净,收拾好牙具,简单洗了洗脸,等了一会儿发现奶奶回来先去姐姐那屋了,应该是看孩子,沉浸在四世同堂的喜悦里,她也就先回去睡觉了。
被里冰冰凉,小严把自己缩成一团,手捂着脚脚取暖,灯还开着,她侧过身来,把脸藏进枕巾里,慢慢地放空。温度逐渐上来了,她自然地放松,爪爪伸开,胳膊张出去一点儿,腿也放长,整个人从紧握的拳头变为半张开的手掌,毫无力道。
丁雅仿佛也苦于亮灯,晚上是奶奶唯一看电视的时间,尤其爷爷不在时,偷偷地费点儿电,所以为了她的眼睛还是选择开着灯。枕头太硬了......女人的五官团到一块儿,睡不踏实,向女儿的方向挪过去,蹭她的软和一点儿的枕头。
母亲的头发常年那么长,为了不耽误干活束在脑后,长了就来一剪刀,睡觉时散开,也不会被自己的后背压到。相比之下蓝蓝的头发就长多了,全撇到枕头外,顺着炕沿丢下去,所以说啊要是关了灯奶奶摸黑进来时可能就要压她的头发了......
长大后就很少有能和妈妈这么亲密的时刻了,在老家时一家三口,妈妈都睡中间,要不就是距离爸爸近一点儿,转学后她便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嗯,小严想了想,不能这么说,应该说父母有了单独的房间,而自己其实算是睡在客房?妈妈的头发有一种干枯的味道,许是缺营养,几天不洗也不会像自己的头发那么油得发亮,只是蹭到脸痒痒的。
女孩儿准备再忍一会儿就转过去躺着,妈妈刚过来自己就转过去感觉很没礼貌,等到独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酝酿着翻身......忽然,妈妈拉开了距离,衣服和被褥发出摸擦的声音,被子也被收拾了几下。
“为什么?”丁雅轻轻地问,没有怒意,没有愤恨。
蓝蓝知道她在问什么,也知道妈妈这是主动给她一个台阶下,不当着别人面儿揭她老底。夺好的机会呀,把锅都推到莫离身上,说她是个烂婊子,说她小小年纪就跟成年男人睡了,招蜂引蝶男的女的都勾引,妈妈必然惊恐中带着庆幸:还好自己发现得早,这种人要把女儿带坏的。
这样说不就好了吗?妈妈也不会去和莫离对峙,自己辍学后的日子还要仰仗妈妈,否则告知了亲戚们,严蓝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清楚。所以妈妈理解一下吧,您亲爱的心机婊女儿为了自己有口饭吃,反咬别人不是很正常的嘛~
女孩儿慵懒地翻身转过去,留一个不怎么宽阔的后背,良久,用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