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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州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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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杨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科考将至,在第一场县试过后,大批文人武士及艺者都来到这里准备第二场州试。
如今的科考场上百花齐放,久国开设了超越以往任何时代的纷繁科目。每年一小试,三年一大试,不止有文科武科,还有技科和艺科。只要怀才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条高升之路。
今年正是大试之年。作为各个科目在东州的终场主考官,钟大人也总算开始忙得无暇顾及家里。
醉酒那事已经过了三日,周半轻回去后没再联系,钟觉没法出门,只能拖着那只伤脚在家里坐立难安。
“小语,她是怎么说的?”
“我都讲了几遍了,周先生说这几日你在家休养,暂不上课。你反复问这个干嘛?”
钟觉反复品了几遍,还是琢磨不出这话里的语气,“我是说,她讲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还有什么表情,就是周先生平时的表情啊。”
“不行不行,我得出门一趟。快把衣服拿给我。”
小语没理她,“你快坐下吧,脚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消停呢。”
钟觉没打算坐下,瞥了小语一眼,一只脚自己跳着去找衣服。“哪样了?你看都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嘴硬,但是逞强走了两步,还是一头冷汗。
“周先生,你怎么来了?”小语突然在背后冒了一句。
“小语你别闹我,我真的要出门。”
“你要出门去哪?”这熟悉的声音,周半轻竟真的来了。
钟觉手撑着个小桌,假装站稳,“先生好!真巧,我正要去找您上课。”
“你腿脚不便,要上课便在这里吧。”周半轻看了看钟觉那只一动不敢动的脚,走近身旁,准备扶她一把,却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墙角。
钟觉正开心地准备伸手接受搀扶,没想手一抬扑了个空,手忙脚乱又扶上小桌,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墙角刚好被窗缝阳光照耀的地方,画着一枝小小的花。和钟觉房间满墙的稀奇古怪涂鸦不同,这枝花画的十分细致,而且周围的墙壁异常干净,只衬出这一小块。
周半轻凑近了看,这枝花的样子很独特。不知是什么花,因为每一朵都长得完全不同。样子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稚童之手。但除了花朵之外的树枝,还有落在花上的蝴蝶都用更娴熟的笔法画就,一气呵成,且错落有致。衬托之下那几朵奇怪的花都变得十分耀眼。
这样的笔法周半轻没见过多少,一时看入了迷。
“这是……”周半轻回头正要问,鼻尖就差点撞上一张脸。钟觉高出周半轻一些,正在身后越过她的肩膀探头往前看着,周半轻扭头时,旁边那张侧脸距离她的鼻尖不过一寸,不得不承认,钟觉的侧脸很好看,屋中的微尘笼起的光晕中,细腻的皮肤几乎没有一点瑕疵,从这个距离,甚至能嗅到她颈间散发出的体香。周半轻的心突然猛烈地在胸口撞击了几下。
“喔。这个……这是我儿时和母亲一起画的……”钟觉还没注意到周半轻的失态,正陷在回忆里出神。
然后终于感觉到了旁边的眼神,她回过脸,却没有撤开的打算。
周半轻面对她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张地逃到了几步外。
两人的脸都被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得有些微红。
“呃……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说……什么来着?”
钟觉回头找小语求救,却只见到一张空椅子。小语人早不知哪去了。
空气安静了很久。
“咳咳……过两日是州试了。韩……报名了启系的考试。你的水平除了武系,应该都可名列前茅了。为何不也去试试?”
钟觉突然愣了一下,“我才不稀罕考什么试。让我爹那样的懦夫决定我的人生。”
“好吧,总归是你自己的决定。”周半轻抬眼看看墙上的画,突然想起两人先前在聊什么。可是似乎不便再说了。
两人都欲言又止,“我还有学生要指导,先去了。”
“好,多谢先生探望。”
第三日,整个杨城内氛围都紧张又充满兴奋。五大考场院墙外人头攒动,不只是考生,还有亲友,以及急着赚些小钱的商贩,全部聚集在了这里。其余街巷空荡无人。
启系的考场就设立在州府,钟大人是主考官。启系重谋略,以决策为主,文理双修,乃是公认最难的学科,但也是晋升国之重臣的最主要途径,所以这里的氛围也最为严肃。来自整个州中胸怀大志,头脑最为敏捷的年轻人都来了。
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书生低着头,待大门一开,被人群推搡着进了去。
众人在院中按序站好,然后原地坐下,人手一张纸,开始作答。
题目不多,书生很快做完。然后慢慢退到隔院等待结果。他走路样子怪异,像是腿脚不便又刻意隐藏。
“韩少,可还行?”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不顾旁人地讨论起试题。其中就有韩天承。
“太简单了,这种考试不值一提,若是有跳级考试我恐怕直接到公主面前了。”韩天承话说的大,语气却不那么肯定。
一直低着头的书生远远听到他们的谈话,朝更远的角落退了退。
第一轮很快结束。待几名超时未交的考生被淘汰后,领考人来到隔壁院。被叫到名字的人依次进房在屏风后接受考官的临场问答辩试。
“韩天承!”韩天承浑身一震,干笑几声跟着去了。
“许简!”名字被叫到,书生皱皱眉,向前几步,跟在了韩天承身后。
三人一组,这组韩天承是第二位,许简第三。
待三人到了考场外,韩天承和前面的人搭话,口干舌燥,不停清嗓子,“咳,怎么这时候突然闹病。真是耽误事,我得用嗓子说话呢。这要万一影响成绩我找谁说理啊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前面的人知道他是谁,唯唯诺诺随口应了几句,很快被考官叫进去了。门外只剩韩天承和许简。
韩小少又转过身,看了看身后书生的寒酸样。张了张嘴,有点嫌弃的样子,又清了清嗓子,“你是哪来的?”
书生没理他,韩天承很不满意,“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是聋还是哑?”
“韩天承”,领考官这一声叫得很响,恐怕在内场的考官都能听到。
韩天承只好不情不愿跟着进去辩答。
门外只剩书生了,他总算舒了口气,将头抬起来。前面进去考试的人沮丧地拖着脚走出来,正好撞上书生的眼神,那人像是认出了他,又摇摇头,多看一眼就走了。
待韩天承考完,人还没出来就先听到了如释重负的大笑,韩小少一路和领考人嘻嘻哈哈走出来,正撞上歪歪扭扭朝里走的许简。
韩天承看到了他的脸,“哎你!”
“韩少,咱们快出去吧。”韩天承满脸疑惑,但还是听从领考人的,蹦跳着出去了。
许简在屏风后站定,屏风另一边是钟大人和另一位州级官员,以及辅考官。
钟大人念出试题,许简从容作答。三位考官频频点头,对他的答案颇为意外。钟大人忍不住和旁边的辅考官低声嘀咕,“太巧妙了,这考生不简单啊!”另外两位也颇为认同。
声音虽小,屏风后的人似乎还是听到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下巴嘴边多了怪异的胡渣,眼睛也刻意眯着,但凡是相熟的人近距离看也能认得出他这张精致的脸,这不就是钟觉嘛。